文化,是一種由歷史積淀下來,由公共社會系統所遵循或認可的共同的行為模式,是由各種元素組成的一個復雜的體系。這個體系中的各部分互相依存,共同發揮社會整合和社會導向的功能。在我們關于世界的話語和思考中,由文化產生的差異和認同是如此根深蒂固。它是人意識形態中的一個深層維度。在一定程度上為社會的運行和人類的行為提供規范和框架,以潛移默化的方式或多或少地制約著每一個寄生于當下文化語境中的個體的一切傳播行為。
被視為“反常斷裂”的亞文化
亞文化(subeuiture),又稱小文化、集體文化或副文化,指某一文化群體所屬次級群體的成員共有的獨特信念、價值觀和生活習慣,與主文化相對應的那些非主流的、局部的文化現象,是整體文化的一個分支,它是由各種社會和自然因素造成的各地區、各群體文化特殊性的方面,指在主文化或綜合文化的背景下,屬于某一區域或某個集體所特有的觀念和生活方式,一種亞文化不僅包含著與主文化相通的價值與觀念,也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價值與觀念,而這些價值觀是散布在種種主導文化之間的。亞文化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是總體文化的次屬文化。
“主流文化”語言與生俱來的“神圣不可侵犯性”與社會秩序的理念有著密切的聯系。在這樣的文化導向下,很可能存在許多禁忌,而那些既定的、可接受的、非斷裂的主流話語也被保證了其“透明性”(被視作理所當然)。于是驚世駭俗的亞文化以被禁止的形式傳達著被禁止的內容,所以它們往往被意味深長地界定為“反?!?。然而亞文化并非一種“特權形式”,而是在象征層面上把一些構成社會整體的零散碎片拼貼在了一起。在某種程度上部分地再現了一些社會群體中存在而不被接受或給予正視與禮遇卻具有強烈存在感的“元素”,而這些元素在“表意實踐”(signifying practices)中獲得共鳴(如電影藝術)。
亞文化在其發展過程中一度被視為“噪音”,與既定的傳統意識形態中的“聲音”相對,它“干擾”了從真實事件與現象到他們在媒體中的再現這一井然有序的過程。正因為如此,我們更不應該忽視、低估這在文化發展過程中一直以其獨到的自主性與獨立性且帶有強烈的反抗性與斷裂性的亞文化的表意力量(signifying power)。
電影藝術所透露的文化內涵
電影藝術是文化行為的一種,而以傳播文化為己任的大眾傳媒業已經成為世界范圍內各國爭奪文化霸權(當然,這種競爭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動的)的不可或缺的表征性社會構成,成為文化的核心動力,而電影藝術作為當下大眾傳媒視聽媒介中具有承載及傳播精英文化及大眾文化的媒介,更是理所當然地承擔著作為傳播文化的核心形式及動力。
綜觀當今社會,媒體對話語權擁有絕對控制力的前提是其本身是文化的核心動力之一。文明具有沖突性,文化一定程度上存在著誤讀,作為世界通用語言的視聽語言用聲音和影像記錄著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生存發展中所不斷出現的表征性符號,一定程度上控制著并盡情表達著民族文化的話語權及文化意識。
電影藝術通過其對社會系統中不同“元素”的“切割重組”進而通過表意實踐的方法傳達和反映人群與社會的關系和人類對于自身的反思。
電影藝術家通過其特殊的拼貼手法——蒙太奇這一生動手段或清晰或隱晦地傳達著自身的“潛在價值觀”(subterranean value)和潛在目標(期待),有時這些目標是顛覆性的。不論這些表達方式是多么“詭異”、“不和諧”,他們都是以一種普遍使用的語匯來表達,記錄下當時社會情境中的通行語匯。
視聽語言的隱喻對亞文化成員及其反對者來說都是恰如其分的,它作為一種奇觀性的存在很成功地表征了當代問題的整體性癥候。于亞文化而言,它解釋了亞文化為何具有吸引新成員的能力,以及它為何會招致社會群體中另一部分人的憤懣甚至暴怒。電影中亞文化的出現使一部分人感到道德恐慌[如二戰后朋克(punk)的出現]。當我們觀看一部電影時必須投入到它所設置的語境中去,如若我們剝離了兩者就會造成對影片架構連貫性的破壞。對持解構主義觀點的批評家來說,不管是藝術表達還是娛樂項目抑或商業傳播等,都與既有但以不合時宜代碼的毀滅和新生代碼的建構有著密切的關系,即“美感的表達旨在與先前那些尚未被闡述的觀念、細微差異和復雜性進行溝通,因此,審美體系一旦被普遍地理解成一種規范,那么藝術作品就會傾向于超越這種規范,并探索與修正它們似乎在運用著的規范模式”。
獨立電影——亞文化的媒介代言人
電影的發展是在一次次“時代”與“浪潮”的推動、鞭笞中發展的,所以發展的過程是一個不斷審視自省與創新的過程。至今,隨著視聽技術的飛速更迭,DV的出現和平民化,電影已經朝著“私人影像”的方向發展而去。但比起廣大看電影的人,做電影的人還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改革開放前,做電影的人基本都在一個系統內部,而這些人大部分都受過電影方面的專業訓練,具備較高的文化素養,擁有比一般人多得多的專業知識,這些人逐漸形成了一個群體,運用這個群體中的行話交流著自己的所觀所想。不同于“文化大革命”時期以前,電影制作者制作電影首先是向國家有所交代,很少能看到制作者自身的思考。
然而獨立電影就出現在這個多元化的環境,電影制作者可以更自由地關注著他們所愿意關注的世界,注視著他們想要描述的群體系統地運行,然后將這些思考、疑問、期待等或完整或破碎的自我意識灌入其作品中去。于是形成一個可以稱之為“內循環”的關系系統:這些作品內容往往只有固定的小社會群體能夠理解接納。由于長期敏感地注視(又或者他們本身就處在這個群體當中),他們深諳系統內部的語匯,并用這一個個“神秘”的符號語言暢快地交流著,享受著隱秘的快感。
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新的社會空間的拓展,更多的“陌生人”加入到了這個系統當中,一個更加多元的新系統派生出來。
那些所謂的“陌生人”,就是跟你的慣性思維態勢不同的人,這些人有自己的利益、要求、興趣和思想,他們不再是從同一塊布上扯下來的一小片,而成為完全獨立的個體。由于他們來自不同領域、群體,這個新生系統也獲得了更多話語權和釋放空間,并通過一種“反常規”的、“任意”的轉變方式,把對于整個社會迷思和困惑或期盼轉化成一種“莊嚴的符號”釋放出來。一些新的語匯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如獨立電影、地下電影、cult、先鋒藝術電影,等等。而當這些作品流入市場,和所有的新生力量一樣它們便意料之中地遭受冷遇,甚至是強烈反對。因為大部分作品中所透露出的亞文化符號自此之前從未出現在公眾眼前過,它們的出現,自然而然地引起一部分墨守成規主流文化群體的反感與控訴,并且這些人往往流露出一種強烈的道德口吻?!吧鐣孟褚獣r常經歷周期性的道德恐慌”,可也正因為它們的“橫沖直撞”、“駭人聽聞”而引起了整個社會系統在公共文化認知意識領域的顫動,像一根雞毛時輕時重地戳中一直以來既定的道德模式的敏感點。
按照巴特的說法:“‘主流文化’的主要特質是一種假定的自然傾向,一種以‘正?;瘉砣〈鷼v史形式的傾向。它往往傾向于把世界的現實轉化為一種世界的形象,而這種形象,轉而將自身表現得仿佛是根據‘自然秩序的明顯法則構建而成’?!豹毩㈦娪盀榇淼碾娪叭阂酝ㄋ姿囆g的形式利用大眾傳播手段強調著亞文化群體的存在感,敏銳地解讀著這一社會文化現象,有意識地建立一個新的意識形態,或者說是擴展社會系統固有的意識形態。溝通并傳達一種不同的社會秩序,從而否定這一所謂的“自然秩序的明顯法則”。通過顛覆部分傳統用法,創造性地改變原有的位置和語境并爭取其應有的話語權。
亞文化表面上看是對主流文化的“背離”、“叛逆”,但其本質是人類對自身生存繁衍方式的再思考,對于人類文明及文化自身的發展都有一定的積極意義和相對的有害成分,電影作為當下最有力的媒介傳播方式之一,不但應在“直覺層面”吸引受眾,更應在“文化心態”層面與受眾形成良性互動,并起到良性引導的作用,而非一個冷漠的傳播機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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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長春師范學院傳媒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