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要養戲,不能養人!
我們的文化人,尤其是藝術家,已經逐漸地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寫的都不是自己想寫的東西,演的也都不是自己最想演的東西。
我們已經成了一個國家干部,我們已經成了一個坐在空中的藝術家,忘了我是演員,演員是要到舞臺上去演出的。
日本的四季劇團,2003年全年的演出收入,純利潤相當于14億人民幣,是當年的2500個中國國有劇團的全部收入的一倍。體制不動,這種差距必然加大。
安全之問
我們現在要保護我們的民族藝術、傳統藝術。可是,我們還拿不出一種更好的能夠為廣大人民群眾,或者為全世界觀眾接受的東西。
如果美國的某個音樂刷,或者是Cat《貓》、Miss Saigon《西貢小姐》,或者是《悲慘世界》,或者是《獅子王》,到上海把大劇院一租,或者把北京的保利大劇院一租,你說多少租金吧?你說1000萬一年,我就租你十年。按我看,美國的音樂劇是出得起這個錢。租了十年以后,他把他的《獅子王》,他的《貓》,等等,慢慢地灌輸給我們的下一代的時候,我們的下一代就接受了這么一種文化。
這個也沒有問題,它也是人類文明的結晶,可以接受,但是我看到美國人早就把《花木蘭》給拍了。
中國是一個文化資源大國,但絕對是個文化產品的小國,如果說再過幾年,美國人把我們的資源,把我們的《花木蘭》、把我們的《紅樓夢》等等……變成了音樂劇,變成了美國式的電影,拍出來的話,我們的下一代將知道的花木蘭就是美國式的花木蘭,將知道的孫悟空也是美國式的孫悟空。
作為一個中國文化人,我們是不是身上應該有這種責任感?我們在喊著保護傳統文化的時候,是不是有點像當年的義和團一樣?你在喊著刀槍不入的同時,人家的飛機大炮已經造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國家的文化安全的問題,非常值得我們思考。
為誰服務
我們的職稱到最后,已經變成了一種福利職稱。我們的一個藝術家工資拿得比另外一個藝術家工資高的話,一定是因為他參加工作的時間比較長,而不是說他的舞臺貢獻比他大。這就是我們事業體制問題。
江蘇省演藝集團從2002年開始打破了“職稱終身制”。你雖然是曾經為文化事業做出過你的貢獻,但是現在你不合適,你就不要再拿著國家一級演員這個稱號來嚇唬我。應該讓能夠真正站在舞臺上的人來占領這一個舞臺。
我們的藝術理念急需創新。首先要解決觀念問題。我們的藝術作品到底為誰服務?你的戲演給誰看?如果在市場上不能賣出去票,那還不能叫真正的精品。我們現在的舞臺藝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部作品可以做到流芳百世,或者叫做精品。
一些獲獎的作品也不能說不叫精品,只不過是被評委評選出來的精品,它也是精品,是被“精品”評委評選出來的精品,
我們文藝界現在很多人認為,藝術必須是政府養的,因為這是高雅藝術,這是傳統的民族藝術。
那么,政府為什么要養你?政府的錢是哪來的?政府是納稅人的錢,我們國家的公民現在納稅意識是很差的。但是,等到哪天納稅的意識強了,納稅人的意識也強了,他就要責問政府:這個錢干什么了。難道這個錢就是去養這些深閨大院嗎?難道這個錢就是讓你們去創作這些只是評委喜歡的戲嗎?總有一天我們的納稅人會問的,只不過現在還沒到這個時候。
很多藝術表演團體包括院團長,可能會說:你怎么改革都不要緊,就是不要碰到體制,我一個國家干部,一個藝術家,你動體制就要把我變成工人。
我個人認為,院團改革一定要動體制。這里面有個根,就是能不能作為一個市場主體進入到這個市場中去。事業單位是沒有資格進入市場的,更不要談股份制改造,談多元投資。
還有一種觀點就是說,你既然是個企業就必須走市場,政府就不應該再管你。這種觀點我個人認為也是錯的。造高速公路、造大橋是政府的事,造文化也是政府的事。拿著納稅人的錢應該是對文化有所投入的。
養要養戲,不能養人!
比如江蘇省成立一個昆劇發展基金,是省委省政府面對整個江蘇省的,蘇州昆劇院也可以拿到這個錢,如果我們江蘇演藝集團水平不夠,就不能拿這個錢。所以我必須把演出水平提高,去爭取這個錢。我要從這個方面去思考,而不是去養。永遠也養不好!
改革,大的問題不解決,小的問題也慢慢會越來越多。管理體制不改,-底下的體制改革也是空話一句。政府如果仍然養著這么多親兒子,那么這個改革也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