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曾兩次向IMF貸款,都早已清償,而現在對IMF則是為數不多的債權國之一,特別是亞洲金融危機期間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及雙邊渠道,已經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了40多億美元的支持。在此次的金融危機中,中國更承諾對IMF發行債券的全球籌資行為給予最大支持
二十國集團(G20)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于2010年lO月23日在韓國慶州閉幕。各國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P)的份額改革問題達成共識,會議商定將在2012年之前向包括新興國家在內代表性不足的國家轉移6%以上的份額,而中國所占份額將從第六位升至第三位。
IMF總裁卡恩說,這一協議具有“歷史性意義”,并表示這是關于該組織治理方面的最大一次改革。許多分析家都認為,IMF的改革問題將在首爾峰會取得進展,卻未料到提前在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E塵埃落定。
份額改革完成之后,中國IMF持有份額將從現在不足4%升至6.19%,超越德國、法國和英國,僅位列美國和日本之后。如此結果,其必然性是什么?
為什么要改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協定》規定,各成員國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繳的股本為該成員的份額。這一份額將決定各成員獲得基金組織投票權的多少,貸款的額度以及特別提款權SDR的數量。IMF確定成員份額的多少取決于其經濟規模、經濟開放度、波動性及外匯儲備水平等因素,從而反映所謂的一個國家的“相對經濟地位”。
基金組織每隔5年進行一次投票權份額總檢查,以對份額調整的必要性做出判斷。但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等新興經濟體國家經濟實力迅速提升,基金組織執行董事會并沒有對基金組織份額作出符合實際的增減或調整,其結果是基金組織份額分配格局與世界經濟版圖格局的差異日益擴大。
IMF資金主要來源于成員國繳納的份額,近幾年來資金短缺問題已成為制約其發揮職能的主要瓶頸。而與之相對的是,難以預測和評估的國際私人資本的規模和流速對全球金融危機的引發和加劇隨時可能形成毀壞性力量,很典型的例子是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中私人資本的極端涌入和抽逃。
從20世紀90年代后期陷入職能危機以來,IMF的改革已經著力進行,近幾年更是不斷在匯率監督、貸款框架等政策制定上推陳出新。但作為歷史的產物,IMF長久以來無法擺脫在很多場合下扮演某些發達國家推行貨幣霸權的“財政部”的角色。在IMF的框架下,正如美國前財政部長康納利所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卻是你們的問題!”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全球經濟力量對比關系的變化,IMF的份額制和加權投票權制更是無法體現公平性,沒有充分體現新興國家,尤其是金磚四國的經濟地位,從而使IMF的職能角色無法理性發揮。這一點,一份IMF獨立評估機構進行的自我審視性的文件中也談到:“所有的IMF的改革,包括對國際貨幣金融委員會的改革,最關鍵的是改革份額制和加權投票權制,這直接關系IMF的未來。”
中國為何積極推進IMF改革
中國于1945年12月27日加入基金組織,是35個初始成員國之一。因歷史原因于1980年4月恢復與基金組織的關系。從2001年開始,在基金組織的實際份額中,中國占到2.98%,與加拿大并列第八位。在2006年9月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新加坡年會上,IMF特別增加中國、韓國、土耳其、墨西哥的份額和投票權,中國在基金組織的份額上升至3.72%,位居第六,這一比例一直維持到現在。
經過這次調整,基金組織內部份額和投票權分配格局有所改善,體現了國際社會對中國等國家經濟影響力上升的承認,但中國——作為世界經濟總量位居前列的國家——經濟實力仍然遠遠沒有被轉化為在IMF中對等的發言權。美國的份額仍然有17.09%,投票權占到16.77%,意味著美國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重大事項擁有“一票否決權”。
而且,在沒有改變自己把持基金組織重大事務的基本格局的同時,美國決策層還在圖謀給中國等份額提高的國家增加額外的義務。
2009年7月20日,作為階段性的份額和投票權改革舉措,IMF對外公布了2500億美元特別提款權(SDR)分配草案,其中美國新增特別提款權426億美元,中國新增90億美元。此舉旨在通過補充IMF中186個成員國的外匯儲備向全球經濟體系提供流動性。根據其公布的草案,特別提款權根據成員國在基金組織的現有份額按比例分配,份額大致基于成員國在全球經濟中的相對規模。
其中,中國將新分得近60億份SDR,相當于90億美元,居“金磚四國”之首,但仍落后于美、日、德、法等國。而且,由于此次分配仍按各國現有的SDR份額比例派發,并沒有改變各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的基金份額,更沒有改變投票權,這相對于中國目前對世界的經濟總量貢獻來說還是很不公平的。
具體舉措
鑒于此,中國開始并以相應的舉措予以推進IMF份額制改革。首先,加強區域金融合作,積極開展貨幣互換。
歐洲大陸的貨幣統一,歐元的啟動和歐元區的擴大,改變了美國和歐洲的力量對比。這一區域貨幣合作的形式對其他區域貨幣合作產生了一定的示范效應。有學者指出,如果東亞國家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權利在基金組織框架下遭到過分漠視,它們勢必不會有積極性配合基金組織主導的行動,而且東亞國家恰恰有這樣的實力不求助于基金組織,而是通過區域金融合作建立、發展區域內“最后貸款人”機制。
中國在推行區域金融合作,提升全球治理能力的另一系列舉措是積極開展貨幣互換。2008年12月12日,中國的中央銀行和韓國中央銀行簽署協議,同意建立初定期為三年的兩國貨幣互換安排。這一事件也可看作亞洲區域應對金融危機進行貨幣合作的首次嘗試。
隨著人民銀行與有關央行/貨幣當局簽署本幣互換協議的付諸實施,新興市場央行操作的自主性及靈活性將大為增強。這標志著新興市場央行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維護金融穩定的能力與手段都提升到了一個新水平,在維護區域以及全球金融穩定,推動與有關方之間的貿易投資增長方面可以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中國的舉措引起了IMF相應的回應。2009年11月17日,基金組織總裁多米尼克·卡恩在總結中國之行的講話中強調中國在維持經濟復蘇中能夠發揮的領導作用。承認在金融危機爆發后一周年,避免了災難性的后果實在并非偶然,這是由多個國家一起進行前所未有的政策協調的成果,并在其中感謝中國政府在這方面的支持。
同時,中國還承諾對IMF發行債券給予支持。回顧中國與IMF近30年的合作經歷,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經濟發展理論豐富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包括整個國際社會關于經濟發展、經濟改革、體制改革方面的理論和實踐。基金組織每年都成功與中國就經濟發展和政策問題舉行磋商。
中國曾兩次向IMF貸款,都早已清償,而現在對IMF則是為數不多的債權國之一,特別是亞洲金融危機期間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及雙邊渠道,已經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了40多億美元的支持。在此次的金融危機中,中國更承諾對。IMF發行債券的全球籌資行為給予最大支持。
在2009年7月1日召開的會議中IMF通過決議,將授權發行1500億美元以特別提款權(SDR)定價的IMF債券,從而為IMF首次發債籌資鋪平道路。IMF在其官網貼出的有關發債的聲明中,除了特別提到中國、巴西和俄羅斯,還暗示其他發達國家沒有作出認購的表態。
此外,中國還積極提出份額制改革的構想——建立超主權儲備貨幣體系。
在此次全球危機中,盡管美國、歐盟主要國家、日本都希望中國以貸款的方式向IMF增資,比如美國財長蓋特納提出的將“新借款安排”資金從現階段500億美元增加至5000億美元,中國當局堅持以投資500億美元基金組織發行票據的方式先行試水,最終著眼于通過擴大份額取得對IMF建構與發展的表決權,甚或實現自己的主張:要求創造一種與主權國家脫鉤并能保持幣值長期穩定的國際儲備貨幣從而維護國際貨幣金融體系。
可以看到,以中國為首的新興市場國家的積極推進已促使IMF作出抉擇。正如IMF總裁卡恩此番在G20財長會后表示,IMF一直致力于改革,不過由于發達國家之間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導致有關IMF份額分配改革緩慢,因此這次各國之間取得的共識是“歷史性的”。而中國的積極推進顯然功不可沒。
(作者系中國國際法學會理事,中國歐盟法研究會理事,上海大學法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