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留了兩個月的頭發,還是選擇在一個心情煩躁的早上,被自己送到店里剃掉了。 短短的三毫米頭發,使得我的頭從任何角度看來,都油光可鑒。
朋友說,年輕多了,精神多了。同事說,太短,與你氣質不符。兒子說,還是長點好看。妻子掩笑說,男人嘛,就要短點,這樣多方便呀。我說,你頭發都長到臀下了,怎么就不麻煩?她說,怎么跟女人比呀?
頭發的長短顯然并不作為男女區別的重要性征。但無論古今,不管男女,一旦遇到情感那點事,似乎都要找頭發說道說道。
雖然老祖宗說,頭發是連同整個身體和皮膚,從父母那里傳下來的,應當視同生命,不能毀之毫厘。但革命者說,革命當須從頭開始——清朝變到民國,男人們在自己后腦的辮子上麻利地剪了一把。
曹操也曾把大煩惱交給了頭發。說曹操帶兵路過農田,令告三軍,不得毀壞作物,違者當斬。煩惱的是,偏偏曹操自己的馬把農作物踩了,曹操當即劍揮自己(且不論真假),幸得一謀士勸解,用剪去頭發代替斬首。
其實,古時多有心許情悅的男女,送別時,也拿自己的頭發作為信物相贈以寄思念之苦。
頭發真的是情感瓜葛的外現嗎?
我曾留意到,嬰兒要到剃滿月頭時,總是哭喊不停。似乎昭示著某種不舍嗎?許多人的童年時光里,最大的煩惱便是理發。我記得,小時候只要母親一念叨說,要理發了,我就頭疼!聽一個從事學校德育工作的老師說,有一個男生,打架賭氣的時候可以把頭伸過去讓人砍,但是怎么教育他把頭發修短些以重塑美好形象,都不可以——真是頭可斷,發不可理!不知道年輕的心,究竟有多少無序的夢蟄伏在長長的無序的頭發里?
讀大學那幾年,我也曾經那么羨煞光頭。看到美術系、音樂系的男學生,不是頭發披肩,就是光頭锃亮。感想那應該是悱惻與決絕的系派。后來終于見證了美術系某男生,因失戀而買醉之后,從一個長發飄逸的晚上,跨越到第二天的光頭閃亮,進而完成了瀟灑的轉型。但我以為那都是藝術的重要標志,終于也不敢把自己的頭理成精光。
我的一個從事美術教學的同事告訴我,就是有些人怕光頭或留長發的,以為這種人不好惹。他說起他的三次經歷。第一次,他剛大學畢業,留著長長的頭發,從外頭坐人力車回家,下車忘了付錢,而車夫也只是靜靜地跟在后面,卻不敢吱聲討要。第二次,他理了一個光頭,家門口下了車給了一張大鈔付錢,車夫無法找零,同事叫他等等,自己上樓拿零錢,只聽那車夫咕噥了一句:算了,惹你不起。第三次卻遇到一個要高價的車夫,本來一段路程兩元錢的價,要了三元,同事不予答理,顧自上樓回家,不料車夫卻停下車來,跟蹤上樓,罵罵咧咧,說什么“白做了工作人員,一塊錢都要計較”,弄得左鄰右舍都探問起來。
六根清凈不清凈,就看你光不光頭?
公眾視野里的男女,煩惱自是多于俗世眾生。
一些個厚利名浮的本來活得好好的女名人,突然要削光自己的頭發,引來無數愛起哄的人鬧騰得不亦樂乎,還有什么清凈不清凈好說呵?老婆又跟我較起勁了,說,有一幫不管有名無名的男人,雖然不刻意要活得多少清凈,但不也顯擺著光頭,晃蕩人間嗎?
真是理不清、扯不斷的煩惱,永遠說不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