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在成為現階段宏觀經濟的新焦點?
危機至今并未終結,新暴露出來的美歐資產負債問題嚴重,未來美歐的消費需求很難像危機前那樣大幅攀升。全球經濟需要新動力和新需求,人們把目光投向亞洲尤其是中國,而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國家需要改變發展模式。在此推陳出新之際,世界各主要國家都面臨在市場機制與政府干預間建立新平衡的問題。同時,危機以來的情況進一步表明,沒有哪個國家能與全球經濟脫鉤,世界上每個經濟體都是互相關聯的。世界經濟的再平衡呼喚相應全球治理結構的加強和改善。
復蘇中如何平衡市場與政府
只有實現市場和政府干預之間的平衡,才能實現社會利益的最大化。在現階段的各國經濟復蘇中,至關重要的“政府干預”和“市場機制”作用正在此消彼長間建立新的平衡。
近現代經濟史表明,市場機制和政府干預間必須建立恰當的平衡。美國上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就是政府長期實行自由放任、不干預大企業壟斷的經濟政策的惡果。1933年,羅斯福擔任美國總統后實施“新政”,它沒有改變美國的“自由企業制度”,而是對市場運行的局限性和缺陷進行了補充和糾正。這成為西方資本主義政府大規模干預經濟的開端。二戰后,幾乎所有的資本主義國家都加強了政府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宏觀干預。但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政府的經濟政策著重強調自由放任和“更少的政府干預”。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在金融衍生產品層出不窮、規模急劇擴大的過程中,美國金融監管缺失,以致爆發了此次嚴重的國際金融危機。
此次危機爆發后,包括美國在內的各國政府紛紛推出了救助措施并加強宏觀干預,從而經濟不同程度地都有復蘇。然而現在值得注意的是,要防止從“市場至上”演變為政府“包辦一切”。
危機發生后,各國經濟的復蘇大都靠政府的積極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后果是什么呢?西方發達經濟體從家庭到企業,然后再到政府,出現的問題就是資產負債表的不平衡。個人的次貸、金融機構的壞賬,最后都是政府去幫助了,政府的債務不斷地積累。
就世界范圍來看,目前的新情況是:一方面,“凱恩斯政策”執行以后形成了對市場機制的破壞。這種機制的破壞,使得發達經濟體真正領先于世界能做的事情(比如說科技創新)或者是其可以繼續起到重要作用的東西,實際上并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另一方面,出現復蘇以后,歐美發達經濟體可能還會出現“二次探底”,發達經濟體要衰落、新興經濟體要起來,在“衰落”和“起來”之間政府要發揮作用。
上述問題都涉及到市場機制和政府干預之間如何建立一個新的、較好的平衡,使得市場機制和政府干預能相輔相成、各盡其責。正因如此,與市場機制和政府干預相關的很多問題還有待人們從不同角度進行深入探討。
建立新的“全球治理結構”
全球經濟治理結構的改善,是世界經濟實現可持續增長的基礎。在現階段的世界經濟復蘇中,由于發達國家的衰落和新興市場國家的崛起,正在形成新的世界經濟格局,亟需建立健全與之相適應的新的全球治理結構。
隨著經濟全球化速度的日益加快,地球變得“越來越小”,世界經濟格局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國經濟上的相互依存要求有全球性的治理結構,幫助各國更有效地解決當今的問題。如今,在國際社會具有重要影響力的7國集團轉向20國集團,清楚地表明世界經濟的“天平”開始傾向于新興市場,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市場國家在像世界貿易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國際勞工組織等全球治理機構中開始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但必須看到,此次全球性的金融危機給許多國家帶來了巨大沖擊,為避免未來再次發生類似情況,國際社會更需要找到一種“民主且平衡的全球治理體系”,尤其是改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這兩大國際金融機構,使其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我們不能用20世紀的機構來面對21世紀”。
此次危機后,世界經濟雖然出現了基于預算刺激和企業補充存貨所拉動的經濟復蘇,但這是一種疲軟的經濟復蘇,全球層面面臨的新問題很多。例如,面對經濟復蘇過程中“貿易保護主義”的盛行,各國如何調整自己的行動使其更加貼近當今一體化和相互依存的全球經濟?至關重要的國際貨幣體系如何進行改革?對于勞工的社會保障問題、工作條件問題,力量越來越大的跨國公司由誰來管?等等。
特別地,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圍繞銀行業監管問題,大家議論紛紛。人們認為:小到銀行業的監管,大到金融市場的監管,必須在全球層面上進行徹底改革。新的監管制度必須對商業銀行的活動加以限制,這樣,它們才不再會對實體經濟造成直接威脅。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羅伯特#12539;索洛表示:“我希望看到旨在使實體經濟盡可能地免受金融創新影響的監管體系。這或許需要限制商業銀行的行動自由。”又如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主席丹尼斯#12539;斯諾爾表示:“我們目前面臨的最大國際問題是如何監管金融市場,各國政府面臨的最大挑戰是抵抗金融體系的龐然大物。對沖基金幾乎不受監管,也幾乎不納稅。怎么會這樣?” 由此可見,就未來監管進行國際合作,對預防監管套利至關重要。而對于監管套利,金融機構可以在不同司法轄區對監管采取不同的對策。而要想真正有效和可信,任何監管框架都必須得到全球范圍的認可。它還必須拓展至對對沖基金等至今不受監管的實體的活動。不過,考慮到協調全球危機應對措施的難度,推動建立一個全球監管機構或一套得到全球認可的規則,為銀行業的總體監管設定標準,這些想法也許太理想化,但這些問題很值得人們探討。
此外,新形勢下的亞洲如何合作并在全球治理結構中更好地發揮作用,也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今天的亞洲已經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中心。中國和日本為世界第二和第三大經濟體,再加上迅速崛起的印度,亞洲勢必是未來很長歷史時期中世界經濟的重心,而中國已經成為這個重心的中心。從而世界各國都會把其注意力放在亞洲,尤其是中國。但中國是外向型經濟,高度依賴于進口能源來維持經濟體的運作。而在二十國集團中,韓國經濟對貿易的依賴程度最高(據聯合國等機構的報告)。因此,在亞洲國家目前依賴出口拉動經濟增長的戰略已經達到極限的情況下,亞洲國家如何在轉變發展模式等方面進行合作并在全球治理結構中充分發揮地區作用的問題也亟需人們探討。
可見,“經濟復蘇中的市場機制與政府干預、全球治理結構”正在成為宏觀經濟的新焦點。
作者系復旦大學證券研究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