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筆至此,我微微抬起頭,昨夜雨疏風驟,窗外幾更寒雨,在這微涼的晨霧中,晶瑩的雨珠從落地窗上悄然滑落。猛然間,那雨珠滑過心頭,慢慢勾勒出深深淺淺的記憶……
雨絲縹緲的秋日晌午,拉扯成絲一般的細雨零落在一地分崩離析千溝萬壑的泥濘間,踮著腳也不能就此飄然絕塵。暗黃色的泥水終于還是飛濺在我潔白的褲腳上。我不禁心生悔意:偏挑了這么個時間回鄉下來看爺爺奶奶呢? 我提著褲腳,小心翼翼地走進那條通往臺門老屋的小道。正巧隔壁的阿婆拎著一籃子小青菜走出來,迎面看見我,她欣喜地叫道:“青曜啊,回老家來看你爺爺奶奶啊?真孝順。”我應答道:“是啊,我爺爺他們最近身體還好吧?”老阿婆略微有些遲疑:“還好的,就是太想你們了。你奶奶啊,一有空就靠著臺門看啊看的,就盼著你們來呢!”
我收了傘站在臺門下,這江南纏纏綿綿的秋雨把老臺門浸淫得愈發蒼翠冷清,心中不禁回想,奶奶就是站在這里,蒼顏白發不知踟躕了多少個時日!
我下意識地放下褲腳,伸手推開半啟半闔的木門,指腹傳來枯朽的木板漲滿了雨水的涼意,我的心為之一顫。木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伴隨著一陣類似梅雨時節特有的霉味兒,我看見庭院在雨水洗禮后綠肥紅瘦的景象,突然想到“經時未架卻,思緒亂縱橫”。在這滿園落紅間,突兀地立著一個瘦小而佝僂的身影,她的眼神倒不似一般的驚喜,甚至有些狂熱。瑟瑟的秋風吹散冰涼的雨珠,一滴一滴,濡濕了她夾雜著幾許黑發的銀絲,白發誰家翁媼?
卻在這時吹來一陣冷風。我不禁縮了縮身子,奶奶亦止不住瑟縮了一下身子,她那一頭銀發被風吹得更加蓬亂,她緊了緊外衣的領子,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門口的來客,難道我們不是來客么?我們也不是什么歸人!就這樣奶奶沒有撐傘,一滴又一滴冰涼的雨絲在秋風的吹拂下,斜斜地落在奶奶那單薄的身軀上,被經年累月的操勞榨得只剩皮包骨的身軀倔強地挺立著。被秋雨打濕的褲腿,在風中緊緊地貼著那兩條像木棍般的細腿,愈發襯得奶奶瘦小。
“奶奶!”我突然回過神來,沖過去,大聲叫著奶奶,一把抱住奶奶瘦弱的身軀。“青青啊,真的是儂呀。我剛剛在臺門口遠遠看見那條小泥路上走過一個跟你很像的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奶奶笑著說。原來奶奶一直站在臺門底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才這樣黯然回屋去的,卻被我開門的聲音驚醒,所以轉過身一眼不眨地看著我,生怕這一回自己又看錯了。
我細細地理好奶奶額前的亂發,心疼地說:“奶奶,你怎么在外邊淋雨啊?”“沒事,這么點雨淋不濕的。你爸爸說你最近要來看我們,我就出來等等,碰碰運氣,總算將你們盼來了!來來來,快進屋,外邊涼,小心著涼。奶奶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荷包蛋。”奶奶邊說邊拉著我進屋……
那樣的吳儂軟語,那樣的氤氳水氣,恍如昨夕。我呆望著窗外慢慢滑落的雨絲暗自出神,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秋日的雨天,奶奶望著前方,任由細雨潤濕外套,是真的斜風細雨不須歸么?
西西插嘴
有一首歌曾經很流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曾有一個公益廣告很是觸動人心:老奶奶做好整桌的菜,熱切地等著家人回家,卻等來了一個個不回家吃飯的電話,最后老奶奶拖著沉重的步伐,口中喃喃道:“忙,忙,都忙……”這篇亦有這樣的感覺,奶奶每日倚門等著兒子、孫女來,只為想和她說說話,只是這么小小的心愿老人家卻難以實現,不由得我們要好好深思一番。
另外,作者對景色或是環境的描寫稍感刻意,反而減少了感染力與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