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買表記

作為知名品牌手表大本營，每年世界各國都有無數游客專程前往日內瓦，希冀能得到一塊頂級名表，然而，這并非輕而易舉就可以實現的事。能拿出相應“價格”的銀子，不一定馬上能成為世界級名表的擁有者。類似百達翡麗、寶璣、江詩丹頓等品牌，對購買者竟有著嚴格的要求，即便某些富可敵國者，也常常會遭遇難以如愿的遺憾。

一個留學瑞士的美麗女孩艾晴告訴筆者：

“為了買一塊手表，我學習了整整三年啊!”

一、買手表遭審查

2007年圣誕假期后，我帶著任務返回日內瓦的瑞士大學，我在這里讀旅游管理。回國的時候，爸爸的朋友曾拜托我，在日內瓦為他購買一塊百達翡麗的三問報時手表。在生產地購表，除了保真，更重要的是“節省”。一些大品牌在世界各地的專賣價格，比在日內瓦要高上百分之三十左右。

趁假期還沒有結束，我約了瑞士本地的同學，一同興高采烈去完成這一采購“任務”。百達翡麗旗艦店的售貨員知道我們的來意后，立刻笑了笑，拿出一張長長的表格，要我馬上填寫……這是一張百達翡麗購買申請表，不但需要填寫購買者的姓名、國籍、年齡、聯系方式及購買百達翡麗的原因。還要注明所需手表的款式和出廠日期。我皺起眉頭問道：

“怎么買塊表還這么麻煩?”售貨員很有禮貌地說：

“小姐，請您先填表格，我會及時存人客戶檔案，然后盡快幫您參加公司的再次審核。通過審核后，你所要購買的三問報時手表，會在一年到三年之內，送到您手中。”

啊，三年?還這么麻煩?我推開了表格，不得不走出去給爸爸打電話。我覺得，這些奢侈品牌就是故意采用種種莫名其妙的條件來顯示自己的尊貴，所以，我們沒必要花錢迎合他們的行為。可是，我的瑞士同學卻勸我道：

“我剛詢問了售貨員。你要的款式每年產量不過十塊，還是按他們的要求辦吧!不止他們，江詩丹頓、寶璣這些品牌，一些特殊的表款也需要申請的!”

不，我就不信拿著錢還買不著東西!于是拉著同學，又奔向了其它大品牌店……沒有想到，后面的結果更加尷尬：江詩丹頓專賣人員一聽我問“是不是和百達翡麗一樣程序繁瑣?”立刻微笑著收起了表格說：

“抱歉，請堅持選擇您喜歡的品牌!”

2008年1月2日，爸爸打來電話告訴朋友的決定——就買一塊普通的百達翡麗陀飛輪。不得已按百達翡麗的要求填寫表格，卻沒有意識到事情遠末就此解決問題，專賣人員一本正經地提示我道：

“不好意思，您知道百達翡麗陀飛輪的特點是什么嗎?這也是申請購表的必要條件之一……”什么?我幾乎要暈倒。難道買塊表我還要先翻閱翻閱世界手表大全，尋找記下該產品的有關知識嗎?

一天，我的老師艾里克教授找到我，說能幫我實現買表愿望：

“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就行，我可是一名手表Missoionar。”“手表傳道者”?我這才了解到，原來艾里克教授擁有在瑞士最受尊重的職業。這個職業，對名表文化精通無比。購買名表的人，往往會首先向他們尋求幫助，才能獲得購表資格。我不解地問道：

“為什么買個表也要諸多繁瑣的程序?這無非就是個交易嘛!”艾里克教授聽后，表情卻嚴肅起來：

“我會安排你通過購買資格的考驗，你從中定能找到答案!”

二、小作坊大眼界

一周后，艾里克教授帶我前往一個頗有歷史淵源的制表手工作坊。盡管日內瓦名表云集，可瑞士人更喜歡手工制作的民間產品，所以制表作坊數目可觀。這家作坊面積不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師傅戴著一只制表專用的放大眼鏡，正在雕刻表盤。我十分驚訝。他竟然能在直徑大約2厘米左右的表盤上刻出微小卻十分圓潤的數字圖案。艾里克說：

“這是最簡單的手工制表工藝，如果是像百達翡麗的鏤花，一個手工制作者一個月才能完成一個表盤。”

說著，他從工作臺上拿起一個機械表里最常見的游絲(是控制手表擺動的部件)稱給我看——不到3克重。他告訴我，別小看這不起眼的游絲，它乃是鑒別名表真假的一個重要依據。名表做工精細，游絲重量也更輕，而且真品比贗品輕上1-2克。

在艾里克要求下，我獲得親手雕刻表盤的機會。工作間一角有個小工作臺，是專門為來參觀的顧客準備的。我捏起刻刀，卻對那個表盤無處下手。作坊主人善意地笑了笑說：“你選擇的是一個貝母類表盤，取自海底的貝殼，小心加工處理后裝在手表上，會帶來永恒不變的美。可這種表盤，沒有二十年的刻盤經驗是無法操作的。”

齒輪、游絲、鏈條、表盤、表殼、表鏈，是一塊手表最基礎的構造。從作坊里的手工制作速度來看，單人制作一塊最簡單的手表，起碼也需要半個月。而作坊主說：“一塊好表，組裝時的每一個細節，甚至一個角度，都會影響到手表的精準度。這些就完全需要依靠組裝技師的經驗了。”

艾里克認真地對我說：“這就是瑞士的驕傲——機械表，和石英表不同，量產的機械表和手工制作的又不同。手工制作的手表，絕對是一種藝術，它擁有的才是手表真正的靈魂。”

隨著艾里克帶我進入對手表的深入了解，興趣使我開始課余時間去圖書館尋找相關資料仔細閱讀，不時，還向艾里克和那家手工作坊去請教問題。

2008年3月初，艾里克帶我看了一部關于百達翡麗的資料片。片中，百達翡麗的老技師在精心雕刻一個全鎏金的鏤空表盤。一個表盤制作了半年時間。所有花紋都是一刀刀刻出來的，而且每一刀都會認真地審視，發現有細微的瑕疵，立刻會丟掉半成品，重新開始。

影片看完后，我深有感觸地對艾里克說：“明白了，每一塊手工的機械表，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藝術品，如果盲目地選擇顧客，是對這精美工藝的褻瀆!”艾里克看了看我，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說：

“艾，現在你可以再去申請那塊手表了!”

雖然順利通過了客戶審核，手表也進入了申請程序，預計在一到三年內可以拿到!可我卻覺得還有什么沒有做完，思量了幾天后問艾里克：

“如果我為別人購買手表，是不是別人也應當擁有對手表的了解和鑒賞能力?”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艾，你要不要當一名名表傳道士?”對此，我心動極了，這不單是有了繼續了解手表文化的機會，而且一名名表傳道士，收入也是不菲的。顧客購買手表后，節省下來的5％的費用，會作為傭金付給手表傳道士。我問艾里克：“我行嗎?”

就這樣，我專門打電話給爸爸的那位朋友說明情況：“叔叔，您不急的話請一定等等，我一定會申請到您要的那只百達翡麗三問報時手表，請您一定相信我!”對方雖然對我的解釋有點奇怪，但最終同意了。

三、求一表學三年

為了培養我成為新的名

表傳道士，艾里克給了我一箱子藏書。在一年半的時間里，我一邊完成學業，一邊潛心鉆研名表的知識。2009年9月終于出師了，在艾里克的推薦下，我終于拿到名表傳道士的初級資格。

第一次工作是艾里克介紹的，那是一名意大利茶葉商，名叫羅斯基。他急切地希望能得到一塊江詩丹頓的三問報時表，不過很快就被商店拒絕了。茶葉商一開始對我并不信任，同時我的方法也不奏效——看著那個不耐煩的商人大叔，我只能將江詩丹頓的相關資料，影印了厚厚一沓拿給他。

按照計劃，我想讓羅斯基像應試教育那樣，通過對資料和影片的熟悉對品牌有所了解，然后再帶他去感受名表文化。可是兩天時間下來，羅斯基煩躁地對我說：

“嘿，我不是來上學的，你要做的是幫我買到一塊手表!”

我們陷入僵局，只能向艾里克求助，他鼓勵我說：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先前那樣，有時間、有興趣自覺學習的，而這正是名表傳道士要克服的東西，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真正開始對手表感興趣。”艾里克帶我找到羅斯基：

“羅斯基先生，假如在派對或商業談判中，朋友詢問您，這塊手表與眾不同在哪里?您會怎么解答呢?要知道，解答的時候才是最凸顯自己身份的機會呢!”

不愧是教授，教學手段和我截然不同，他把握住了這類購買者的心理。如果被人詢問又答不下來，會很丟臉。

就這樣，通過幾天的耳濡目染，羅斯基得到了想要的手表。我問艾里克，以他對手表的了解，不過是皮毛，這樣將手表出售給他，不是違反了每塊手表找一個知音主人的初衷嗎?

他搖搖頭：“艾，我們要做的，是讓他掌握一些知識，引起對手表的興趣，懂得表的貴重之處，然后善待手表。人們參與聚會或談判，閑暇時也許會談起手表，也會引起更多人對于手表的關注，而這些名表的精髓才能得以廣泛傳承。”

2009年12月，艾里克給我帶來一個德國人畢林德。我知道，要想得到一個固執德國人的認可，首要是必須讓他對我有信任感。我決定放棄對他進行手表品牌文化的灌輸，轉而談起各個品牌手表適合的人群。

在瑞士，人們對手表品牌的了解是非常具體化的。比如說中端天梭，佩戴它的人多為熱愛運動、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浪琴表呢。一般是商務聚會或差旅人士的首選；如果經常出入上流社會，喜歡歌劇和高雅藝術，首選的就是百達翡麗。我對畢林德說：“從您現在戴的NOMOS表來看，您是一個剛強、大氣的人。所以，我覺得您選百達翡麗，和您整體氣質不符。我建議您選寶璣的陀飛輪，會和您的氣質更契合!”

對我的建議，畢林德沒給出直接回應，他安排我帶他對寶璣手表進行了解。我帶畢林德參觀了寶璣的展廳，那里提供寶璣校時測驗：144小時內，寶璣機械表的時間差，被控制在十秒內。這打動了守時的德國人的心。

我詳細地告訴他，寶璣的部件即便是手工制作，每個誤差也小于0.2微米，這是個了不起的成就。經過一周的學習后，畢林德再次前往專賣店填寫表格，并主動說出了對于寶璣的感受和體驗，表達了對于手工制作表技師的敬佩。售貨員還特意提醒道：

“寶璣的每款表，除饋贈外，在一定年限內是不允許出售的(怕買表的人利用差價賺取利潤)，否則，就失去了保修的權利。”畢林德撫摸著表的藍寶石鏡面說：

“我怎么舍得將如此美妙的藝術品賣給別人呢?”

這次成功給了我很大鼓勵，畢林德先生也介紹了幾個朋友讓我幫助選擇手表。最令我激動的是，我參加了豪雅表的“2010年最新技術豪雅鐘擺發布會”。這意味著，我極有可能再獲機會進修到高一級的手表傳道士。

2010年5月，我帶著那塊珍貴的百達翡麗三問報時表回到了國內，將手表交到那位叔叔手上之前。我花了一周的時間給他“補課”。我激動萬分地將我知道的有關百達翡麗名表的一切告訴了他，言語之中浸滿了我對瑞士名表文化的尊敬之情!那位叔叔很自然地被我的情緒感染了，他深有感觸地說：“有機會，我一定親自去瑞士買一次手表，別看買的只是一塊表，但是帶回來的卻是一種對表的信念和堅持!”他感慨地說，為了這塊表他等了近3年時間，看來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