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間離效應看電影《三槍拍案驚奇》的喜劇效果

[摘要]間離效應是布萊希特敘事劇的核心，旨在通過一系列藝術手法，在演員、觀眾和情節三者之間產生障礙或距離，使得觀眾進行積極的分析性思考和批評，從而獲得對社會和生活的理性認知。2010年賀歲電影《三槍拍案傳奇》正是借助于間離效應在不同視角下的運用，使得影片的喜劇效果達到最大化，由此創造了國產低成本影片的票房奇跡。

[關鍵詞]間離效應 布萊希特 《三槍拍案傳奇》 喜劇

引言

在大片云集的2010賀歲檔中，張藝謀執導的電影《三槍拍案傳奇》(以下簡稱《三槍》)從首映之日起就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好評和爭議。盡管如此，票房的一路飆升已然成為不爭的事實。沒有豪華的演員陣容，沒有壯觀的制作場面，卻成就了上映僅四天票房過億的神話，讓人很想對這部國產喜劇探究一番《三槍》改編自科恩兄弟的成名作《血迷宮》(1984)，是內地導演對好萊塢題材的首次嘗試，其故事情節可以簡單概括為“由一段婚外情引發的血案”。在對這部喜劇作品進行深入剖析之后不難發現，布萊希特的間離效應隨著故事情節的展開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和運用，這在很大程度上解釋了該片所取得的巨大成功。

間離效應在《三槍》和的運用

德國現代戲劇家兼詩人貝爾托特布萊希特(1898-1956)從中世紀歐洲民間戲劇和中國戲曲大師梅蘭芳的表演中發現并加以發展了一種獨特的舞臺表現方法一間離效應。這一術語用來描述一種阻止觀眾進入虛幻世界和角色情感的戲劇手法。布萊希特認為觀眾需要情感上的距離來對以批判的、客觀的方式呈現的內容進行反思，而不是在觀看過程中被動地接受。他關注的是如何鼓勵觀眾思考，而不是過度卷入劇情之中，與劇中角色產生共鳴。這種陌生化的效果充分表明，演員只是在演戲，觀眾只是在看戲：演員與角色之間、觀眾與角色之間不存在情感的融合。這樣就避免了觀眾僅僅從欣賞的角度被動地接受劇情，相反。他們會形成一種批判的、分析性的思維結構。電影《三槍》正是借用了布萊希特的戲劇理論，采用各種手法達到間離效果，從而使其內在的喜劇效果最大化。

這首先體現在舞臺與觀眾的距離上。

1、角色造型以“艷、俗、丑、怪”為基調。從著裝來看，李四的桃紅和老板娘的葉綠，是典型的紅男綠女的搭配；趙六的橘黃和陳七的亮藍，似乎還帶有二人轉演員的氣；王五麻子的亂搭，張三的類太空人服飾則增添了些許“怪”意更甚的是王五的滿臉麻子和趙六的大暴牙，不能不說是丑到極致的典范。而這些都讓觀眾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的視覺沖擊，明顯意識到自身和片中角色的距離，在觀賞的同時以旁觀者的視角形成自己對影片的解讀方式，這也是本片受到如此眾多的褒貶不一的評價的重要原因之一。

2、語言的運用獨具特色。首先，在國內影片中，方言的運用已經屢見不鮮，本片所采用的基本語言就是東北方言，但其獨特之處在于故事的背景是在西北地區，這種反差給觀眾造成鮮明的對比，在觀賞的整個過程都會意識到自己是在欣賞一部文藝作品。再者是國際化語言一英語的使用。在影片開頭的部分，波斯商人向老板娘推銷產品，說自己的槍可以致人“must die”，即必死無疑，而后兩人之間的討價還價使用的竟然也是英語。可以想象，在那樣一個著古裝的年代，一名波斯人和一名中國普通婦女進行溝通的語言肯定不會是英語。這同樣給觀者帶來震撼的聽覺刺激的同時，毫無疑問引發的是喜劇性的效果。最后，最明顯的當然就是該片中無處不在的現代語言元素了。如：高端技術、人性化設計、植物人、次品、市場價、合法權益、太刺激了、懂外語有能力、別夸我我也是摸索著前進等等。這樣的一種語言設計，使觀眾時不時地認識到自己是脫離于演員和情節的獨立存在，這正是間離效應所力求達到的效果。

間離效應理論的另一方面可以理解為演員同角色的距離，這一點同樣在《三槍》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我們不妨回憶以下幾個場景：

1、在開場部分，波斯商人向麻子面館的一幫人展示大炮，突然出現了類似現代車模表演的艷麗女孩，而更有喜劇效果的是，畫面中的所有人都隨著印度風情的音樂開始起舞，直至音樂結束演員們似乎才回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中。在這里，演員也成了觀眾的一部分。

2、在做油潑面的過程中，小沈陽、二人轉演員程野和毛毛輪番上陣，各自揮動雙手，全身貫注地給觀眾奉獻了一場精彩的展示。畫面中每個人都神情嚴肅，完全忘卻了自己在片中的角色，整個過程更像是在進行現代的雜技表演

3、在由趙本山客串的隊長對面館里的一幫人進行盤問的時候，張三的一句“您也從沒正眼看過我們”，博得了眾人的一致掌聲。這時，鼓掌稱快的幾個演員也成了旁觀者，短暫地脫離了角色本身；

4、在趙六和陳七為是否有正當理由去店老板的錢柜拿回拖欠的工資進行激辯的過程中，兩人完全呈現了一種辯論賽的模式，“請注意”、“請回答”、“回答完畢”等常規辯論用詞貫穿兩人對白的始終。而最后兩人更是以一種旁白的模式結束了沒有結果的爭辯：“此處可以插播廣告，不要回來，馬上離開!”在完全具有現代氣息的對白當中，演員的角色和演員自身完全分離了；

5、在陜西話演繹的RAP片尾曲中，所有的人物相繼起死回生，加入到了壯觀的東北大秧歌加轉油潑面面皮的群舞當中，而孫紅雷扮演的張三竟然領頭跳起了街舞。最后，面皮做成了一碗碗的潑油面，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享受這一道共同的陜西美食。所有演員在片中就實現了與劇中角色的完全剝離，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上述場景所追求的舞臺效果是統一的，那就是實現演員同所扮演的角色的分離，讓演員在表演的過程中盡量避免同角色混為一體，充分認識自身的獨立存在，從而以批判、理性的思考更好地演繹角色。這與布萊希特所倡導的間離效果形成了很好的呼應。

結語

通過以上分析不難發現《三槍》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間離效應的合理運用。喜劇本身以增加作品的幽默度為目的，而間離效應中的陌生化就以觀眾所熟悉的或是認為理所應該的事物為基礎，所以可稱之為一種雙重否定的過程。這樣，觀眾就能獲得對自身熟悉事物的全新的認知，引發更多的笑聲。從另一方面來說，一部好的喜劇作品在引發笑聲的同時，還應該促使觀眾進行思考，而間離效應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引導觀眾進入理性和批判性的思考當中，提出疑問并找到答案。仔細的解讀之后，隱含在該片當中的現實問題也顯露無疑，如家庭暴力、婚外戀、拖欠工資、官商勾結等等。因此，間離效果的運用使得喜劇的主旨得到升華，故事本身的內在價值也得到提升。總之，該片對于間離效應獨具匠心的運用為中國喜劇電影注入了新的活力，必將開啟一個小投資大回報的國內電影的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