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朔山,又稱朔屏山和西元山,是“道藏之第四太元極真洞天”的道觀勝地。我不是慕名而去,而是出于覽勝或登山的考慮去感受的。那天早晨,雨霽初晴,碧空如洗,山幽水秀,蔚為壯觀,實為一山水相諧之丹霞景觀。南朔山主峰3200米,獨立挺拔,險峻奇秀。
登南朔山也不容易,山勢陡峭,山路狹窄,腳踏沙粒膩滑無靠,頭頂風霜自覺生寒,一瞬間意識陷入渾濁一片,幾乎失去登頂的信心。茫然中,僅能機械攀登,所幸前路無阻,幾步之后,勇氣倍增,心神復蘇,腳下生力,又在所不顧地去登。不一會兒,舉頭仰望,道教洞窟、山巔白云映入眼簾。至此,猶如歷經人生險壑危巒,過去與未來同在,艱難與快感并生,有萬般滋味在心頭。
南朔山洞窟不多,地盤不大,但有諸多奇觀。駱駝吃草、八大金剛、金獅守門、老虎下山等,賦予這些自然現象以文化和掌故的元素,像被開了光,像有了靈魂,他們生動了起來。據口碑傳承,最早有道士蘇張師徒二人,從吳、蜀及五臺山等地云游來到南朔山,見峽谷峭峰,石經盤旋,山勢奇秀,草木蔥蘢,金納河映帶于前,地幽氣清,便結廬棲洞,化緣建成綠陽洞、靈官殿、三清殿、玉皇閣、舍身崖等。此后,又有好事者繼建了菩薩殿、無量洞,塑造佛像,供人朝拜。從此佛道共處,相得益彰。但由于幾經兵燹,部分建筑被毀。據記載,這些建筑始于明萬歷十七年,至今已有400多年的歷史。主洞前有一口銅鼎,是乾隆五十五年鑄造的,約三百余斤。后山還有蘇佛洞,洞口上方鐫刻“飛升洞”橫額,傳說中這是“蘇張師徒一魚點化二道成仙”之處。
清代青海詩人朱耀南詩《西元山》曾寫到:“石壁消成古洞深,潺潺流水得清音,我來小住山房內,大廈還欣暑不侵”。的確,進入南朔山洞窟,覺有幾分仙氣,從滴水崖平行,山漸幽、水漸澈。遙望遠方,四面云山,霧靄縹緲,層巒疊嶂,青翠欲滴,令人不忍遽離。
細觀此地山形水貌,頗有黃山之峭、華山之奇、泰山之峻、峨眉之雄。難怪清居士侯自林在《西元山原序》中寫到:根有金納峽(即山谷,又名金納川,其水名金納河,也叫甘河),頂有朔屏臺,前有照壁山,后有舍身崖。東依朝陽洞館,西連黑虎洞,是山之外景。內有綠陽洞,飛熊崖。斯山為含山吞水之方,藏風聚氣之所。上有數仞劍鋒,足蹬手攀,循階可上,下有數里石蹬,羊腸鳥道,接踵而來也。山無奇花異果,且紫闕瑤宮,桂殿蓮臺,丹楹繡柱。而左有虎踞,右有龍盤,前有獅眠,后寢伏虎。四面有朝山迭水之奇,上下有天靈地秀之妙。非蘇張二仙成道以此,安知山之雋秀之名也”。文獻缺佚,這個道教支派的歷代傳人已不詳,但在1870年至1952年間的八十年中,南朔山卻出現了一個在河湟一帶家喻戶曉的道士,人稱袁道。據稱為道教北派混元龍門正宗的第二十代傳人。
袁道生于1851年,卒于1953年,享年102歲。真有人親眼目睹過袁道一些特立獨行之處。抗戰時期,他常騎一頭雄鹿轉游在西寧大街小巷,常引得人們圍觀。他童顏鶴發,在純白的披肩長發與三綹胡須之中,嵌襯著一副紅潤的面孔,真有飄飄欲仙的氣概。他精武術,善書法。傳說他有縮地之功法,能晨起在山中,午前至西寧。又說他療病如神,腋下能蒸雞蛋,肚臍上能烙熟餅子。袁道在幾件事情上具有先知之明。1949年7月他在東大街的朔光書店寫下了“天正氣清”四個大字。他說,現在天不正、氣不清,再過兩個月就能天正氣清了。9月西寧解放。還有,他很早就告誡家人:“若要富、先栽樹。”這些言行,后來均成為事實。袁道為人正直,不畏權貴。1946年8月曾嚴辭抨擊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官吏馬步贏,被當局關押,遭遇棍棒虐待,月余釋放后,傷未愈、行蹣跚。未幾日,他又步履矯健地串街走巷。袁道常騎一頭雄鹿,十分馴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常不離主人左右。后被偷獵者所斃。袁道曾為此傷感萬分。
“修煉佛山第一峰,靜中子午自從容,有人問我修行事,云在窗前鶴在松”。這首詩據傳出自蘇張師徒二人之口。蘇張二人是最早來南朔山修煉之道人。蘇道是蘇家河灣人,張道是張家灣人,皆在西寧西郊。“一魚點化,二仙成道”就說他們師徒二人。所有的文字、口頭流傳,都可找到民眾文化心理遺留,所以,南朔山不僅成為佛道勝地,自然也成為游憩之地了。
南朔山的傳奇很多,僅現在掌握的史料,遠不能窺見全貌,這常常弄得我心神不安。我曾翻閱過不少資料,作過不少考證,想尋根究底,揭開它塵蒙在臉上的神秘面紗。但到底是外行,無多收獲。過后一想,覺得凡是在人們心頭愈是神秘的事物,愈能產生強烈的向往與追求。讓那些神秘和美好,永遠珍藏在人們的心底,不去識破她、不去看破她,人們的精神生活將會更加豐富、更加充實。
南朔山在我心中永遠是美好的、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