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伙“吻癱”美國機場

2010年1月3日，中國留美博士江海松在美國新澤西紐瓦克自由國際機場，因違規跨越安全區吻別女友，導致機場關閉6小時，數千乘客重新安檢，幾十架航班延誤，經濟損失達1億多美元。事發后，江海松被美國安全部門逮捕，面臨被監禁、遣返，以及巨額罰款的處罰。然而，兩個多月后，他竟獲得了意外的從寬處理……

別樣吻別，浪漫小伙機場送驚喜

現年28歲的江海松是江西人，2004年畢業于上海交通大學，后赴美國留學。2007年，他進入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聯合分子生物學系，攻讀博士學位。

在異國求學期間，江海松大多數時候都在學校、廉價超市與租住地之間度過。感到寂寞和苦悶時，他要么上網到凌晨，要么一頭扎進實驗室，通宵不回宿舍。

2007年春，江海松在學校實驗室認識了同樣來自中國的女孩錢莼。當時24歲的錢莼正在攻讀醫學研究生，經常到實驗室做實驗。江海松漸漸對這個大眼睛，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漂亮女生有了好感，喜歡找她說話。錢莼對他也是非常仰慕，經常夸他是實驗室最有才華的人。在異國他鄉，一點鄉情加一點好感，兩個中國留學生很快相戀了。

2008年，錢莼研究生畢業，去了洛杉磯的一個醫學實驗室工作。數千公里的距離讓兩人更加依戀對方，江海松經常跟錢莼通電話，傾訴相思之苦，并多次飛往洛杉磯和錢莼約會。

2010年1月2日，錢莼到新澤西與江海松相聚，共度元旦佳節。1月3日下午，錢莼要搭乘5點多鐘的班機返回洛杉磯。在反復叮囑、反復吻別后，江海松把錢莼送到安檢區，看著她接受安檢。錢莼順利通過安全門，此時離飛機起飛還有半個小時。江海松隔著安全繩索叫住錢莼，通過飛吻和手勢表達愛戀。錢莼也作出熱烈回應，隨后轉身前往登機區。看到女友離去的背影，江海松感到十分不舍，就在這時，錢莼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滿是失落。正是這個眼神，讓江海松的自律意識突然崩潰，一想到以后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女友在那邊也是無依無靠，他的心就開始撕裂。這時，站在安全繩索旁邊的一個警衛轉身去跟同事說話。江海松想也沒想，就迅速彎腰鉆過安全繩索，大步跑起來，盡量控制腳步不發出聲音，準備送給錢莼一個驚喜。

江海松很快追上錢莼，從后面一把抱住她。錢莼一聲尖叫，回頭看到是他，興奮地蹦起來，摟住他的脖子一邊怪他惡作劇，一邊雨點般急促地親他的額頭、嘴唇、臉頰。僅僅幾分鐘的分離，江海松都覺得像是忍受了一個世紀的相思煎熬，他緊緊地抱住錢莼，和她蕩氣回腸地吻了起來。

錢莼很快將頭抽出來，提醒江海松他們站的地方是警戒區。江海松這才回頭去看之前站在安全繩索旁的警衛，只見他和同事說完話已經走回來了。為了不讓警衛發現自己穿過了警戒線，他拉著錢莼迅速跑往登機區，再次吻到了一起。

激情退卻后，江海松看了一下時間，離飛機起飛只有25分鐘了，旅客已經排隊進入登機口。錢莼怕掉隊，給男友一個飛吻后，拖著行李迅速消失在登機口。

江海松帶著甜蜜而憂傷的心情轉身出來，發現登機區的氣氛很緊張。警衛在來回跑動，廣播里播著飛機暫緩起飛，旅客重新接受安檢的消息。大廳里立即一陣騷動，乘客們臉上都是緊張而不滿的情緒。

江海松覺得這一切都跟他毫無關系，因為他并不需要登機。他三拐兩拐就找到了出站口，機場向來只重視進站口的安全保衛，出站口的安全級別則很低，他幾乎沒費什么周折就翻越一個欄桿，走出了機場。

小浪漫闖下彌天大禍

江海松不知道，紐瓦克機場的混亂竟是因他的浪漫而起。一個神經質的白人旅客，看到江海松鉆過警戒繩索跟一個女孩親吻，然后拉著她慌慌張張地沖向登機區。這名旅客有過航空歷險經歷，看到一個亞裔人沒有接受安檢就闖入登機區，立即把他跟恐怖分子聯系起來，趕緊報告警衛，并添油加醋地描繪了兩人的行蹤是如何詭秘。

警衛也大驚失色，因為就在9天前紐約機場發生了一起炸機未遂事件，安全部門最后從旅客中找到了恐怖分子。警衛趕緊報告長官，負責機場安全保衛的羅德斯警官迅速調用監控視頻。但由于線路出現故障，攝像鏡頭拍下的畫面傳到監控室屏幕足足晚了5分鐘。正是這關鍵的5分鐘，江海松已經走出了出站口。安檢人員依照視頻，找遍了整個C航站樓，都沒有找到穿黃色風衣的亞洲人。

恐怖氣氛更加濃厚。機場將警戒級別提到最高，要求即將起飛的飛機停止發動，已經通過安檢的乘客要重新逐一接受檢查，尚未安檢的旅客，則推遲進入安全門。稍后，荷槍實彈的特警用各種尖端儀器掃描旅客全身以及飛機的每個角落，對機場進行掘地三尺的清查。

大量乘客因此滯留機場，錢莼也在其中。這個沉浸在甜蜜愛情里的姑娘，絲毫沒有將特警上機搜查跟江海松聯系起來。兩人在警戒區接吻時，江海松緊緊抱著她，遮住了她的臉，所以特警們也沒能認出坐在飛機上的錢莼就是視頻上的女孩。飛機遲遲不能起飛時，她還打電話給江海松，訴說航班晚點的煩惱。

隨著時間推移，滯留旅客和航班越來越多，羅德斯警官承受著巨大壓力。當晚6點，他將情況上報到航空安全局，航空安全局又將問題上報給了聯邦安全局，想從反恐的渠道尋找線索，但依然沒有消息。

直到晚上11點，C航站樓的所有旅客和飛機完成全面檢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后，才重新放行。此時離江海松闖警戒線已經過去6個小時，其間有115個航班晚點，27個航班被取消，16000名旅客被困。機場和航空安全局出動警察300余人，直接損失2000多萬美元，加上各大航空公司對旅客的賠償，以及旅客誤點造成的間接損失，則高達1億多美元。此時的江海松，仍然不知道他的一個吻帶來了如此大的震動。

事發后，機場為了避免民眾恐慌，沒有將消息公布，江海松的吻別視頻被當做機密文件保護。江海松的平靜生活一直延續到1月8日。

在這5天時間里，整個新澤西州的警方都在四處搜索江海松。8日下午7點，江海松才被鎖定為嫌犯，當時他毫無戒備地打開門，驚訝地看到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警察守候在門口。

羅德斯警官告訴江海松，說他涉嫌違反公共安全罪，要將他帶走。江海松直到被押送到航空警務局時還恍如夢境，在那里包括聯邦安全局的反恐專家在內，諸多人馬都在等著他。羅德斯警官告訴他，如果罪行屬實，按照新澤西地方法律，他將面臨30天的監禁，以及巨額罰款，此外，航務公司也會向他索賠。而如果被判牢獄，刑滿后他還將被遣返回中國。

江海松這才慌張起來，自己還有4個月就博士畢業了，如果被遣返，多年的努力將付諸東流。而且1億多美元的損失，他怎么賠償得起？江海松欲哭無淚，怎么也無法相信一個小小的浪漫，竟然闖下了彌天大禍。

真心認罪，小伙子獲原諒

在警務局，辦案人員對江海松的身份進行了嚴格盤查，一直追查到他是中國江西臨川人，父母是干什么的，女友在哪里等等，最終判斷他確實跟恐怖組織沒有聯系。審問一直持續到午夜，羅德斯不得不承認機場以及航空警務局對這一事件緊張過頭了。第二天凌晨兩點，江海松才被釋放回家，但他必須接受監視居住，準備法庭聽證會。

第一場聽證會將在1月9日下午舉行，江海松不知道如何在法官和聽證團面前自我辯護。他的室友、鄰居、房東都替他著急，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優秀青年，就這樣毀在一次浪漫的接吻上，大家相約到法庭上為他作道德證詞。在美國，這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聽證團的判斷，但并不足以左右法官的判決。

1月9日，當江海松和室友們出門時，門外滿是攝像鏡頭和電視臺記者。記者們爭先恐后地問江海松鉆過安全繩索那一刻想了什么，問他是美國法律重要還是女朋友的吻重要。江海松生怕回答不好，給法官留下壞印象，便三緘其口。

在這種情況下，江海松需要一名優秀的律師，可一個留學生哪聘得起有名的律師呢。沒想到，新澤西大律師布魯斯在看到新聞報道后，給他打來電話，表示愿意免費代理他的官司。布魯斯律師在電話里直言不諱地說，江海松的案子很受關注，代理這樣的官司，會提升他的知名度和人情味。

布魯斯曾經是新澤西的一名檢察官，對如何突破檢察部門的控訴很有經驗。1月9日下午，布魯斯陪江海松一起前往紐瓦克地方法庭。路上，布魯斯告訴江海松主審法官南恩也是一個浪漫的多情種，所以一定要在聽證會上表明自己是為愛情無心犯下的錯誤，而不是犯了罪。

果然，檢察部門提出控告后，南恩便直接問江海松承不承認罪名。江海松簡短地回答說：“我只是想在機場和女友吻別，無意中斷班機或給任何人帶來不便，我不認罪。”

布魯斯律師則在辯護中不斷強調，若非機場安全警衛擅離崗位，這場虛驚根本不會發生，所以應該由負責機場安全的運輸安全管理局（TSA）承擔全責。最后，南恩宣布第二次開庭時間為3月。

江海松順利應付完了第一次庭審，隨后卻深陷一場輿論大戰。報紙和電視臺對此案進行廣泛報道后，浪漫的起因和災難性的結果讓公眾反應復雜，不同價值觀的人們打起了激烈的口水仗。

新澤西州的參議員勞騰伯格，認為江海松案造成了巨大損失，應追加聯邦控罪，取消他的簽證并遣返回中國。持相同意見的還有聯邦女參議員斯賓塞，她建議將經濟處罰提高20倍，以警示他人。

對江海松言辭苛責的還有許多中國留學生。他們認為江海松帶來的負面影響，會增加其他留學生獲得簽證的難度，說他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而國內一些輿論也認為，江海松的行為跟亂穿馬路，亂吐痰一樣，是沒有素質的表現，給中國人抹了黑，應該受到懲罰。

面對各種輿論，江海松倍感壓力，向布魯斯表達了認罪的想法。他說，威脅公共安全是過失造成的，但如果拒不認錯則是故意了。

好在也有一些理解和支持江海松的網友。他們認為大多數留學生在海外生活苦悶，在當地沒有親戚朋友，江海松越過安檢線吻別女友，肯定是舍不得分別，才一時沖動，無意中違反了美國安檢規定。還有美國網民說：“江海松成了替罪羊，真正的問題在紐瓦克機場的安全人員身上，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應該感謝這個年輕人讓他們看到了問題。難道恐怖分子發現安全人員不在崗位時會斯文地站著嗎？”

在等待第二次開庭的日子里，江海松開始到社區做義工，以實際行動來表示他對美國人民的道歉。

3月9日，第二次庭審如期舉行，江海松在結案陳述時一字一頓地說：“我認罪！”南恩法官宣判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海松一眼，突然問了一個跟案件無關的問題：“你的女友是不是比以前更愛你了？”江海松朝聽眾席上望去，頓時淚水洶涌，那里正站著錢莼，她強忍眼淚，臉上滿是擔憂。

這些日子以來，錢莼始終躲避著媒體，面對網友們一浪高過一浪的指責，也承受著巨大壓力。

與女友四眼相對后，江海松回答說：“應該是我更愛她了，而且我知道了什么是愛和如何去愛。”南恩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他站起來，宣布了“做社工100小時，罰款500美元”的判決。這個最輕處罰結果簡直出乎人們預料，包括中國網友和美國部分反對人士在內，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么巨大的損失全由美國政府買單。南恩法官則這樣解釋：“輕判江海松，是鼓動男人勇敢去愛，敦促安全部門盡忠職守。”

（壓題圖：主人公江海松）（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