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異化的魅影人生

[摘要]《歌劇魅影》中的魅影，雖然充滿神秘與危險，但卻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藝術魅力。將其納入異化理論的視野中時，他的行動與抗爭就會清晰地投射出一條異化與人性較量的軌跡。魅影在與社會、他人及自我異化對抗的過程中，詮釋了“拒絕異化—尋求人性—人性歷練—人性升華”的艱苦歷程。

[關鍵詞]《歌劇魅影》;克莉絲汀;人性化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3115(2010)12-0073-02

《歌劇魅影》講述的是一個有關秘密、兇殺和愛情的哥特式故事:在封閉的大劇院中，女演員克莉絲汀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伴舞演員，突然被擢升為第一主演。伴隨著她奇跡般的經歷，一場黑與白的較量也慢慢展開，最后以克莉絲汀走入平靜的婚姻生活作為結束。如果《歌劇魅影》為我們展示的只是光明戰勝了黑暗，那么它至多不過是對舊有模式的重復，然而它卻顛覆了傳統的觀念，濃墨重彩地塑造出一位充滿神秘、魅惑的“黑暗”形象——魅影。

異化源自拉丁文，原指相似或相同的事物逐漸變得不相似或不相同。在德國古典哲學中指主體與客體的分裂、對立。馬克思主義認為異化是人的物質生產與精神生產及其產品變成異己力量，反過來統治人的一種社會現象。如今，異化的內涵更加豐富，泛指人的物化、非人化，呈現出社會與人、人與人、人與自我等關系的對立狀態。

《歌劇魅影》中的主人公魅影在社會、他人及自我異化的對抗過程中，詮釋了“拒絕異化—尋求人性—人性歷練—人性升華”的艱苦歷程。

一、絕望的逃離:對異化的拒斥

魅影自幼無父無母，因為面部畸形，他不但被周圍人恥笑，而且還被當作動物一樣到處展覽。他一直生活在輕蔑、獵奇與冷酷的擠壓之下，感受不到一丁點來自現實社會和他人的憐憫與關愛。人類社會給予他的只是痛苦和排斥，他雖生活在人間卻被視為異類和怪物，魅影作為人的尊嚴被肆意踐踏，對他而言生活有如一場場連續不斷的惡夢。終于有一天，魅影蓄積已久的怒火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在被囚禁的鐵籠子中，他“表演”了整整一天，得到的卻依舊是班頭的揮鞭狠抽。這使得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地獄般的非人生活。于是，魅影再也不愿克制憤怒，沖上前去用繩子勒死了班頭。魅影雖然完成了對自身尊嚴的維護以及對社會與他人異化的反抗，但是他卻不得不付出遠離塵世的代價。魅影逃入暗無天日的下水道中，整日與孤獨和幽暗作伴，斷絕了與人間的聯系。

對魅影而言，住在下水道是他對人類社會絕望后的逃離。沒有了人們的惡意相向、肆意嘲笑，他倒也獲得了一種平靜。雖然陪伴他的只有孤寂與黑暗，他卻可以在孤獨中憧憬未來。他還發現了自己潛藏的音樂天賦，從此音樂便成了魅影生活中的慰藉和靈魂的棲息之所。然而克莉絲汀的出現卻打破了魅影平靜與孤獨的生活。

二、 希望的入口:人性的復歸

克莉絲汀出生于一個音樂世家，7歲時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她被送到歌劇院學習舞蹈，并與其他學員共同生活在劇院中。年幼的克莉絲汀常常一個人在地下的祈禱室中哭訴對父母的思念，她的痛苦無奈、孤寂無依只有獨自生活在下水道中的魅影可以聆聽到。相似的經歷讓魅影對克莉絲汀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關愛之情，他時常會情不自禁地用歌聲安慰克莉絲汀，為她指點迷津、排憂解難。由于魅影從未現身，克莉絲汀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所以，她一直以為這聲音是來自父親從天堂派來的音樂天使。因此，音樂天使便成為克莉絲汀心中最溫暖的依靠和夢中最瑰麗的想象。

魅影的地下生活雖然使他遠離他人的惡意傷害，卻陷入孤獨、寂寞與黑暗之中。幸好克莉絲汀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給他孤寂的生活注入了意義。魅影發現音樂和歌唱除了可以排遣寂寞，還能幫助克莉絲汀遠離煩惱，也成為他們兩個人最好的交流方式。于是他充分地運用自己的音樂才華去指引克莉絲汀，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才藝傾囊相授。慢慢地，克莉絲汀不但演藝才能日漸提高，而且出落成一位美貌、純潔、善良的女孩。她就像是暗夜中的一道光束照亮了魅影黑暗的世界，她又仿佛是美與善的化身，為他飽受傷害的心靈帶來安慰。魅影感到克莉絲汀仿佛是上天賜給他的最好禮物，并漸漸地成為他生存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久違了的人性之光終于又重新回到魅影身上，然而事情的發展卻總是事與愿違。

三、黑暗與光明的碰撞:人性的考驗

魅影原本一直安于這種保持距離的精神之戀，可是當他發現“他的”克莉絲汀日漸耀眼的光芒竟也映入別人(烏拉爾)眼中時，他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促成了自己與克莉絲汀的第一次見面。克莉絲汀難以相信音樂天使竟然會真有其人，只是這個男人卻掩藏在黑衣、黑袍和面具之后。揭開夢想謎底的愿望促使克莉絲汀跟著魅影進入了他的黑暗世界，然而一切都超乎她的想象:嶙峋的怪石、巨大的鏡子、黑色的鋼琴和幔帳，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氛。揭開輕紗幔帳，背后竟然是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蠟像)，克莉絲汀在意外、恐懼與壓抑之下昏厥了過去。醒來看到鋼琴旁沉思的魅影，克莉絲汀重新鼓起勇氣上前摘下了阻擋在他倆之間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張恐怖而丑陋的臉。

多年來魅影為了克莉絲汀全力付出著愛和關懷。然而自身丑陋的面容讓魅影不敢靠近克莉絲汀;這一次當他終于下定決心讓克莉絲汀逐步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世界。然而，第一次見面克莉絲汀就揭開了他的面具，讓他變形的面容暴露無遺，也讓他的自卑無處遁形，使他狂怒而咒罵。

與黑暗而恐怖的魅影相比，烏拉爾就像是一個光明的使者。烏拉爾年輕、英俊、充滿朝氣，他不但擁有子爵的封號，而且還是劇場的贊助人。自幼他便與克莉絲汀相識，只是克莉絲汀家逢變故使他們多年未見。如今長大成人的兩人又在劇院相逢，童年的友好加上郎才女貌，他們就像金童玉女那么般配，劇院其他人也默默祝福他們。

無論從外形、家世還是身份、地位，魅影與烏拉爾都無法相提并論，這使本來就自卑、自閉的魅影心生焦慮。而且自從烏拉爾與克莉絲汀再次相遇，他幾乎每天都光臨劇場，如騎士一般陪護在克莉絲汀左右，使得躲在黑暗中的魅影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與克莉絲汀互訴衷腸。積聚在魅影心中如火山般的熱情卻無處宣泄，強烈的情感沖毀了他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人性堤壩。于是魅影一廂情愿地運用自己的方式——殺人、恐嚇、威脅，來為克莉絲汀謀求劇團主演的席位，傾倒著自己狂暴的愛。

當克莉絲汀發現魅影居然用暴力和死亡來達成自己的心愿，他的愛充滿著強烈的占有欲和可怕的破壞力，他的激情就像熊熊烈火讓人望而卻步，她的理智將她推向了溫柔、真誠的烏拉爾，兩人訂下了愛的誓言。然而這一切都被躲藏在黑暗之中的魅影看到，傷心、絕望與憤怒交織在一起，他決心伺機報復。

四、 真摯愛情的和解:人性的升華

一天晚上，魅影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華麗的舞臺上劫走了克莉絲汀。在魅影的藏身之處，一場搏斗不可避免地在魅影和烏拉爾之間爆發了。可結果卻是烏拉爾落敗，魅影威脅要殺死烏拉爾，除非克莉絲汀當著三人的面說愛他。

故事發展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克莉絲汀應該如何抉擇呢?說還是不說似乎都是個問題。其實魅影的要求也是每個讀者心中的疑問:克莉絲汀到底愛不愛魅影?

在探尋問題的答案之前不妨先借鑒一下印度人的智慧，在印度流傳著一個諺語:“真相就如同鉆石一般，有許多棱面，誰也無法輕易將它看透。”那么對于人的情感也無法簡單地用是與否來回答。對于克莉絲汀而言魅影既是天使也是魔鬼。可是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這樣一個非此即彼的問題擺在眼前，逃避絕無可能，可是用話語回答似乎無法解決這種危急而復雜的狀況。

克莉絲汀并沒有回答魅影的提問，她只是慢慢走上前去默默地吻了吻魅影那變形而恐怖面龐上的雙唇。這一吻包含了太多，它非常貼切地傳達出了克莉絲汀無法言說的情感。隨著這一吻，包裹著魅影的憤怒堅冰頃刻間便融化殆盡，淚流滿面的魅影放下了指向烏拉爾的利刃，讓這對情侶尋求屬于他們自己的幸福。這個吻是至關重要的轉折點，從此魅影既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而是一個道道地地、真真正正的人。盡管他仍將生活在地下水道，盡管他仍會孤身一人，可是他的內心再也不會充斥著絕望與憤怒，代之而來的是靈魂的平靜與安詳。

雖然克莉絲汀是吻的發出者，可是真正拯救魅影的人是他自己。年少時，為了拒絕社會對自己的異化，魅影選擇了的遠離塵囂;當他發現人間存在著真與美，而克莉絲汀就是他現實人生的希望時，他傾盡全力，去尋求作為一個人的生存價值;雖然烏拉爾出現后讓他經歷了人性的巨大考驗，可最終他在克莉絲汀的吻中釋放了他人也拯救了自己，在愛的寬恕與和解中人性得到了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