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命題寫作,從接到任務到今天,我一直很難動筆。
也許是因為太熟悉、有太多的事可以回憶,反而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吧。又可能是因為我并不自信完全了解他,所以怕寫岔了,寫偏了,寫不像了。
而我今天突然有一股抑郁在胸腔的混沌之氣,促使著我必須抒發出一些什么來,以白紙黑字去排遣一些我或欽佩或委屈或怨恨或諒解的情緒。這些情緒的來由,得從今天的一堂劇本課說起。
戲劇老師一直是一個喜歡挖掘別人身上故事的人,今天又一次的開始安排學生到講臺上剖析自己的人生,于是我很不幸的“中標”了。站在講臺上的那二十分鐘里,我略帶緊張地沉醉在自己回憶的世界里,嘴巴的張合動作似乎都已經不受大腦控制。直到我走下講臺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原來反復那么多次,提起了浮石……
說起我從三歲開始學畫的經歷,我就瞬間看見了他拿著我的國畫作品向老師自豪炫耀的表情。
我記得在那個畫廊大大的畫室里,我們曾經分坐桌子兩邊畫畫的安靜。
我現在的名字是我們在海南師范大學怡園小區的水塘里釣魚的時候定下來的。還記得住在怡園的日子嗎?那是我至今為止過得最幸福最美好的一段時光,雖然在怡園的家里,你在三秒鐘以內便殺掉了我從小養大的鴨子,就因為它乘我們不在的時候,從廁所里逃出來弄臟了屋子。其實我早就對這件事情記憶模糊了,你卻在我成年后的某一天鄭重其事地向我道歉,說你因為傷害了我而一直耿耿于懷、自責不已。
真正的傷害,其實是在初中吧。早晨,我在錯愕中醒來,因為你要決絕地離開我們已在長沙安頓、建設好的家。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怒斥你的勇氣,甚至會使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
很多年過去之后,我為自己那時有失冷靜和修養的表現感到慚愧,卻并不后悔。因為很多選擇已經沒有辦法再來一次,就像你當時選擇用離開來處理偏離軌道的感情一樣,在當時,我只能選擇用憤怒來回應。
我其實很慶幸自己長大后成為一個懂得釋然和諒解的善良的人——這跟你本身值得被諒解的純良本質密不可分。是的,你是一個好人,不管看守所的定義與坐牢相不相關,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是一個好人。
感謝你在那些曾經瘋狂的失控的時光里,壓抑著傷心和憔悴為我所做的一切。謝謝那段短暫卻揪心的河南之旅;甚至謝謝北京的準軍事化成長訓練營,它已經成為我茶余飯后拿來笑聊不可缺少的寶貴經歷。
所以到最后,無論我對你有多少種多么復雜的感情,都抵不過感謝這一種。
謝謝您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您和一個我時常與她斗嘴吵架內心卻更加摯愛的女人,一起給了我生命。謝謝您是我的父親。
謝謝您引導我的人生,讓我成為一個讓自己喜歡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敞開心扉表達這些吧。我使用了一些跳躍的句子,別人也許看不懂,而你什么都明白。我不知道是否還有下一次,我只當是自作主張的一次私聊。
這當然算不上我對浮石的全部印象,他或許是一個暢銷書作家,或許是一個優秀的影視編劇——但對于我來說,他首先是一個父親,一個很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