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我是一個農民,一個不折不扣的農民,雖然還沒有升級為“老農”的標準,也已經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許多年了。不過,在我們魯中山區,人多地少,僅僅靠每人那半畝地是無法生活的,在種地之余還需做點其他的職業,弄倆票子花銷。我沒有啥特長,只好賣“肉塊子”下死力氣,在建筑隊壘磚抹灰,勉強掙點銀子。如果僅僅如此,我只是一個土農民、建筑工,死心塌地干活掙錢,掙錢養家,養家糊口,業余時間不喜歡讀書看報,不去寫那篇社會新聞,也就不會引起那場風波,而我的這篇小說也就不會誕生了。
開端
2008那年,我27歲,除了侍弄莊稼還干著勞累的建筑工,但是我的業余生活還算豐富,下班后喜歡讀點報刊,也寫點兒小詩小文,營養精神生活。我舅也寫作,在我們廣宗縣是元老級的作家。我所以喜歡寫作,也許是受他影響吧,我想。舅也是一個農民,舅喜歡寫作,而且很癡迷、很勤奮,常常半夜三更不休息,熬夜爬格子,也就不斷發表文學作品和新聞通訊稿,終于引起反響與注重,被聘到九龍鎮政府的宣傳部門幫忙,雖然沒有正式編制,卻依然做得游刃有余,得心應手。他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終于能夠發揮特長,不再去下死力氣干活,我暗自替他高興,在自嘆不如之余,也多少有些嫉妒。
為了豐富知識,我訂閱了《廣宗日報》。我們縣經濟比較發達,是連續多年的百強縣,所以有自己的正式報刊,辦得比較活躍,也很有特色。我舅是不需要訂閱報紙的,人家辦公室《人民日報》《大眾日報》《齊魯晚報》《人民文學》《山東文學》《遼河》……應有盡有,人家愿意躺著看就躺著看,愿意趴著看就趴著看,愿意在單位看就在單位看,愿意拿回家看就拿回家看,只有我,這樣一個不務正業的農民才自費訂閱報紙,雖然只是區區一份四開八版的縣級報紙,但是能夠哄得老婆同意從而訂閱報紙,我也就很知足了。因為開闊了視野,獲取了信息,我還能隔三差五在縣報上發表個“豆腐塊”“豆腐條”啥的小文章,也自我感覺良好。但我不會就這樣滿足,我心里是以舅舅作為追趕目標的,心中總有要和他比試一番的想法,多虧沒有口頭宣戰,只是自己在心底偷偷和他比武,因為幾年下來,我都是輸掉了比賽。第一,他是專業人士,我是業余的;第二,他很勤勞很癡迷,我卻比較懶惰,工作忙點下班后累點,寫得少發得少,知識面狹窄,生活閱歷淺顯,失敗在所難免。今年眼看到了秋后,他光在《廣宗日報》上就發表了50多篇稿件,而我卻不到20篇。看來今年又要輸掉賽事了。
不過,機會還是來了。記得9月1日晚上回到家,干完建筑的我感覺很累,吃過飯腳也懶得洗就躺下了,斜倚在床頭翻看著當天的報紙。看到第三版社會版的時候,我忽然眼睛一亮,看到報紙上有個征文啟事,說要舉辦社會新聞大賽,年底截稿。寫作這塊,我的強項是寫小說,而舅什么也寫,尤其民間故事寫得好,也很受讀者歡迎。新聞稿件我們都會寫,但是他寫的要比我好。當然,我寫社會新聞還是不錯的,能和他叫板。而這次報紙上的有獎征文正是社會新聞,也就是我的強項。我知道舅是每逢征文比賽都會參加的,前面說過,他既專業又勤奮,我暗下決心,要繼續和他比武,以我之長比其之短,也許我還有幾分獲勝的希望。如果年底我不小心獲得大獎,那么數量上雖然輸了,但獲獎級別要是比他高,也算是一種補償,心理上也能找點平衡。對,就這么辦。
于是我開始找新聞素材,總盼著出點新聞來抓抓。大街小巷地找,田間地頭地找,找呀找呀找新聞,就是沒有好素材,“社會”呀,你咋不出“新聞”呢?唉,郁悶!
發展
后來,我沒有找到素材,素材卻自己來了。
9月10日中午,我干完活回家吃飯,看到有幾個鄰居往老歪的家中跑,我問他們啥事。東子媳婦說,老歪今天去山上摘酸棗,打死了一只獾。獾是一種類似狗的野生動物,在我們這里并不為奇。不過去看看也無妨。我沒有回家,就跟隨他們來到老歪的家中,看到院子里果然有一只死獾,不算很大,但尾巴很長,皮毛也不錯,就是死得太殘忍,腦袋都開花了。我膽子小,怕見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只是聽老歪描述經過。老歪坐在院子里,不就菜,光喝酒,描述得倒很生動。
俺正在山上摘酸棗,聽到身邊有動靜,回頭一看,原來是這只獾,俺抓起頭就追了過去,這個家伙慌神了,轉身就跑到旁邊的那道小山溝了,兩邊是陡坡,它跳了幾下上不去,掉頭往回跑,想從俺身邊竄出去,俺掄起頭就是一下子,正砸在它腦袋上。……
眾人聽了都笑,開始議論皮毛能賣多少錢,能出幾斤肉。我看明白了,聽明白了,因為中午吃飯時間緊,趕緊離開了。
等晚上回家吃過飯,沖上一杯熱茶,點上一棵香煙,開始醞釀,看中午發現的事情能否寫成一篇社會新聞參加大賽。顯然,這事情沒有多少新聞價值,第一,獾這種動物很平常,雖然如今生態有些失衡,不像過去那樣經常見到了,可是在我們山區,也不是多么為奇的動物。第二,這個老歪偏偏把這只獾打死了,要是活捉了,弄篇新聞還略有價值,說不定城里某一個動物園還有可能來淘寶,放到園里叫市民看。想了半天覺得不好寫。怎么辦?放棄嗎?舍不得。剛剛才捕捉到這么一篇新聞,要是不寫,再去哪兒找?我喝光了一壺水,抽透了半盒煙,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就這么寫。刷刷刷,很順手,一篇社會新聞很快就出爐了。重抄一遍,寄給報社編輯部。至于他們用不用發不發,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我在期盼中過了半個多月,雖然我每天下班回家就先看當天的日報,可是,很失望,我的那篇新聞稿總是不見上報。而舅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發表新聞,由于這次大賽不受數量限制,他已經發表了參賽新聞三篇了。很明顯,正如我的擔心,我那篇新聞價值太小了。完蛋了,一定被編輯槍斃了。唉。
眼看到了月底,我已經懶得再去關注我那篇新聞了。等到9月28日晚上下班回家,我習慣性地翻開當天的《廣宗日報》,忽然眼前一亮,封面導讀中出現了一行字“老歪活捉一怪獸——詳見P3。”趕緊翻到第三版,眨眼仔細看,沒錯,就是我的那篇新聞稿,真的發表了。雖然短小,卻很吸引眼球。全文如下:
老歪活捉一怪獸
本報訊(通訊員孫繼報道)9月10日,九龍鎮虎尾村的村民老歪在深山活捉到一只怪獸。
這天下午,老歪到九龍鎮東部俗稱“碣石溝”的深谷老林中挖中草藥材,忽聽到一陣“呼嚕”聲,探頭一看,在兩塊巨石的夾縫間有一只熟睡的怪獸。他悄悄用隨身攜帶的繩子將其捆住,準備帶走時,怪獸驚醒。它嗚咽了兩聲,猛然用鋒利的牙齒把繩索咬斷,并向老歪撲擊。老歪沉著應戰,與其周旋了兩個多小時,最后用頭把它擊昏,再次用繩子捆索,帶回家關在了鐵籠中。引得鄰居都來觀看。
這只小怪獸皮毛灰褐色,身高約30厘米,體長約60厘米,粗大的尾巴擺動非常靈活;耳朵圓形,嘴巴尖長;它性情暴躁,在籠中沖撞不止,妄想掙脫羈絆,并發出一種尖銳的叫聲。一位80多歲的老人說,此獸生活于深山老林,靠捕捉兔子狐貍為食,一般難得見到。
我有些驚訝,更高興。一篇本來感覺希望渺茫的新聞稿終于發表了!我一連讀了三遍,看完了還號叫一聲,惹得老婆罵我“神經病”。
神經病就神經病吧。作家么,都是這個樣子的。我自嘲道。
還“作家”呢,我看你晚上沒事倒是常“坐在家中”。哼!老婆揶揄道。
已經發表了,我開始偷偷計算這篇小小的社會新聞的含金量,到底能否得到編輯和評委的青睞?能否獲獎?
回過頭來仔細分析一下,就該明白我的這篇本來沒有多少價值的新聞為什么能夠順利發表了。訣竅就是“生編硬造+虛構夸張=新聞”。第一,事件中的獾屬于常見小動物,沒有“動物兇猛”的吸引力,我卻寫成了“怪獸”來吸引眼球;第二,如果按照真實的情況,即便是一只“怪獸”吧,打死了也就沒有多少價值了,我摸透了編輯的心理,把“打死獾”寫成了“活捉怪獸”,這個噱頭夠狠的;第三,那個所謂的“碣石溝”就是離著俺村三里地的一道小山溝,我卻寫成了深山老林,而老歪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獾,我寫的卻是“人獸大戰”兩個多小時。綜上所述,變平淡為驚險,變平常為傳奇,所以能引起編輯的注目,而且這篇新聞還肯定能引起讀者的興趣,說不定啊,也能夠得到評委的青睞吧?
高潮
可是,這件事情僅僅叫我得意了一天多一點,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惹起了很大的麻煩。因為新聞太醒目,引起了縣長的注意,確切說,是引起了一位分管農林業的副縣長的注意。副縣長看待事物的眼光與分析問題的角度和咱老百姓不同,他居然在9月30日早晨給縣林業局去了電話,點名叫局長掛帥處理此事。縣長發話,林業局當然非常重視,立馬給九龍鎮林業站打來了電話,說是林業局局長要親自帶人到九龍鎮來。林業站的站長聽了電話,唯唯諾諾,趕緊派人準備接待。
站長先找到我舅,問孫繼是誰啊。我舅說是我外甥啊,怎么了?
怎么了,給咱鎮上惹禍了。說著站長把那天的報紙扔給俺舅。
舅一看壞了,馬上給我打手機,說了此事。我那天正在建筑工地干活,聽了汗都下來了,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跑到老歪家里,看到老歪正準備出門,那張獾皮還掛在椿芽樹上悠哉悠哉曬太陽。至于獾肉,應該早就成為老歪的下酒之菜,也許早就消化完畢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說,這皮,這皮。
老歪一聽笑了,咋,是不是有人要來買啊?
等我喘氣勻和了,才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叫他趕緊把獸皮藏起來,林業局的領導來了后千萬要認錯,就說那只怪獸已經放生了,萬萬不可說打死了。
老歪也嚇壞了,問我,要是打死了會怎么樣?
怎么樣,起碼要叛你三五年。我嚇唬他是為了叫他重視,說完我就跑回了工地,因為沒有來得及請假,叫工頭看見了要扣錢的。
老歪動作還算麻利,把獸皮從樹上扯下來,送到了東子家的床底下,又叫了西子等人來到他家,說上面來人你們千萬給我作證打掩護,就說我把獾放跑了啊。
剛剛安排完,忽然一陣警笛聲傳來,接著有幾輛車停在了外面。大家迎出去一看,來的人還真不少,林業局長親自帶隊,居然有林業巡警開來了巡警車,九龍林業站長陪同。稀里嘩啦,老歪的小院子里一下子涌進來這么多人,可把老歪嚇壞了。老歪人老實,哪里與穿著制服的人接觸過啊,一時間臉色焦黃,身體發抖,多虧東子西子等人攙住他。
誰是老歪啊?說話的是局長。
我……我就是。老歪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你捉的怪獸呢?
放……放了。
放了?林業局的人都不相信,滿院子找。
這時候,東子媳婦說話了,您是說老歪叔抓的那個獾吧?早就放了,整夜嗷嗷叫,怪嚇人的,也弄得俺街坊家睡覺不香,還是俺家東子幫忙放回大山的呢。
是啊,是啊。西子等幾個鄰居都幫腔。
既然放了,籠子呢?穿著林業巡警制服的科長問。
籠子?沒有籠子,那獾俺是拴在這棵椿芽樹上的。老歪說。
你知道嗎?侵害野獸是違法行為,是要坐牢的。
是是是……老歪哆嗦得更厲害了。
那個科長說,如果打死一只黃鼬就會罰款一千,拘留半月,你自己想想,侵害這么貴重的動物,嚴重不?這樣吧,既然你知道放獸歸山,認錯態度還不錯,就不法辦你了,不過,還是要罰點錢警告一下的。
嗯嗯嗯……老歪眼珠子變色,渾身發冷,全身的汗水都沒有了,錢錢錢,要罰幾塊啊?
幾塊?看在你認錯態度好的份上,就罰三千吧。科長說。
啥?三千?俺一年也掙不上三千啊。老歪有些急了,說話反而流利了。
科長說,不交罰款,就跟我們到局里跑一趟吧。
老歪一聽,又蔫了。
鎮林業站長趕緊接過了話,對林業局長說,局長,你看這事,既然怪獸都放了,老歪也認識錯誤了,批評一下也就散了吧。
我舅也來了,作為宣傳部門的代表,而且他自告奮勇當向導,其實他的目的就是親臨現場,也能在關鍵時刻通融一下,爭取大事化小。這個時候他接上了話,局長,這個老歪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妻子常年有病,孩子都小還在上學,領導也都看到了,看他住的房子破破爛爛的,賣了這個破屋也不值三千啊,還是照顧他一下吧。
是啊是啊,街居們也紛紛幫腔。
林業站長說,局長,您看這事……?
局長四處看了一下,大概也覺得罰款有點難度,加上有許多鄰居紛紛求情,只好說:那么老歪,我告訴你,以后再碰上這事,一定不輕饒你。你,你,寫個檢討書,我回去也好給領導有個交代。
這更難為了老歪,他哪兒會寫什么檢討書啊。好在聽說不用法辦也不用罰款了,心情好了許多,哆哆嗦嗦寫了幾十個字的檢討書,最后簽上了“老歪”的大名。
這些事情都是后來我才知道的,聽了不下十幾個人的講述,因為我是事情的制造者,所以后來大家都當笑話說給我聽,我每次聽了,也會開懷一笑。但當時的我,人在工地,心中卻很緊張,生怕老實本分的老歪被我一篇新聞惹上大麻煩。中午回家的時候,妻就說了事情的經過,當時她就夾雜在人群中看熱鬧。她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一邊說還一邊笑,看你把老歪嚇得,都是你那篇破新聞惹的禍。我一聽也笑起來。覺得這事還真有意思。
晚上,我來到舅舅家,他給我補充了另外一些事情。說中午的時候,鎮上破費了,把林業局的人請到鎮上最高檔的飯店,鎮長陪同著,兩桌酒就花費了兩千多。我們爺倆一邊說話一邊喝著小酒,感覺這件事鬧得很有意思。可是我沒有想到,就在我們喝酒吃飯談話的時候,那個老歪“劫后余生”,越想越感到憋氣,在家喝了一天悶酒,晚上醉醺醺地跑到我家找我,看來是興師問罪的樣子。開始的時候,俺娘還說好話,說你看孫繼這孩子給你惹的禍,回來我兇他一頓。可是老歪卻越說越生氣,說著說著哭起來,說非要等我回來給他認錯,纏了很久就是不走。俺爹一看沒有辦法,口氣也嚴厲起來,說,老歪啊,人家孫繼可是報社的通訊員啊,發新聞寫報道是他的職責,他沒有實際報道,說你把獾打死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你還想怎么樣啊?要是按照事實來寫新聞,你也許真的要進去坐幾年了。要不這樣吧,你等著我給孫繼打電話,叫他回家,重新給你寫一篇,就說上次新聞寫錯了,更正一下,還原真相。老歪一聽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說,啥,還要再寫啊?再寫就把我寫死了,既然孫繼是報社的通訊員,有這樣的職責,我看,這件事還是算了吧,我求求你,不要叫他寫了。說完晃晃悠悠,溜之大吉。
我回到家,俺爹笑著對我說,老歪剛才來了,我幾句話就把他打發走了。
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結束了,不過所有的親友,包括俺爹俺娘俺舅俺老婆,誰都覺得此事很意外也很有趣,從始至終也沒有人埋怨我一句,而我自己甚至感覺很得意,覺得能制造如此轟動的效果也實在是難得。如今這件事雖然過去幾年了,想起來我還是有些得意,覺得很有成就感。
那場風波結束后,忽然間靈感又來了。經過幾日的醞釀后,我的另一篇社會新聞寫成了,后來發表在10月19日的《廣宗日報》上。全文如下:
保護自然刻不容緩
——老歪活捉怪獸之后
本報訊(通訊員孫繼報道)誰也沒有想到,筆者在9月28日的《廣宗日報》上發表的一則社會新聞《老歪活捉一怪獸》,會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縣政府的一位領導看到這篇新聞后,馬上給林業局去了電話,要求重視此事。林業局的幾位同志當即行動,于9月30日專程驅車趕到九龍鎮,協同該鎮林業站的工作人員,一起來到事發地點虎尾村的老歪家。他們對老歪進行了勸說教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使其認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是一種違法行為,會給人類和生態平衡帶來危害。老歪立即放獸歸山。
此后,九龍鎮林業站在該鎮進行了“保護野生動物就是保護人類”的宣傳活動,引起了群眾的關注,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這篇新聞卻沒有引起什么轟動效應,甚至沒有一點反應,就像一滴水落進了湖中。不過,我此后對新聞寫作卻冷靜了許多,此后很長時間沒有敢再寫新聞。
結局
轉眼到了新的一年,在2009年1月15日,我接受《廣宗日報》的邀請,去報社開頒獎大會。一大早我和舅就來到了報社,他有八篇參賽稿件發表,獲獎是肯定的。我滿懷希望地猜想,是否我的社會新聞真的獲得了征文大賽的獎項呢,大概得弄個三等獎吧?
不過,結果卻是我沒有想到的,本來我就不抱太大的希望,覺得自己能獲得三等獎,誰知道,唉……
結果出來了,獲獎名單一公布,著實嚇人。我的那篇社會新聞《保護自然刻不容緩》居然獲得了一等獎,而且是唯一的一等獎。我當時就感到懵了,半天緩不過神來,一時間在掌聲中暈頭轉向,直到身邊舅舅向我道賀,我才醒悟過來,笑容不自覺流露出來,那個高興啊,簡直不能描述。而我的舅,水平絕對比我高,寫的絕對比我多,才不過有一篇獲得了一個鼓勵獎而已。這,這,這,怎么可能呢?
獲得這個新聞獎項,雖然有千元獎金,但結果好像有些得不償失,親朋好友來祝賀,我一高興請了好幾桌,不但獎金告罄,還搭上了好幾百,弄得妻子好多天不理我,說以后不要再寫什么“破新聞”了。但是好處還是有的,此后我名氣漸漸大了起來,成了廣宗縣的知名寫手。舅也開始對我刮目相看。也就是說,比武我大獲全勝!
此后的我,忽然間信心爆棚,變得越發勤勞,不但寫新聞,也開始深入地涉獵文學作品。為此我還好話說了千千萬,征得老婆同意買了電腦,無論寫作還是投稿的效率得到極大提高,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我已經在正式報刊上發表了各類文學作品百余篇,在我們縣里引起了很大轟動。
不過,說來說去,我都要感謝老歪,沒有他的那點糗事,也就沒有我那篇新聞,我也不會有后來的獲獎,再后來的進步。
尾聲
這件事終于徹底結束了,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是對于我卻是刻骨銘心的,得意之余總在心里反復回味,我覺得有必要把這場風波的整個過程記錄下來,誰知道寫著寫著就成了一篇七千多字的短篇小說。寫完之后,自己感覺還不錯,斗膽通過“伊妹兒小姐”的幫忙,發給了中國著名文學刊物《遼河》。
幾個月后,短篇小說《一件新聞引發的風波》就在2010年第11期的《遼河》發表了,——也就是您看到的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