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雷蒙德·威廉斯是20世紀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文化研究學科的奠基人,他關于文化領導權的理論獨樹一幟,值得關注。本文通過馬克思恩格斯——葛蘭西——威廉斯這一理論脈絡來進一步闡述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旨在說明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理論的重要性和前瞻性。
【關鍵詞】威廉斯;文化領導權;文化理論;文學理論
文化領導權研究在馬克思主義文化研究和文學理論中占有重要地位,自從馬克思和恩格斯把領導權的意義從政治領域擴大到思想文化領域后,不同時代的馬克思主義者對該詞都有自己的理解,從而形成了完整的文化領導權理論體系,其中雷蒙德·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理論獨樹一幟,脫穎而出,為豐富和擴大文化領導權作做出了重要貢獻。本文旨在考察梳理文化領導權的產生、發展、豐富的過程,尤其是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理論在該領域的重要地位,以期加深對文化領導權的理解。
一、威廉斯之前的文化領導權理論
領導權(hegemony)一詞源出于古希臘語,最早指來自別國的統治者,帶有濃厚的強制意味。19世紀后該詞常用于指國與國之間的政治統治或控制,而馬克思主義創造性地用它描述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思想統治:“每一個企圖代替舊統治階級地位的新階級,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社會全體成員的共同利益,抽象地講,就是賦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們描繪成唯一合理的、有普遍意義的思想。”這表明馬克思和恩格斯已經意識到,一個革命的階級要想奪取政權,不僅要進行武裝斗爭,而且要使自己的思想獲得普遍的形式和意義,得到社會大多數成員的認同,這涉及到爭奪領導權的斗爭。值得注意的是,在馬恩的論述里,強制的意味已經大大弱化,初步具有了現代領導權的意義。
真正全面推進這一理論的是意大利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安東尼·葛蘭西。葛蘭西參加并領導了意大利的無產階級革命斗爭,但最終革命失敗,葛蘭西身陷囹圄。葛蘭西通過反思和總結發現,與俄國不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統治階級主要不是以暴力為基礎而主要是依靠“認同”(consent)來進行統治,被統治階級的“認同”構成了一個內在的強大的保護網;不顧國情,生搬硬套俄國模式,失敗在所難免。要想推翻舊的統治,首先必須進行堅決而全面的文化滲透和文化批判,進而摧毀舊的文化領導權,建立起新的文化領導權,這項工作應該成為任何革命的前奏。
二、雷蒙德·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
70年代初期,葛蘭西的文化領導權理論獲得廣泛探討和接受,威廉斯也深受影響并有自己的理解。威廉斯認為,領導權這個概念既包含又超越了“意識形態”,領導權表現了社會尤其是階級社會中的壓制和不平等,可以使人們更清楚地意識到統治和被統治關系的存在,使人們認識到“具有決定意義的東西不是有意識的體系和信仰,而是由特殊而主要的意義和價值組織起來的整個社會過程”。領導權表現的“是對整個生活過程的感覺”,“是親歷的意義和價值體系”,“它為社會中的大多數人構成了一種現實感”。統治階級通過學校、教會、家庭和媒體等文化機構把自己的意志散播于社會的各個角落,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整個社會的利益,從而使整個社會(主要是被統治者)認同統治者的意志和利益,并進一步將之內化為自己的意志和利益,把統治階級的統治“自然化”(naturalize)為習俗、習慣、自發的活動,使之成為常識。這樣一來,統治階級就能獲得政治和文化的領導權,其統治也就能夠得到被統治者的認同,從而得到鞏固。
威廉斯強調指出,領導權不是靜態的概念,“領導權永遠是一個過程,是一個由人們認識到的、具有特殊而變化著的壓力和限制的經驗、關系和行動構成的復合體”,有著非常復雜的運動和變化。在這個動態的過程中,領導權“必須不斷地更新、再造、辯護和修正,同時它也將不斷地受到來源于自身之外的壓力的抵制、限制、改造和挑戰”。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統治階級有可能在經濟力量和政治形勢發生變化的時候,有意識地作出某種調整,刪除、更新某些陳舊不合時宜的部分,在不損害整體的情況下,適當地考慮被統治階級的利益和傾向,作出某些必要的妥協或讓步,獲得被統治階級最大可能的認同和支持。
威廉斯在后期的文化理論中提出了“三種文化”的理論,進一步闡述領導權的動態過程。主流文化(the dominant)指“中心的、實際的和主導的意義和價值體系”,即占領導權地位的文化,它往往符合統治階級的意志和利益,用以鞏固統治階級的政權。殘余文化(the residual)指在“過去已經實際地形成,但是依舊活躍于文化過程中的因素”,通常與主流文化保持距離,但主流文化為了自身利益,通過重新闡釋,有鑒別地包容或排除等方式來吸收、合并殘余文化,達到兩者之間的和平共處。新興文化(the emergent)指新的意義、價值、關系和實踐,這些新興文化因素的出現往往是與新的階級組織、新的階級意識醒、新的文化組織聯系在一起,一經出現,主流文化便開始試圖吸納,使之服務于主流文化。由于新興文化因素主要是與新的階級的出現聯系在一起的,代表了對立于統治階級的新興階級的意志和利益,所以,主流文化和新興文化之間的共謀只是暫時的和局部的,更多的必然是長期的對立和反抗或暗中的消解,這就構成了爭奪文化領導權的激烈斗爭。隨著新興階級力量的壯大,這種斗爭將愈演愈烈,直到舊的文化領導權退出歷史的舞臺。
統治者維護文化領導權主要通過以下兩方面著手。首先,制定文化政策,迫使文化生產者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產文化產品并影響社會大眾。這一點在文學創作中表現得尤其明顯,統治者往往通過大學、出版社、編輯和評論家等的努力,對各種文學作品進行評判,頌揚和褒獎那些有助于鞏固統治的“正確的”作品,貶低和打擊那些不符合統治者利益的作品。這在各個國家都是屢見不鮮的做法。其次,通過選擇的機制來維護文化領導權。威廉斯在《漫長的革命》一書中認為:“盡力理解選擇的傳統的運作非常重要。”統治者往往要對過去的文化進行選擇和重新闡釋,將支持或至少不會對其文化領導權構成威脅的東西挑選出來,并加以吸納和利用,使之成為“傳統”和“有意義的過去”,成為主流文化的組成部分,并且廣泛傳播,使之為被統治者所內化;而將那些反對或對其文化領導權構成威脅的東西則斥之為“過時的”或“懷舊的”東西并對之加以壓制或拋棄,那些它所無法吸納的東西則被攻擊為“前所未有的”、“異化的”東西。威廉斯認為,“支持或反對傳統的斗爭是當代文化活動的主要部分”,是文化領導權的動態過程的體現。
三、對威廉斯文化領導權理論的評價
總的來說,威廉斯的文化領導權理論發展了葛蘭西的理論,尤其強調了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文化領導權的動態存在狀態和變化模式,提出了許多新問題,對于我們更好地理解資本主義的文化運動有著重要意義。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威廉斯的領導權理論對現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分析的確一針見血,但是這些分析無助于解決實際的問題,某種意義上只是一個美麗的烏托邦。他沒有認識到,若不從根本上改變社會制度,僅僅從文化的角度來改變或奪取領導權,根本無法實現社會的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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