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馬克思主義認為政黨是階級和階級斗爭發展到一定社會歷史階段的產物,但這并不意味著代表不同階級階層利益的政黨間不能形成“階級聯盟”或進行“政黨合作”。馬克思恩格斯在形成無產階級政黨學說的基本理論和觀點之時,即提出了“階級聯盟” 和“政黨聯合”的主張,同時強調在“政黨合作”中保持無產階級政黨的獨立自主性和領導權的要求,并提醒注意掌握好策略的應用。馬克思恩格斯的有關理論為指導各國共產黨的階級聯合和黨際聯合提供了理論基礎,也為中國共產黨創造性的提出“統一戰線”、“政治協商”和“協商民主”理論,以及建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因而仍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馬克思恩格斯;階級聯盟;政黨聯合;獨立性;領導權
“政黨政治”起源于西方,現已成為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政治運作方式,是經過西方各國依據各自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水平和數百年的運作實踐,逐步形成的,各個利益集團為代表和維護各自集團利益而在競爭性民主選舉和議會內黨團縱橫中進行博弈的各種制度安排和運行機制。而馬克思恩格斯則透過資本主義社會的政黨政治現象,對政黨、政黨制度、政黨關系進行了深入的分析研究,揭示了政黨的階級本質和功能,闡述了無產階級政黨性質宗旨以及共產黨同各工人政黨之間聯合的問題。
一、形成無產階級政黨的基本理論和觀點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政黨是階級和階級斗爭發展到一定社會歷史階段的產物。對于無產階級來說,無產階級的或者馬克思主義的政黨“是無產階級運動自然發展的結果,而無產階級運動又是由現代社會自然的和不可抗拒的趨勢所產生的”。[1]正是世界歷史發展到資本主義社會以后,這種資本主義關系始終不斷地把資本家階級和雇傭工人階級之間的對立再生產出來。雇傭工人群眾終身注定從事雇傭勞動,他們和資本家之間的鴻溝,隨著現代大工業的逐漸占有一切生產部門而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寬。為了爭取自身的利益,獲得全人類的解放從而徹底地解放自身,“無產階級在反對有產階級聯合力量的斗爭中,只有把自身組織成為與有產階級建立的一切舊政黨不同的、相對立的政黨,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2]對于無產階級政黨,他們在1848年發表的《共產黨宣言》中進行了質的規定,指出“共產黨人不是同其他工人政黨相對立的特殊政黨。他們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斗爭所經歷的各個發展階段上,共產黨人始終代表整個運動的利益”。“共產黨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無產階級政黨的最近目的一樣的:使無產階級形成為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3]此后,“無產階級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治,一步一步地奪取資產階級的全部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即組織成為統治階級的無產階級手里,并且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4]以為實現共產主義的最終目標準備條件。而在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5]這就規定了無產階級政黨的性質、宗旨和目標,形成了無產階級政黨或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基本理論和觀點。
二、提出“階級聯盟” 和“政黨聯合”的主張
無產階級是最革命的階級,但是不是就不要其他階級階層的配合與聯合了呢?恰恰相反。馬克思恩格斯指出,與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或者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相反,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正因為被剝削被壓迫的階級(無產階級),如果不同時使整個社會永遠擺脫剝削、壓迫和階級斗爭,就不再能使自己從剝削它壓迫它的那個階級(資產階級)下解放出來,所以他們強調,“每個國家工人運動的成功只能靠團結和聯合的力量來保證”。 [6]1847年11月29日,馬克思恩格斯在倫敦舉行的紀念1830年波蘭起17周年國際大會上分別發表演說,對波蘭“克拉柯夫”革命失敗的原因進行了總結,認為只有各民族無產者的聯合斗爭,才能促使舊社會滅亡,才能建立一個不以階級對立為基礎的新社會。因此,無產階級必須在革命進程中努力同其他可以參加革命的階級和社會力量結成聯盟,“由于克拉柯夫起義,波蘭問題已由過去的民族問題變成各國人民的問題”, 從而促使德國人民和波蘭人民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因而,“我們兩個民族的同盟既不是什么美夢,也不是什么幻想;不,先生們,這個同盟是我們兩個民族的共同利益所絕對必要的,而且由于克拉柯夫革命,它已成了一種必然的東西了”。[7]在他們的努力下,倡導建立國際工人協會就是建立這種“階級聯盟”的具體行動。而代表這些階級利益的又必然是其先進分子所組成的政黨組織。因而在“階級聯盟”的理論指導下,“政黨聯合”的主張隨之形成。在他們1848年為創建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共產主義者同盟”而起草的《共產黨宣言》中,即強調:“共產黨人到處都支持一切反對現存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運動”,“共產黨人到處都努力爭取全世界民主政黨之間的團結和協調”。[8]一直到1889年12月18日,經過歐洲革命的不斷實踐檢驗,恩格斯在《致格·特里爾》的信中再次總結道:“無產階級不通過暴力革命就不可能奪取自己的政治統治,即通往新社會的唯一大門,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要使無產階級在決定關頭強大到足以取得勝利,無產階級必須(馬克思和我從1847年以來就堅持這種立場)組成一個不同于其他所有政黨并與它們對立的特殊政黨,一個自覺的階級政黨。可是,這并不是說,這一政黨不能暫時利用其他政黨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同樣也不是說,它不能暫時支持其他政黨去實現或是直接有利于無產階級的、或是朝著經濟發展或政治自由方向前進一步的措施”。[9]這就使馬克思主義的“階級聯盟”和“政黨聯合”理論和主張得以確立。
三、在“政黨合作”中保持無產階級政黨的獨立自主性和領導權
同時,應當注意的是,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聯盟”和“政黨聯合”理論中,保持無產階級政黨的獨立性、自主性和領導地位也是其特別強調的。他們指出:“應當從事的政治是工人的政治;工人的政黨不應當成為某一個資產階級政黨的尾巴,而應當成為一個獨立的政黨,它有自己的目的和自己的政治”。[10]“工人,首先是共產主義者同盟,不應再度降低自己的地位,去充當資產階級民主派的隨聲附和的合唱隊,而應該努力設法建立一個秘密的和公開的獨立工人政黨組織,同那些正式的民主派相抗衡,并且應該使自己的每一個支部都變成工人協會的中心和核心,在這種工人協會中,無產階級的立場和利益問題應該能夠進行獨立討論而不受資產階級影響”。[11]因為他們在分析1848年法蘭西和德國革命的歷史經驗是認識到,法國和德國的自由資產者在與工人一起推翻封建統治掌握統治權后,立刻就會利用他們剛剛獲得的權力轉過來對付工人,并且隨即利用這個權力迫使工人即自己在戰斗中的同盟者回到從前那種受壓迫的地位。為此他們甚至會與被打敗了的封建黨派結成聯盟,最后乃至把統治權重又讓給封建專制主義黨派。因為在階級本性上,“民主派小資產者只不過希望實現了上述要求便趕快結束革命,而我們的利益和我們的任務卻是要不間斷地進行革命,直到把一切大大小小的有產階級的統治全都消滅,直到無產階級奪得國家政權,直到無產者的聯合不僅在一個國家內,而且在世界一切舉足輕重的國家內都發展到使這些國家的無產者之間的競爭停止,至少是發展到使那些有決定意義的生產力集中到了無產者手中。對我們說來,問題不在于改變私有制,而只在于消滅私有制,不在于掩蓋階級對立,而在于消滅階級,不在于改良現存社會,而在于建立新社會”。[12]因此,法國和德國革命失敗的實踐一再證明,在這樣的斗爭中,無產階級如果不保持自己的獨立性、自主性和領導地位,革命的成果很快就會被資產者與封建黨派結成的聯盟所篡奪。
四、注意掌握好策略的應用
馬克思恩格斯并強調,馬克思主義政黨在與農民階級和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建立的“階級聯盟”和“政黨聯合”中應注意掌握好策略的應用,及時建立“階級聯盟”的特殊形式--“統一戰線”。對于革命的工人政黨同資產階級的關系,“如果‘有教養者’和根本就是來自資產階級的人不是完全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他們就只會有害。如果他們確實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他們會是非常有益的,應當歡迎他們”。[13]而對于革命的工人政黨同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的關系,則是要“同小資產階級民主派一起去反對工人政黨所要推翻的派別;而在小資產階級民主派企圖為自己而鞏固本身地位的一切場合,工人政黨都對他們采取反對的態度”。[14]當然,在革命運動的初期,工人還不可能提出直接的共產主義的措施。這時,他們可以采取如下兩個措施:“1.迫使民主派盡可能多方面地觸動現存的社會制度,干擾現存社會制度的正常進展,使他們自己喪失威信,并盡量把生產力、交通工具、工廠、鐵路等等由國家集中掌握。2.工人應當極力將那些肯定不會采取革命手段而只會采取改良手段的民主派所提出的主張加以擴展,把這些主張變成對私有制的直接攻擊”。一旦資產階級和封建勢力組成的聯盟迫使農民、小資產者、社會的一般中等階層逐漸站到無產階級方面時,無產階級就應當聯合他們,共同把資產階級共和國當作敵人來對待,共同“反對資產階級專政,要求改造社會,要把民主共和機構保存起來作為他們運動的工具,團結在作為決定性革命力量的無產階級周圍”。并在無產階級革命后建立了無產階級同各勞動階層結成的特種形式的階級聯盟—“無產階級專政”。這種特殊的形式就是“統一戰線”,這種“無產階級專政”就是“就是宣布不斷革命,就是無產階級的階級專政,這種專政是達到消滅一切階級差別,達到消滅這些差別所由產生的一切生產關系,達到消滅和這些生產關系相適應的一切社會關系,達到改變由這些社會關系產生出來的一切觀念的必然的過渡階段”。由此,馬克思恩格斯對資產階級一分為二、善于聯合資產階級民主派、在聯合中保持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獨立自主和領導地位并注意政策和策略的運用等觀點就得以確立。也就為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理論的形成和發展提供了理論淵源。
馬克思恩格斯“階級聯盟”、“政黨聯合”理論為中國共產黨創造性的提出“統一戰線”、“政治協商”和“協商民主”理論,以及建立起體現中國政治制度和政黨制度的特點和優勢的、中國的基本政治制度之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中國共產黨的幾代領導人正是在繼承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的具體國情和政治實踐,又不斷予以創新和發展,從而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政治制度和政黨制度。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65.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1.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85.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3.
[5]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4.
[6]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574.
[7]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540,541.
[8]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07.
[9]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85.
[10]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24.
[1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68.
[1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443.
[1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67.
[1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60.
作者簡介:孫應帥(1972—),男,吉林永吉人,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員,北京大學政治學博士后,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政黨政治等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