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涌進上海徐家匯翠花園31層的百葉窗,參差的光影落在窗下的原木堆上,木頭表面的花紋若隱若現。窗邊,長褲、牛仔利衣、休閑鞋裝扮的盧偉光看上去像個藝術家。其實他是位商人,在巴西,幾乎人人都能講一段有關他的傳奇故事。
被中間商“卡”住脖子
1994年4月8日,盧偉光的地板店在溫州街頭開張了,面積28平方米。3個月后,盧偉光就去申請了“安信”商標,商標是他自己設計的——由木地板堆成的一個綠色大樹的圖案。他說,綠色代表著企業可持續發展,參天大樹代表可以信賴和企業發展的決心。
短短3年,盧偉光就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并在上海青浦創建了自己的工廠,從經銷商進軍地板制造業。不料,正當他躊躇滿志地大干一場時,1998年國家一紙公史,禁止砍伐森林資源。在沒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做地板的原料來源被一刀斬斷。后來他只能考慮從巴西進口木材。
當時,中國臺灣中間商控制著盧偉光的海外原料鏈。從他們手里進貸不僅數量有限,而且價格還很貴,所以盧偉光希望能越過中間商,直接進口木材。哪知對方早有防備,他們對國外供貨商的聯系方式嚴格保密,卉得盧偉光一籌莫展。因為優質木材是地板業的命根子,如果自己沒有一流原料的采購渠道,脖子就會永遠被中,問商卡著。
從膠帶紙上找到供應商
從此,盧偉光開始暗中留意臺商的材料來源。每次只要安信的木材貨柜到達碼頭,他就混在搬運工人中問,一箱箱挨個查看地板的外包裝。他期待著能從這些木材包裝里,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1999年7月,盧偉光在一些剛卸下來的木材集裝箱里,發現了一條用來封木材的膠帶紙,上面印著一個巴西木材供應商的電話和傳真。這個發現令他欣喜若狂。
盧偉光馬上撥通了這個越洋電話,然而回應他的一連串葡萄牙語讓盧偉光如墜云里霧里。“啞巴”對“啞巴”,通話很快宣告結束。電話打不通,盧偉光就請人將自己的意圖翻譯成英語,然后再發傳真過去,但傳真發了幾十份,一直音訊皆無。在前后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內,盧偉光不顧中巴兩周間11個小時的時差,也不管對方不懂英語、自己不懂葡萄牙語的狀況,一直撥著那個號碼。
就在盧偉光要絕望時,一天,他辦公桌上的傳真機突然啟動了。盧偉光隨手拿過一看,立刻高興得跳了起來:巴西供應商路易斯傳來了他的木材報價單。他第一次在電話里聽到了路易斯的聲音:“盧先生,你好,我是巴西木材供應商路易斯。”
一看報價單,盧偉光發現上面的木材價格比他想象的還要低一大截。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從中間商那里進貨,自己每立方米木材就要被吃掉大約300美元。這是個什么概念?每立方米能省下2000多元人民幣,那10立方米就是2萬多元,100立方米就是20多萬……
盧偉光樂壞了,想到自己三年如一日,像個地下偵探似的,為了得到這張紙,他覺得一切辛苦都得到了回報。有了這張紙,他以后就能順順利利、踏踏實實地賺錢了。
勇聞亞馬遜買森林
后來,他又冒出一個大膽想法:既然巴西有世界上最大的亞馬遜原始森林,如果到那里去買一片森林,不就有了自己的資源,掌握了木材的主動權嗎!反復思想斗爭后,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妻子陳潔。但卻遭到了強烈反對,周圍的朋友也都覺得盧偉光瘋了。而事后證明,正是因為有了那次冒險,這位中國漢子才在異國干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盧偉光稍稍安頓好家人之后,毅然只身前往巴西。到了巴西后,盧偉光顧不上歇口氣,就找了一個當地的向導和一個翻譯,準備往原始森林里闖。翻譯是個在巴西長大的華人女孩,她一直勸他放棄這個想法。但是,盧偉光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來巴西是買森林的,不是看風景來的。如果你們不愿意去,我自己去。”看到他如此倔強,向導和翻譯只好同意前往。但是,他們告訴盧偉光,要真想購買森林,必須得到原始森林里的印第安人部落同意。在跟熱帶雨林中的印第安人接觸時,要做好提前的準備工作,了解他們的漁獵生活習俗和文化,避免與他們發生不必要的沖突。
幾天后,當盧偉光第一次靠進印第安人的部落時,他才明白,要在巴西買森林并不是那么簡單。在巴西,原始森林是屬于印第安人的地盤,他們世世代代住在那里,他們有自己的法律,有軍隊保護,一般外人進去,如果沒有經過軍隊或者印第安人酋長批準的話,即使被殺也得不到法律保護,所以本地人也不敢輕易接近他們。而盧偉光要買森林,就必須得讓印第安部落的酋長點頭。當這位中國商人提出要購買森林時,印第安部落的酋長斷然拒絕了。于是,盧偉光決定,先把買森林的事放到一邊。
感動印第安酋長
為和當地人建立感情,從1999年開始,盧偉光就開始通過印第安人基金會資助印第安人,他買了土地送給他們,讓他們有更廣闊的棲息地;他買大量的藥品和醫療設備,緩解他們的求醫難;他還買車改善他們的交通條件。就這樣,盧偉光和印第安人交上了朋友,印第安人的純樸、善良和快樂,也深深地感動了他。
盧偉光還在巴托格羅索州庫亞巴市辦起了“木材學校”,請中國11位林業專家編寫了一本20萬字的木材加工技術教科書,免費給巴西所有木材供應商授課。他投入巨資,研究開發當地人不使用的樹種,研究成果與巴西人共享。他更是花費了50萬美元租用美國GPS衛星,對“相中”的1000平方公里森林進行遙感測量,
“我對每棵樹動什么手腳,通過衛星巴西政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還給每一棵樹都建立了檔案,承諾不砍伐水土容易流失土地上的樹木;不砍影響動物生息、鳥類傳播樹種的樹木。他還把森林分為25塊,每年砍伐一塊,同時保證當年仍有幼樹生長,25年后仍可長成一片參天大樹,如此周而復始,可以循環更新。盧偉光只想傳遞一個信號一中國人不是資源掠奪者。
就這樣,一句葡萄牙語都不會說的盧偉光,用他的誠懇和真心獲得了一種比買到森林更可貴、也更讓他珍惜的東西——友情。也正因如此,2002年,當他向印第安部落酋長提出自己想買森林時,酋長竟然什么都沒有說就答應了。2004年4月和11月,盧偉光分兩次分別收購了150平方公里和850平方公里原始森林,面積之和相當于一個崇明島。他由此成為第一個在巴西擁有原始森林的中國人,也是擁有巴西森林最多的一個外國人。
此外,他還在巴西投資開辦木材加工廠,不論白領還是藍領,全部聘用巴西本地人,給許多的巴西人提供了就業機會。2006年11月9日,盧偉光還作為中國民營企業家代表隨胡錦濤主席出訪了巴西。巴西總統盧拉還曾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說:“一萬個巴西家庭與你息息相關。”
10年時間,盧偉光經營的小公司,已經成為中國實木地板第一品牌的民營企業。他本人還榮獲“中國民營經濟十大風云人物”稱號。2009年5月,安信又推出以俄羅斯材、東南亞材及非洲材為主的新品牌“偉光地板”,大舉進軍實木地板和實木復合地板的中端市場。
2010年年初,他自信滿滿地說:“南美、非洲和俄羅斯,世界三大森林產地,我都要涉足。做生意就像是跑馬拉松,不能停,必須一直跑下去。”說到終極目標,盧偉光更是雄心勃勃:要將安信打造成為大型的跨國木材企業,在全球有木材供應的國家都能擁有森林資源,并把產品銷往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