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行醫記之十八

尋找新的工作

為了換一所離家近些的單位。2000年初，我開始尋找新的職位。這時美國主流報刊《紐約時報》刊登了不少聘請中醫執照針灸師的廣告，我將自己的簡歷打印后傳真到一些征人單位，不久便得到了回音。

有位美國中醫學院畢業的女針灸師看了我的簡歷后，很感興趣。她從學校畢業時間不長，在布魯克林從事車禍病人針灸臨床，同時也與有些康復中心建立了合作關系，需要針灸師到那里去工作。面談中，她希望我能馬上到她合作的診所去工作，并且答應配時薪高于我現在的水平。她的那家診所距離我家的確很近，開車不要十分鐘便可以到達，而且備有免費停車場。正在猶豫之間，另外一處康復中心也打來了電話，老板希望我去參加面談，問過地址才發現，這一處位于牙買加大道(Jamalca Ave.)，比上述診所距離我家更近，走路20分鐘，開車僅三個紅綠燈。于是我預約后，利用下班休息時間，去了這家康復中心。

這家康復中心共三層樓。一樓為復健科、骨科、神經科醫生辦公室和三四間診療房、一個全套設施健身房和4個分隔理療室；二樓除大廳外，有12個診療房，用于物理、整脊和針灸治療；三樓有1個會議廳、2間老板辦公室、3間經理和秘書工作房、2問X線房、大房間供做帳和收銀人員使用。從外觀上看，這是一家頗具規模的專業基地。因此我從心理上產生了一股強烈愿望：一定要拿下來!

Bonetti和Nissenbaum是兩位資深整脊醫師，共同擁有該中心。那天我去診所在大廳等候了大約15分鐘。小老板Nissenbaum醫生從樓上下來，帶我乘電梯到了他所在的三樓辦公室。坐定后，大老板Bonetti醫生也從他的辦公室來到了這里，面談實際上在我們三人之間進行。

我首先介紹了我的背景，受教育情況，以前工作情況，特別是做骨科醫生。從事骨科領域基礎研究，以及做中醫針灸醫生為普通病人和車禍患者治療的經驗。我的回答似乎令他們感到非常滿意。

接著他們又問了其它一些問題。其中有個問題是為什么要離開現在的工作換新的崗位。這個問題聘人單位經常要問，如果回答不好，給人朝三暮四，責任心不強的感覺。就會很被動。于是我答道：“一來這里離家比較近，便于我節省時間多學些臨床需要的知識。同時也方便我更好地在診所服務病人。”得知這家診所過去沒有針灸業務，我專門做了下面一段臨場發揮：“對于我來說。這里的工作更富有開創性和挑戰性。我喜歡做具有挑戰性的工作，而且有信心把它做好。”

然后他們問我如何做好針灸師的工作，我闡述了我的“施政綱領”：“要采取積極主動的方式，廣泛宣傳和介紹中醫針灸。讓更多病人了解和知道這項傳統醫學；處理好不同文化和理念可能帶來的誤會和沖突；使病人真正認識到中醫針灸的實用性、有效性。最終達到服務患者，讓病人受益的目的。”我的回答贏得了兩位老板的贊同。

最后他們問了我在布魯克林Graham康復中心工作的薪水和待遇，我如實作了通報，同時也將聘請我工作的另一家情況告訴了他們，最后詢問對方支付針灸師職位的薪水。大老板個頭不高，來自意大利，年齡長我20歲。此人非常爽快，答應配時薪甚至超過了那位女中醫的offer，并且按病人數，支付獎金。小老板是猶太人，個頭高高的，大我10歲。此人精明有加，也許對能從保險公司拿到多少回錢沒有把握，建議薪水固定，獎金則按回錢情況決定比率。這時大老板也改而支持這一建議(后來得知對于其他應聘人士，他們也是一紅一白，也許這就是兩位老板管理上的一種策略吧)。談到這一步，雙方底牌已經亮出，我心中也有了數，但當時雙方都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一個多小時的面談結束以后，我感覺不錯。當我走出康復中心大樓時，望著街上車來人往的城市洪流，心中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人的一生實際上要經歷的面試很多很多，上學、工作、戀愛、與外界的接觸、結識新的朋友等等。而如何回答好各種各樣的問題，其實又是人們遇到的最為基本的挑戰。

沒過多久我便接到康復中心老板的電話。我已被對方錄用。關于薪水。在我離開康復中心后，也進行了思考。實際上我對于診所信息了解的并不深入，盲目要求也不切實際，一切都應取決于工作后的具體情況。因此在對方問及時，我也答應了對方提供的數額。后來得知就在我去這家康復中心的同時，另外也有一些針灸師作了應聘。而且還有愿意接收低于提供給我薪資數額去工作的人士。但就像Bonetti老板后來開玩笑說的，聘人如同戀愛一樣，得有緣分。我們雖然有緣，但工作能否見到成效就完全取決于自己了。

找工的成功也讓我對面談產生了一些體會。面談在重口才、重表達的美國社會應用非常之廣，尤其是報名讀書和找工作時幾乎無處不在。面談(又稱面試)的過程其實就是在反映一個人的綜合素質，包括精神面貌、氣質、反應、談吐、修養等方面的水平，特別是協調人際關系，與人相處的能力。卡耐基曾經說過：“Even in such technical lines as engineeringabout 15% of one' s financial success is due to one' stechnical knowledge and about 85% is due to skill in humanengineering， to personality and the ability to lead people (一個人事業上的成功，15％取決于專業技術，85％靠人際關系和為人處世的技巧)。”是否正確，見仁見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即成功的求職者一定是能夠將知識內涵和實踐經歷通過面談很好地展現于對方的人。因此又可以說，能否把握好面談是在美國找工成功與否的關鍵。

通過多次經歷，我感到面談尤應重視以實力為基礎的自信心，以及應聘職位令人信服的經驗和能力。同時要對應聘單位和職位非常了解，提出獨到見解和建議，特別是勝任工作的優勢。所有這些都必須通過語言來表達，因此駕馭英語的能力，能否恰到好處，不卑不亢地將意思表達清楚。說服對方，感染對方，至關重要。此外還要注意穿著得體，握手溫和有力，眼睛直視對方，坐姿端正，減少手勢，注意講話速度以及站立、走路等禮儀，讓對方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我將自己到Jamaica康復中心工作的決定告訴了那位美國女針灸師。她對我未能跟她工作表示遺憾，但雙向選擇是工作的基礎，她對我的決定也表示理解。這時我開始為離開布魯克林的康復中心作準備。Simakovsky繼續他的工作作風，不按時發薪。據說他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控制手下雇員。但事實上非但沒能控制住員工，而且由于大家的相繼離開，使其不好的名聲流傳在外，為進一步工作制造了障礙。通過這件事，也讓我認識到正確的行政管理對于醫療工作何其重要，它為我后來獨自經營針灸業務時的合理管理起到了警醒的作用。

為了避免陷入被動，我開始催促Simakovskv發薪盡量守時。他最終還是將薪水發了下來，但仍然扣住應該支付的獎金。于是我決定放棄獎金。向他提出了辭職。到了這一步，這位“精明”的老板也無可奈何了。

創辦公司，開始新征途

來到新的地方，我發現此處環境與前面診所有所不同，這里整脊師和理療師辦公室只有一間，而治療室卻是多間有門的單房。做治療時，整脊醫生、理療師一起使用，加上新開的針灸業務后，很容易發生混亂，漏掉需要治療的病人。為了不影響整脊醫生和理療師的工作，我開始工作以后。沒有占用他們的辦公室，而是利用走道空地放置了一個辦公桌。同時建議將治療間門外設置不同顏色的滑動標志牌，用以區分不同類型的治療。凡是針灸病人便將針灸標示牌打開，房間由我使用，這樣工作起來秩序井然。加上在布魯克林康復中心積累的經驗。我在治療上得心應手，很快便把針灸業務有效地開展了起來。

不過很快又出現了由薪水引發的另外一個問題。紐約州法律規定。整脊師不能聘用針灸師。這樣我就不能直接由Bonetti和Nissenbaum老板雇傭做事，而必須以我個人名義送賬單到保險公司索取病人的治療費。雖然也可以采用康復科西醫的公司送賬單，我則以那家公司雇員的形式工作。但經過一段時間考察，兩位老板對我的工作效率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并直接提出希望我自己成立公司與他們合作開展針灸業務，同時租兩間房供我單獨使用。在病人增多時。我也可以用其它房間做針灸治療，因此我在這里的“待遇”實際上已經超過了整脊醫生和理療師。這在以西醫為主流醫學的美國醫療市場中。至少在中西醫一起共事的單位是不太多見的。

改為合作形式以后，原來商議的雇用關系就要轉變成由我經營針灸業務，向兩位大老板交房租和管理費。對于我來說，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但不乏刺激。于是經過考慮，我決定成立了公司。

美國公司種類繁多，不同類型的公司享有不同的權利并負有不同的稅務責任。成立公司需遵市、州和聯邦政府法則注冊登記。各行各業都有獨立的行業法。經營者按照行業法處理業務。委托專業律師協助辦理最為快捷、穩妥，于是我請了曼哈頓Goodkind Labaton Rudoff＆Sucharow LLP律師事務所代辦。該事務所的老板與Nissenbaum也很熟。支付550美元注冊和手續費后，他們為我申請了專業服務公司(ProfessionalService Corporation簡稱PC)。這類PC要求申請者持有專業執照，普通公司則無此要求。成立公司的長處是經營與個人及家庭資產分開，即使破產，也不影響正常生活。同時，老板可以合法雇用工作人員。對于創業者來說。還可以激發自身潛力，使其得到盡可能的發揮。

辦理申請要準備三個名字，州政府按順序選取。我與Nissenbaum商量后決定將Accurate(精益)名字排在第一。因無重復，很快便獲得通過。我把家里定為公司注冊地址，然后在律師起草的注冊證書(Certificate of Incorporation)上簽字，對方連同登記費一起寄給了州務卿(Secretary of State)。注冊證書標有公司名字、存在期限、成立目的、權力、辦公地址、專業執照號、注冊者姓名和地址等，州里審批后即告完成。州務卿登記日為公司成立的時間，我公司批準這天是4月26日。

在收到證書和鋼印等有關材料后，我向國稅局申請了稅號(EIN)，并在花旗銀行(Citibank)開戶，從而正式成為總裁(President)。因公司開始僅我一人，實際上既是雇主，又是雇員。在公司批準之前，所有治療的車禍病人則以我個人名義向保險公司做帳、收錢。

兩位老板對我不錯，公司申請階段，他們借錢供我作啟動資金。租我的兩間辦公室也不用交租金。最初的設備，包括辦公桌、沙發椅、傳真機、診斷和治療床、電療儀、針灸針、按摩器等免費提供。但成立公司意味著經營生意。存在著吸引和服務客戶以及資本間的合理分配。經過協商，在律師的參與下，我們簽定協議。規定了雙方的職責。由我負責醫療服務、雇員工資、設備、房租、管理費、稅務等，對方負責病人來源、治療做帳、向保險公司收錢和大型設施購置等。不過經營公司存在著風險甚至可能賠錢，合作也需要互相之間的考查，因此我工作非常謹慎，對治療的病人仔細記載。

這家醫療中心康復科、骨科、神經科、整脊科等部門的同事都是美國人，只有我一個華人。康復中心對車禍病人的治療包括理療、整脊和針灸。病人有針灸時，由我先施治，然后是理療、整脊。隨著與整脊師和理療師們很好地協調，尋求針灸治療的病人數量穩固上升，每天達到了四五十人，有一天甚至超過B0人做針灸，工作挺緊張。不過我積極性很高，不覺得疲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