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辛與陳德森:多年朋友成兄弟

再多智的頭腦，也抵不過一個知心的朋友

2010年4月18日晚，在第2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上，最佳導演陳德森領獎時動情地說:“感謝智勇兼全的監制陳可辛……陳可辛，沒有你，就沒有《十月圍城》，謝謝!”向來理性的陳可辛，在臺下早已淚水滂沱。

1993年，陳德森加入了由陳可辛、張之亮、曾志偉等注冊的“電影人制作公司”(簡稱UFO)，他的才華引起陳可辛的注意，編寫的劇本也經常得到陳可辛的喜歡和認可。兩人惺惺相惜又志趣相投，逐漸成為好友。

1999年，陳可辛更聯手陳德森成立“Applause Pictures”電影制作公司。他想拍一部“有些意義，有點內涵”的電影。

2000年的一天，陳德森找到陳可辛，講述他的電影構想:“Peter(陳可辛英文名)，我想拍一部以清末民初為背景的動作片，這次還想拍小人物——你覺得讓一群小人物在一個混亂的背景下保護一個很重要的人，這樣的故事會有趣嗎?”陳可辛大聲叫好:“聽起來很有創意。”但他隨即反問了一句:“你要他們保護誰呢?”是啊，要保護誰呢?陳德森一下子被問住了。

陳德森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陳可辛也在想盡辦法幫助好友。一次很偶然的情況下，陳可辛想起了他父親陳銅民拍過一部以保護孫中山為題材的電影《赤膽好漢》，當時11歲的陳可辛還參演過這部影片。以前陳可辛想過自己重拍這部電影，但因為種種原因擱置了。再想到陳德森的構想，于是第一時間把它推薦給了陳德森。陳德森一聽，咦，保護孫中山這個題材很好。當晚，陳德森就把這部電影看完，興奮地開始動手改寫劇本:把《赤膽好漢》里的一個義士改為六個，變成群戲。劇本做完后，陳德森確定了這部電影的投資額:6 800萬。這在當時是個天文數字。但是陳德森一心要復原1906年的香港中環，必須要搭建一座城。

經過一年多的艱難籌資，陳德森得到了銀行家好友曾獻基的情義相挺，獲得6 800萬港幣的投資。《十月圍城》這部浩大的制作從籌備之初就險阻重重，2003年影片眼看開拍在即，陳德森卻接連經歷了非典風暴被迫停工、投資人自殺、資金凍結、法律官司、母親中風并隨后過世、姐姐罹癌、車禍、憂郁癥……一連串的無情風波，他朝思暮想的“圍城”夢，與那座木制的香港舊城，在風雨中逐漸銷蝕湮滅。而陳可辛，卻一直在盡其所能地從生活上、事業上幫助他。他給陳德森推薦了一組“心與靈”的課程，勸他離開香港——與其卡在那里，倒不如去加拿大休息一下。 陳德森聽從了好友的勸導，去加拿大邊休息邊聽了幾個月的課。這也幫助他重新面對一切。

春風得意之下，陳可辛并沒有忘記正走霉運的好友陳德森。2008年，《投名狀》票房過兩億元的那天，陳德森給陳可辛發來祝賀短信，陳可辛卻回電話問陳德森:“德森，你那個《十月圍城》可以開了。還拍不拍?”陳德森說:“拍呀。”陳可辛說:“好，那我們就來聊聊。”陳德森卻沒有欣喜若狂，他關心的仍然是那個老問題:“你給我建那座城嗎?”當年他說要建這座城的時候，十個人里有七個扭頭就走，只有兩個人勸他放棄，其中一個，就是陳可辛。這一次，陳可辛只答了一個字:“好!”這次，陳德森也不用再為錢的事發愁了。陳可辛親自擔任該片的監制，他很快找到了2 300萬美元的投資。

2009年3月底，陳可辛和陳德森在香港宣布《十月圍城》正式開拍。隨后，劇組開始在上海拍攝。但在拍攝過程中，《十月圍城》仍然問題不斷。先是上海的梅雨季節提前來臨，許多戲沒辦法拍;然后就是演員的檔期問題，甄子丹要拍《錦衣衛》和《葉問2》，李宇春有商演計劃，范冰冰要宣傳《非常完美》……開機三天后，陳德森焦慮地給陳可辛打電話:“按照目前的時間，肯定6月中旬拍不完。演員檔期就已經少了一個月，這怎么拍得完呢?除非多一些人來幫忙拍。”陳德森的言外之意是，不如你也下來一起拍吧。但陳可辛不想陳德森被人指為“傀儡導演”，“對德森不公平”，所以他只是說:“你就好好享受做大片的導演吧!”

開拍的第一個月，淡定的陳可辛只來劇組探了兩三次班，每次只待兩三天。而“不淡定”的陳德森，壓力大到要靠吃安眠藥才能睡得著，天天睡覺都做夢，做夢都在拍戲，經常半夜大喊一聲“Cut”之后醒來。每天早晨，他一拉開窗簾，就看到自己的“夢想之城”近在眼前，可此時，它卻“簡直變成一座恐怖之城”。兩個半月后，當服用安眠藥的劑量達到極限時，陳德森終于病倒了，他對陳可辛說:“我不行了，在這里我會發瘋，我要回去看醫生。”說完，他就回了香港。回到香港的家中后，陳德森將手機關機，連睡了四天。陳德森的這次出走，快把陳可辛逼瘋了。陳可辛開始給他打“追命連環Call”，但每次打，都是關機。陳可辛心急如焚，他實在不愿看到好友功虧一簣。于是連夜趕去香港陳德森家里，苦口婆心地勸說陳德森回去復工。

見面之后，陳德森不等陳可辛開口，第一句話就對他說:“我真的不想拍了。壓力太大了。”陳可辛內心清楚這部戲對陳德森的重要性，為給好友鼓氣，他故意說:“德森，我并不完全是為了幫你圓十年來的夢。我一輩子的夢想是，上臺拿最佳電影——我監制但不是我拍的電影。我已經拿過了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可是我沒有拿過我做監制的最佳電影。能拿下來的話，我的金像獎之旅就可以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所以德森，作為兄弟你一定要幫我。”

陳德森信以為真，他決定幫助好友完成金像獎夢想。但他明白以一己之力恐怕無法如期完成:“真的拍不完，趕緊找人幫忙吧!”陳可辛這時也意識到，如果按照目前的進度，鐵定趕不上12月18日的檔期。他為難地說:“就算我一起來拍，也只能幫你拍文戲，動作我沒興趣啊。”他想了一下后說:“這樣吧，我幫你找個人來幫忙。”這個人就是《無間道》的導演劉偉強。接到陳可辛的電話后，劉偉強二話不說，第二天就帶著行李來到上海。劉偉強和陳德森、陳可辛分為三個組，同時開工趕拍。陳可辛在開拍來到劇組后，就再也沒離開過。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十月圍城》如期拍完。

在《十月圍城》殺青的晚宴上，戒酒多年的陳德森破例喝醉了。他握著陳可辛的手哭了:“Peter，多謝你幫我圓了我做了十年的夢。”陳可辛擁抱著陳德森，灑淚感慨地說:“德森，你這話就見外了。一直以來，我都很欣賞你的天真和堅持。我們是多年朋友成兄弟，幫你如助我。”

編輯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