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間,我是一往無前的。很少去反思什么,只知朝著既定的目標努力、再努力,不問為什么,久而久之,肉身形同自己的奴隸。我以為這是最貼近生命本真的一種姿態,但有時想想,卻覺得一切似捕風。
會隔上一段時間,就從靜默的聲色犬馬里退出來,取一種堅忍而肅穆的姿態,深刻地審視自己。原本自覺有處安放的靈魂一次次被苛刻地判之以空洞無著,否定與自我否定,總在交織進行,仿佛這就是生命的脈絡。
每年的6月,這個悶熱無常的時節,我都會看安妮。越看越親密。她是天蝎女子,我是雙魚,她像極了與我一起成長的一名小女孩。應該說,是兩名小女孩,她們是雙胞胎姐妹。起初,9歲那年我轉學回老家,與雙胞胎妹妹,婷婷,坐同桌,我們相視親密。其實那時我是個復雜的孩子,生活環境與心態都經歷了很大的流變,并且自此就不與父母一起生活,家庭生活的許多觀念經歷著不可遏止的隕滅。但奇怪的是,竟能與婷婷很交心。后來她告訴我,就在我被班主任領進教室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就有我,一個人像只孤獨的鳥,獨自走在鎮中心小學外那條慘白的水泥路上。第二天上午兩節課下,果然就見我被年輕貌美的女老師領進了教室,且不偏不倚地坐在她身邊。
人生的因緣與輪轉就是這樣奇妙。到了初中,初三那年,我和雙胞胎姐姐,姍姍,成了前后桌。其實我們早該無話不談了,但之前與婷婷成為閨蜜時,我與姍姍略顯生疏,一旦我們的時空被安排在一起,我才發覺,姍姍與我更加親密。我們的親密一直延續到渾濁的高考。這期間,少女之間所有純真且無間的心靈交流,我們都有過。我們也曾一起悄悄喜歡上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但她總是不承認,總說她是他哥們兒,估計這份暗戀她到現在還小心存放著。她在人人網上頁面中的“特別好友”一欄里,那個男孩始終被放在第一個,而我第二,標注是“用靈魂寫字的孩子”。即便進入大學三年之后僅僅是前年夏天在南京的新街口廣場見過一面,但我們之間的心靈距離一直沒有遠去。每一年難得的幾次發短信,我們的言語仍是那樣精短印證,令人心安。
她是天蝎女子。星相書上總說雙魚與天蝎是最配的一對,女子與女子可以相處妥帖,女子與男子可以相愛無間。再看安妮的文字,她早些年的那本《二三事》,即便沒有通讀完畢,但字里行間勾勒出的那個女子形象,我是那么熟悉,仿佛姍姍一直未曾走遠。
如今的大學宿舍里,亦有一名天蝎女子。我們并不過多言語,偶爾的一次言談,必定深入。仿佛我們不必去思考,便已能篤定彼此能夠交流得水乳交融。這是一種靈魂間源自本初的惺惺相惜。
我想,這種一去不返的經歷,這種媒之以文字的相知相惜,這種并不需過多言語的交會與懂得,想必就是我看似孱弱的生命與這浩渺宇宙、冷暖人間的維系,就像那些我不得不交替著進行的否定與自我否定,一直在不疾不徐地經緯起我的整個生命。
許巍的歌聲,就像是我們的青春驪歌,當我們已走出荏苒的曾經很遠很遠時,再回過頭來追憶,許巍的老歌就像一條溯流而上的河,安穩地載著我們漂泊的愁緒夢回當初。
如此,說青春并未走遠,說時光并未老去,真是妥帖,也真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