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深石原則的引入

摘要深石原則，是指在存在控制與從屬關系的關聯企業中，在控制公司對從屬公司實施違反公平正義原則的不當行為時，規定在從屬公司的破產清算、重整或和解等程序中，控制公司對從屬公司的債權，不論其有無別除權或優先權，均應次于從屬公司的其他債權人受清償。

關鍵詞深石原則 引入 法律效果

中圖分類號:D922.29文獻標識碼:A

1 深石原則的定義

目前通行觀點，深石原則，即衡平居次原則， “衡平”指該原則是衡平法上適用的原則，“居次“指的是控股公司對從屬公司的債權的清償順序次于從屬公司的其他債權人的債權。所以可以得出，深石原則，是指在存在控制與從屬關系的關聯企業中，在控制公司對從屬公司實施違反公平正義原則的不當行為時，規定在從屬公司的破產清算、重整或和解等程序中，控制公司對從屬公司的債權，不論其有無別除權或優先權，均應次于從屬公司的其他債權人受清償。

2 深石原則的法律效果

深石原則的法律效果是指法院對母公司的債權適用深石原則后，所產生的法律后果。這種法律后果主要影響母公司依法享有的民事權利的正常實現。因被適用深石原則而實現困難的母公司權利包括以下幾種:

2.1 母公司的平等受償權

根據債法領域的基本原則之一債權平等原則的要求，各債權人的債權不論成立的先后順序，在債務人的財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時，由各債權人按照自己的債權數額所占的比例平等分配債務人的財產。而被適用深石原則的母公司對子公司的債權，只能劣后于子公司一般債權人的債權受償。也就是說，只有在子公司一般債權人按債權比例受償后，若有剩余財產，母公司才可以參與分配。而且正如前所述，因為子公司的中小股東的利益也會因母公司與子公司之間的不公平關聯交易而受到損害，所以在分配子公司的破產財產時也要注意補償子公司中小股東的利益。按照一般的破產財產的分配理論和實踐，股東的剩余財產分配權應該后于各公司債權人的債權。而此時母公司不但是子公司的股東，享有剩余財產分配權，而且母公司還通過不公平關聯交易而成為子公司的債權人，而享有債權。也就是說，若按照一般的理論，母公司的債權應該先于子公司的中小股東的剩余財產分配權而得到清償，但根據公平正義的理念，對于母公司與子公司中小股東之間也有必要準用深石原則，讓母公司的債權次于子公司的中小股東的剩余財產分配權。

2.2 母公司的取回權

根據前述，對母公司債權適用深石原則的其中一個行為條件，就是母公司與子公司的財產混同，或者母公司通過關聯交易不當向子公司輸送財產或利益，如通過秘密租賃等，而造成子公司資產充足的假象，子公司債權人基于對此的信任而與子公司進行交易，后來子公司因支付不能而破產，若允許母公司將自己的財產從子公司取回，無疑是損害了子公司債權人的信用利益，而且更加深了子公司債權人的債權不能獲得清償的程度。基于此考慮，深石原則的適用將不允許母公司取回對子公司債權人產生實質影響而屬于母公司的財產，而將母公司此財產列入破產財產，由子公司債權人平等分配。

2.3 母公司的抵銷權

在破產程序中，債權人的抵銷權具有擔保債權的作用。因為若允許破產公司的債權人以自己對破產公司的債權抵銷對破產公司的債務的話，那么就意味著，該債權人不用經過破產財產的分配程序，其債權直接就可以獲得清償，所以說抵銷權具有很強的擔保作用。因為母公司對子公司享有控制權，其很容易利用自己的控制力和影響力使自己對子公司負債，然后在破產程序外最大限度的實現自己對子公司的債權，減少母公司自己的經濟損失。所以為了保障子公司一般債權人的破產財產的數量來保障子公司一般債權人的債權的實現程度，限制母公司的抵銷權是非常必要的。因此適用深石原則后，不允許母公司以自己對子公司的債務抵銷自己對子公司的債權。

2.4 母公司的別除權

別除權，是指債權人不依破產程序，而由子公司的特定財產單獨優先受償的權利。大陸法上的別除權，不僅主要地包括有財產擔保的債權，還包括共有物上的負擔債權和由法律特別規定的其他享有別除權的債權，如特別優先權、典權、讓與擔保所有權、共有債權等。

本文主要闡述具有代表性的有財產擔保的債權。財產擔保權包括抵押權、質權和留置權。近年來英美司法實踐表明，在眾多的破產案件尤其是商人破產案件中，其破產財產大多甚或完全負擔了擔保物權，因而破產程序開始后，對于破產財產的分配基本上就在有財產擔保的債權人之間進行，根本輪不到無財產擔保的債權人受償分配，由此造成兩類債權人之間極大地不平衡和不公正。有鑒于此，英美現在正通過大量的破產法規，重新調整這種破產法律關系，重點是嚴格擔保物權在破產程序中的存在條件和限制擔保權人的權利行使。 在破產程序中，如某一債權人對破產公司享有擔保物權，那么該擔保物將不列入破產財產，由該債權人在破產程序之外就該擔保物優先受償。這一行為會產生兩方面的效果:一是其他債權人可以分配的破產財產減少，他們實現債權的程度將會降低;二是該債權人的債權將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由于母公司在子公司中的特殊控制地位，其從子公司獲得擔保物權，或者要求子公司以提供反擔保的方式獲得第三人的擔保，都是相當簡單的事情，母公司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最大限度保護自己對子公司的債權，也就是說這將會最大限度的減少子公司的破產財產，也就是說會最大限度的損害子公司的一般債權人的債權。所以限制母公司的別除權，可以更好地保護子公司的一般債權人的利益。

3 我國引入深石原則的可行性

深石原則并不違反民法和公司法的基本理論。深石原則并不違反債權平等原則，不會和民法的基本理論相沖突;深石原則是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補充，兩者相互協調更有利于保護從屬公司債權人的利益;深石原則是衡平法上的原則，是基于公平正義理念做出的判斷，不但彌補子公司債權人和中小股東在母公司與子公司不公平關聯交易中受到的損害，而且也兼顧到了母公司的債權利益，保持母公司挽救子公司的積極性，進一步保障了子公司債權人和中小股東的利益。深石原則的引入不但有充足的理論基礎，而且并不與我國現行的規制關聯交易的法律框架相沖突，反而能起到加強其他法律制度保障力度的積極效果。深石原則的引入在我國十分具有可行性。

根據立法法的相關理論，法是以調整社會關系和適合社會關系的需要為使命，當法調整的社會關系發生重大變化時，就要對該法加以補充和修改了;而且由于立法時考慮不周，現行法律中有不科學之處，如不明確、不確切，容易引起歧義，或有遺漏、不協調，隨著實踐的發展，這些問題帶來明顯的甚至較大的弊端，因而有必要對該法加以修改、補充。我國公司法目前存在著以上筆者所闡述的不明確、不協調的地方，而且實踐證明，由之帶來的問題越來越突出，所以筆者認為已經到了對公司法再次修改補充的時候了，而引入深石原則在此次補充修改中必須要提上議程。

對于引入深石原則的可行性，也許有人會提出這樣的質疑:中國國情是公司尤其是上市公司中一股獨大的現象非常嚴重，而且這獨大的一股很大程度上是由我國國有企業改革形成的，結果是公司中控股的很多是國有公司。若是國有控股公司濫用控制權，對從屬公司進行不公平關聯交易，具備適用深石原則的條件，在從屬公司發生破產、重整或和解的事實時，對國有控股公司的債權適用深石原則而使其居次受償，是否有國有資產流失之嫌?這樣是否會讓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感覺不舒服?深石原則的引入是否會遭到這個部門的反對?這一連串問題的解決其實并不難，只要立法者具有貫徹國有企業改革的決心和一視同仁的公平理念。我國國有企業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而現代企業制度的核心是公司制，公司制的最大特點是具有獨立的法人財產和承擔獨立的法人責任。由國有企業改制而來的國有公司，雖然最大的股東是國家，并由國有資產管理委員會行使投資職能，若國有公司的對外債權不能順利實現，該國有公司的資產減少，流向該國有公司控股的另一公司，并在該從屬公司破產時，由其他債權人分配。在這個過程中，表面上看存在國有資產向其它債權人轉移的可能，但實際上由于“深石原則”適用條件的嚴格性，控股股東的債權并非一律最后清償，而是只有符合“深石原則”適用條件的債權才最后清償。況且這種違背公平原則獲得的債權本來就有瑕疵，不應該享有與普通債權相等的待遇。當前正是我國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關鍵時期，若是僅因為引入深石原則可能影響濫用了控制權，傷害了實施了不公平關聯交易的國有控股公司的利益，損害國資委的部門利益，就阻礙深石原則的引入，那將嚴重動搖國有企業改革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基礎，助長國家部門利用權力保護部門利益的不正之風，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公平交易的基本準則，將影響國有企業走向市場參與公平競爭的改革目標，從長遠來看會影響國有公司的真正獨立與自主經營以及自負盈虧的市場經濟生存法則，因而，絕不能借“國有資產流失”的帽子來阻礙深石原則的引入。

當然理性的立法者，應當不是虛無的理想主義者，必定還是會顧及到國情的。我國的國情就是一股獨大，也就是說在適用深石原則時，適用對象很大部分是國有公司，所以適用深石原則要慎重，要嚴格深石原則的適用條件，防止國有資產的不當流失。在這里，筆者要著重提及，適用深石原則的因果關系條件，因為行為要件和結果要件相對明顯易證。正如前所述，適用深石原則的因果關系條件是指控制公司的不公平關聯交易行為與對從屬公司取得的債權之間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在這里對何謂是必然的因果關系，筆者認為，由于其本身是比較模糊的概念，但公司法本身不適合規定如此細節的內容，所以筆者建議，可以利用司法解釋，通過概述加列舉具體情況的方式，使得法官對必然的因果關系的自由裁量權得到一定的限制，以體現對深石原則適用的慎重，而防止因為控制公司的某一行為偶然的產生了對從屬公司的某一債權，就受到深石原則的居次受償，防止不公平現象的再次發生。這也體現了實質公平理念。

目前我國不公平關聯交易現象嚴重，尤其在上市公司中。上市公司由于其自身特點，使得其中小股東眾多，涉及面廣，而且交易頻繁，牽涉的債權人種類復雜，影響甚廣。在這種情勢之下，保護不公平關聯交易中權益受損害的子公司債權人和中小股東的利益就顯得非常重要，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穩定市場交易安全信心，才能穩定投資，才能促進市場經濟的健康穩定和繁榮。而根據我國目前的關聯交易規制方面的現狀，尤其是公司法規制關聯交易的現狀，是遠遠不夠關聯交易規制需要的:體系不完善，規定不具體、不完全、不協調等問題比較突出;而且從屬公司的債權人和中小股東的利益保護機制還不夠完善。于是，筆者建議在公司法中引入深石原則，補充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不足，并相互配合，相互協調，最大限度的規制不公平關聯交易，填補從屬公司債權人和中小股東受到的損害。并且完善破產法相關的程序法規定，使得公司法中有關深石原則的實體法規定能夠真正得到落實和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