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蛻變——女性意識的找尋

摘要《蝴蝶夢》以其獨特的女性視角而獲取了極高的文學地位。小說中的主人公“我”出身卑微，性格內向靦腆，在嫁給邁克西姆，住進曼陀麗后感覺無所適從，“我”的婚姻生活因為邁克西姆的前妻呂蓓卡的陰影而沒有幸福感可言，并且“我”因為管家丹弗斯太太的言行而變得懦弱膽小。盡管如此，“我”卻在慢慢的成長、成熟，在危急關頭，終于擺脫一切枷鎖，勇敢地去找尋女性意識。

關鍵詞婚姻 陰影 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561.06文獻標識碼:A

《蝴蝶夢》原名《呂蓓卡》，是英國女作家達芙妮·杜穆里埃的成名作。小說以第一人稱“我”的視角進行敘事，情節圍繞著曼陀麗這個古老，神秘而美麗的大宅子而展開。作者在小說中刻畫了一個已經死去，但卻時時縈繞在“我”周圍的頗富神秘色彩的女性呂蓓卡的形象。在整篇小說中，呂蓓卡是無聲的主角，在“我”認識邁克西姆之前她已經死去，但她的樣貌，聲音，性格甚至穿著卻被間接地勾勒了出來，因此呂蓓卡這個富有個性的人物成了很有價值的研究對象，特別是她的女性主義形象已成為對該小說進行研究的主要切入點。但不能否認的是，呂蓓卡的挑戰婚姻、反對男權的女性意識下卻掩蓋不住她生活糜爛、爾虞我詐的個人作風。即使是她具有值得頌揚的女性主義精神，但她的言行卻并未反映出正面、積極的生活態度，因此呂蓓卡在生活中的陰暗面使她的女性主義形象大打折扣。相反，“我”作為小說的敘述人，雖然從小說的開端就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女性主義精神，但“我”的善良與溫柔使人們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性形象。隨著情節的進展，“我”的一些性格開始發生了改變，懦弱、膽小等性格弱點逐漸消失。特別是在小說的高潮部分，當所有矛盾激化的時候，“我”柔弱、文靜、懦弱的表面下卻暗藏著不畏懼危險、敢于追求愛情的女性意識。“我”深深地愛著邁克西姆，雖然對曼陀麗有些許恐懼，但“我”卻在竭力做一個好的女主人，“我”真誠的對待家人、朋友，友善的對待仆人，這些都是和呂蓓卡非常不同的地方。這樣的一個“我”雖然沒有高貴的出身，但內心卻充滿著熱情的生活態度，是正面、積極的女性形象的代表。

“在哲學意義上，個體的完整意義指的是人在身體、意識、連續性、傾向性和責任感上的存在?！雹佟拔摇钡呐砸庾R直到小說的結尾處才漸漸顯露，這和呂蓓卡的貫穿小說始終的女性主義精神有著很大的不同。當“我”逐漸從女孩蛻變成女人、妻子，開始找尋女性意識之后，“我”作為個體的這種完整性才逐漸有了意義。在小說的絕大部分情節中，“我”通過自我敘述被勾勒成了一個不夠成熟、小心翼翼的小女孩形象，并且人們幾乎從中看不到半點兒女性意識的存在。這種意識上的不完善并非是“我”的自我否定造成的，而是多個方面的因素使“我”總是處在自我否定的意識中。這些因素可以歸結為內在因素和外在因素兩個方面。內在因素主要是指“我”的出身，小說中提到“我”父母雙亡，是某貴婦人的跟班，因此“我”的這種出身與“我”在曼陀麗結識的上流社會的人相比是非常不起眼的。外在因素主要是指丹弗斯太太對“我”在精神上進行的恐嚇與挑釁，她利用死去的呂蓓卡大做文章，使“我”終日心事重重，備受折磨。

“我”在嫁給邁克西姆之前，父母雙亡，受雇于范·霍珀夫人，扮演的既是女傭又是‘伴侶’的角色。范·霍珀夫人是一個說話刻薄、做事滑稽的女人，盡管“我”極度的厭惡她，討厭她的做事和說話的方式，但為了生計，“我”不得不要屈從于她，因此“我”在她的支配下漸漸變成了一個毫無個性的跟班?！拔摇钡倪@段婚前經歷與“我”婚后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行事態度有著很大的關系?！拔摇本拖穹丁せ翮攴蛉松磉叺囊粋€小丑，毫無尊嚴，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支配我，也可以拿我當做無聊時的消遣，甚至在“我”決定跟隨邁克西姆時還遭到了她一番類似警告的祝福，“我自然希望你幸福;另外，實話對你說吧，他的確很誘人。不過，嗯，請原諒，我個人以為，你犯了個大錯，日后會追悔莫及”。②范·霍珀夫人的這段警告當時并未動搖我的決心，但在日后心驚膽戰的婚姻生活中卻影響到了我，使我經常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擔心自己真的犯了個大錯。

出身在很大意義上左右了人的性格，但在“我”的境遇改善之后，甚至是在實現了麻雀變鳳凰的轉變后，自卑懦弱的性格卻變本加厲了。來到曼陀麗的第一天“我”就被丹弗斯太太的氣焰所打敗，呂蓓卡在一開始就占了上風。丹弗斯太太利用這個死去的人對“我”在精神上進行恐嚇，并且幾乎摧毀了“我”。丹弗斯太太誘導我穿上呂蓓卡曾經穿過的禮服參加化裝舞會，在眾人的驚訝和邁克西姆的憤怒中“我”對自己失望到了極點?！拔摇币虼藫倪~克西姆將不會愛“我”了，“我”甚至懷疑邁克西姆從未愛過“我”，他只是隨便找了個人來擺減輕喪妻的痛苦。丹弗斯太太還用挑釁的態度向“我”展示呂蓓卡完好無損的臥室，那是一間能聽到大海、感受到大海氣勢的房間。窗外是濃重的潮濕的霧氣，“我”的意識在丹弗斯太太嘲諷與憤怒的語氣中漸漸迷失，在她的蠱惑中，我差點從窗臺上跌落身亡。在曼陀麗這個美麗但卻神秘空洞的大宅子里，在丹弗斯太太一次次精心設計的報復中，我幾近崩潰，迷失了自己，身體與意識愈行愈遠。

盡管如此，“我”卻在最后找回了自信，開始了女性意識的找尋，這與兩方面的因素是密不可分的，一方面是呂蓓卡死亡真相的揭開，另外一方面就是愛情的力量戰勝了一切。“絕大多數的女性都不會認為婚姻是生活之外的東西，她們只會認為它是生活的必備，它不能被超越。很多女性甚至把個人命運等同于婚姻好壞。” ③“我”在婚后的壓抑與恐懼曾被“我”認為是選擇了錯誤婚姻的后果，“我”把個人的命運與婚姻的選擇畫上了等號，這是我毫無女性意識的一個原因。但隨著“我”慢慢找回了自信，“我”也終于實現了超越婚姻去看待和改變命運的蛻變。

呂蓓卡的尸體被重新打撈，這就使邁克西姆不得不要重新面對自己的過去。在他將殺死呂蓓卡的真相向“我”托盤而出之后，“我”的解脫卻遠遠大于驚訝?！拔摇苯K于擺脫了呂蓓卡的夢魘，一切都變得輕松起來，“盡管還在提心吊膽，牽腸掛肚，我的心卻自由了，變得十分輕松。我認識到，我不再害怕呂蓓卡，也不再恨她……她沒法來傷害我?！雹軈屋砜ǖ哪Я拖褚粓F清淡的霧靄，突然煙消云散，化為了烏有?！拔摇闭f話不再唯唯諾諾，而是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曼陀麗真正的女主人。“我”很干脆的對仆人發號施令，很果斷地更換丹弗斯太太擬好的菜單。這些細節已足以顯示出我在慢慢的找回自信，找到女性意識。

除此以外，促使“我”改變的一個很重要的導火索是邁克西姆的危險處境。呂蓓卡的案子在費弗爾的惡意干涉下變得復雜了起來，邁克西姆變成了媒體的焦點，法官也不得不對此深究。面對邁克西姆極有可能被指控為殺人兇手的險境，“我”對邁克西姆的愛情促使“我”為愛人的安危所擔憂，所振作?！拔摇辈辉傧駛€孩子，而是像個好妻子一樣與邁克西姆并肩作戰，做邁克西姆堅強的后盾。“自信是我非常珍視的品格，當然在這一生中，我的自信心來得未免太晚一點。我想，最終使我一掃懦弱的因素，是他畢竟依靠著我了”。⑤此處的“他”就是指的邁克西姆?！拔摇辈辉偈苤朴诘じニ固碾S意壓制，從一個懦弱的小女孩成長為一個敢于找尋女性意識的自信女人。

《蝴蝶夢》這個題名就是對“我”最好的闡釋，在被束縛的重壓下，“我”曾自卑，膽怯，沒有自我。但蝴蝶最終沖破了蠶繭，“我”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找回了自信，實現了向女性意識的飛躍。

注釋

①奈奧米·R·高登博格著.身體的復活.李靜，高翔，編譯.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3.

②④⑤達芙妮·杜穆里埃著.蝴蝶夢.林智玲，程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

③荒林，翟振明著.揭開你的面紗:女性主義與哲學的對話.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