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麗絲的《藻海無邊》的意象探究

摘要珍·麗絲的成名作《藻海無邊》，運用了大量的意象、象征手法，把行文串聯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其中有各種事物和色彩的意象。每一個意象使主體客體化和客體主體化相交織，顯示了精湛的藝術技巧。筆者在文中主要探討了各種意象及其象征意義與主題的關系。

關鍵詞意象 象征 藻海無邊

中圖分類號:I561.06文獻標識碼:A

0 引言

珍·麗絲于1966年創作了《藻海無邊》，這部作品不僅給她帶來了聲譽，使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20多年的珍·麗絲名噪一時，而且也給眾多文學愛好者及評論家一個很好的研究素材。年逾古稀的珍·麗絲完成了她的成名作，各種獎項紛至沓來。她獲得了英國皇家文學會獎，次年又獲得W·H·史密斯文學獎，并被接納為英國皇家文學會會員。大家紛紛從各個角度解讀《藻海無邊》。作為《簡·愛》的前篇，文中女主角安托瓦內特就是《簡·愛》中閣樓上的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瘋女人伯沙·梅森。珍·麗絲給予了閣樓上的瘋女人以身份和聲音，講述了一個孤獨的被逼走向瘋狂的靈魂。文中語言優美、精煉;敘述視角變換，使用多聲部的敘述。不僅如此，其中的景色描寫及人物心里描寫多處使用意象。整部作品構思巧妙，把對邊緣人物的同情與寫作形式的獨特有機的結合起來。對于這部作品國內外研究多從后殖民角度，父權制角度，女權主義角度進行解讀，而且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筆者從探討作品意象的角度，來探究作者獨到的匠心。其中有事物象征、色彩意象、死亡意象。

1 事物的象征

1.1 藻海意象

首先小說的題目《藻海無邊》極具象征意義。它是指英國和其殖民地西印度群島之間一片長滿馬尾藻的海洋。羅切斯特為了三萬英鎊的嫁妝，駕著小船駛過茫茫藻海，來到遙遠的西印度群島。藻海載來了英國的白種男人，也載來了英帝國主義的殖民主義和男權主義。從此，本來就孤獨無依的安托瓦內特開始過著夢魘一般的生活。羅切斯特在這個景色優美奇異的小島，不僅對小島的美視而不見，而且糟蹋了妻子的美。他像殖民者一樣靠婚姻剝奪了妻子的經濟財產，賴以生存的家園和象征其身份的名字，試圖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淫蕩而被動的女人，一個被剝奪了話語權的瘋子。茫茫藻海對于安托瓦內特來說就是苦海無邊。藻海的意象象征了宗主國與殖民地，白人與混血種人之間，男人與女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羅切斯特又通過茫茫藻海把安托瓦內特運回了英國，封鎖在英國的閣樓上。

1.2 花園的象征

“我們的花園又大又美，跟圣經里那個長著生命樹的花園一個樣。可是花園荒蕪了。小徑上雜草叢生，一股敗花的味道和鮮花的味道混在一塊兒。……我從來不走近它。”(藻海無邊，3)“整個庫利布里莊園都跟這花園一樣荒蕪了，蔓草叢生……”(藻海無邊，3)暗示了這個破敗的花園并非《圣經·創世紀》中的伊甸園，在奴隸制瓦解后，奴隸主后裔小安托瓦內特也沒過上伊甸園般幸福的日子，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幸福家園，從小生活在孤獨黑暗中。

1.3 家園的意象

《藻海無邊》起始部分，庫利布里莊園被黑人一把火燒了，化作一片廢墟。安托瓦內特的母親因喪失了家園而精神崩潰。“她是庫利布里的一部分，庫利布里完了，她也完了。”(藻海無邊，27)母親家園的喪失似乎暗示了安托瓦內特的命運。《藻海無邊》中間部分寫到，在格蘭布瓦，羅切斯特和黑仆人艾米麗在與妻子的臥室僅一墻之隔的房間調情做愛，完全不顧妻子的感受，導致安托瓦內特對格蘭布瓦家園，這個小時候經常和母親一塊去的地方，由愛生恨。“而是我本來熱愛這個地方，你卻把這地方搞成我痛恨的地方。我過去總以為就算我生活中的其他一切都消失了，我總還有這個地方，如今也給你毀了。這里只不過又是一個令我痛苦的地方罷了，其他一切事情同這里發生的事情比起來算不上什么。”(藻海無邊，114)羅切斯特通過掠奪妻子的家園從精神上徹底打垮她。“我覺得這地方同我敵對，跟你站在一邊。”(藻海無邊，99)“可我總覺得周圍一切都對我懷著敵意。…… 樹木都危機四伏，慢慢地在地板上挪動的樹影威脅著我。”(藻海無邊，115)羅切斯特對妻子家園的感情，對妻子的鄙夷和敵視，與他的宗主國殖民地情節和男權情懷分不開。他像殖民者一樣把妻子擁有的唯一的家園給毀掉，然后用船把她運到自己熟悉的英國，使喪失了經濟能力和家園的安托瓦內特再也沒有辦法與他對抗，使一切處于自己的控制和掌握之中。桑菲爾德莊園是羅切斯特的內部殖民地，他把安托瓦內特囚禁在冰冷陰暗的閣樓上，雇傭人嚴加看管。到結尾部分，安托瓦內特放火燒了桑菲爾德莊園，自己也葬身火海。這座象征殖民和父權制的桑菲爾德府化為烏有。

1.4 花的意象

當作品描寫安托瓦內特在庫利布里的花園時“只見一大片鈴形的花朵，有白的，有淡紫的，有深紫的，好看極了。”(藻海無邊，3)如此欣欣向榮的花園，在黑人奴隸鬧事時化為一談灰燼，“什么都不剩了，金色的沙欏和銀色的沙欏、蘭花、姜黃色的百合花和玫瑰花……茉莉花和杜鵑花……統統沒了”(藻海無邊，25)此處花的描寫象征著在奴隸法案頒布后，在安托瓦內特的生活里連花都沒剩下，對庫利布里僅存的回憶也成了灰燼，暗示著主人公也會像花一樣葬身火海。

從小說一開始就用鮮花的意象來象征男女主人公關系的動態發展，以及女主人公的悲劇命運。“花環掉在地上，我朝窗口走去時踩在花環上。……我在鏡子里看見她正拿著一把邊上染成紅藍兩色的小芭蕉扇在扇風。”(藻海無邊，47)羅切斯特對西印度群島結婚帶花環的習俗一點也不以為然，甚至充滿了鄙夷，竟然踩在了花環上，而這被認為是不利的。鏡子里的妻子只不過是周邊景色的一部分，他來這兒不是為了體驗西印度群島的異國情調，而是為那三千英鎊的嫁妝，這只不過是一個必走的程序罷了。他才不在乎花環啊花啊的，為他摧毀安托瓦內特這朵花埋下了伏筆。“我窗外那排高大的樹木開滿了淡色的小花，簡直弱不禁風。”(藻海無邊，60)充分體現了羅切斯特這個殖民者對島上事物的殖民心態，一切以毀掉為目的。在羅切斯特看了安托瓦內特同父異母的哥哥丹尼爾的一封蓄意挑撥離間的信后，文中又出現了花的意象:“這時我走過一從蘭花，長長的花枝上開著金棕色的花朵。有一朵花拂著我的臉，我不由想起有一天采了幾朵花給她。‘這花就像你’我跟她說。可現在我停下步來，折下一枝花，把花踩在泥里。”(藻海無邊，72)可見羅切斯特把蘭花當成自己的妻子踩在腳下，揉近泥土里。他寧愿相信無賴丹尼爾的話，帶著自認為被騙的心態和英國的高貴血統，來娶一個殖民地的混血種女子，對于他本人來說是一種奇恥大辱。連島上居民的一個眼神，笑聲，甚至綠色的樹木和群山，他都認為對他含有敵意。作者把景物的描寫與人物的心理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從而使景物的象征意味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而且景物的象征貫穿作品的始終，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1.5 綠鸚鵡的象征

作品中第一部分出現的綠鸚鵡是另一個意象。綠鸚鵡原來是安托瓦內特的母親安妮特的，母親再嫁之后，繼父剪掉了它的翅膀，“它變得脾氣很壞”。 (藻海無邊，22)在黑人暴動焚燒庫利布里莊園時，翅膀剪短的鸚鵡渾身是火，飛不起來，掉在地上直叫喚。讀者不禁會聯想起安托瓦內特的命運。她像母親一樣，想找個男人尋求庇護和安全，這個男人不僅奪走了她的經濟財產，毀掉了她最后的家園格蘭布瓦，還把她關進英國的閣樓，最后安托瓦內特像剪短翅膀的鸚鵡一樣葬身火海。

1.6 飛蛾撲火的象征

第一個是在安托瓦內特答應嫁給羅切斯特之后，晚上餐廳里燈火輝煌，“餐桌上點著蠟燭，餐具柜上也點著一排蠟燭。……大批大批飛蛾和小甲蟲紛紛鉆進了房間，飛撲到蠟燭上，燒死了掉在桌布上。阿梅莉用一把掃桌面的刷子把這些蟲子掃掉。沒有用。又有更多的飛蛾和小甲蟲飛來了。”(藻海無邊，53-54)第二處是在陽臺上，有“一只偌大的飛蛾，……一頭撞到蠟燭上，把火滅了，掉在地上。……‘傷倒沒怎么傷著，就是撞昏了’”(藻海無邊，54-55)第三處是羅切斯特見了丹尼爾之后，對安托瓦內特更加嫌棄了，他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川流不息的小飛蛾和小甲蟲飛撲進燭火”(藻海無邊，96)。安托瓦內特懇求他說出冷淡她的原因，他沒做出正面回答。安托瓦內特把一只死蛾子從桌上輕輕撣掉，“我信什么，你信什么，都無所謂，因為我們無能為力，我們就像這些蟲子。”(藻海無邊，97)是啊，飛蛾為了追求光明，奮身撲火，寧死不悔。象征了安托瓦內特像飛蛾撲火一樣，在火中得到了永生。

1.7 雄雞啼鳴的象征

文中反復出現雄雞啼鳴現象，把安托瓦內特的命運和耶穌被出賣的圣經故事聯系起來。在他們結婚的前夜，一只雄雞啼聲嘹亮，安托瓦內特獨自睡一屋，羅切斯特躺在床上整夜聽著雞叫。可見雄雞啼鳴以及安托瓦內特離開丈夫獨居一室，和耶穌受難前的場景相類似。暗示這這場買賣婚姻對安托瓦內特來說是場災難。在安托瓦內特的丈夫對她冷淡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并且惡劣地稱她為“伯莎”，試圖改變她原有的身份時，她再也無法忍受了，跑去向克里斯托芬求助。當她拿著用奧比巫術特制的春藥回家時，“近旁有只雄雞在啼，我就想‘這是有人出賣的預兆，可誰是出賣的人呢?’……可有哪個人知道出賣的人情況呢?有哪個人猶大為什么干出他干下的那勾當呢?”(藻海無邊，88)安托瓦內特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猶大，自己違反本族的風俗把當地的奧比巫術用在白人身上，不但傷害了自己，婚姻的裂縫也越來越大。在羅切斯特和仆人在安托瓦內特的隔壁房間調情做愛，打算徹底逼瘋妻子安托瓦內特，兩人之間相互的仇恨達到頂點，婚姻瀕臨崩潰;雄雞的意象再次出現。“外面有只雄雞一直啼個不休。我隨手拿本書就對雞扔去，誰知這雞昂首闊步走了幾步又啼起來了。巴蒂斯特露面了，朝安托瓦內特那靜悄悄的房里看看。……‘那只瘟雞啼個什么名堂?’‘要變天才啼唄。’”(藻海無邊，128)巴蒂斯特盯著女主人的臥室回答說，因為他知道此時雄雞的啼鳴正說明羅切斯特的最終背叛。雞為變天而啼，預示著天氣將因安托瓦內特而變化，她將被迫離開這個有著耀眼陽光的小島，居住在潮濕陰冷灰暗的英國。羅切斯特要徹底拋棄安托瓦內特，以瘋子之名把她幽禁起來，好隨隨便便支配她的錢。

2 色彩的意象

色彩的意象在文中頻頻出現。西印度群島色彩濃烈，對于羅切斯特來說一切都太過分了，“藍的太藍，紫的太紫，綠的太綠。花太紅……”(藻海無邊，44)。色彩是非常鮮艷，非常奇特，但對于羅切斯特毫無意義。“天空和遠處的大海燃燒著----那片火光里色彩紛呈，大塊大塊的云朵周圍閃射出火焰般的色彩。不過我不久就對這片景色厭倦了。”(藻海無邊，61)

文中的白色也解構了圣經中的經典白色，在圣經中白色象征著美和純潔，而在本文中白色卻象征著背叛、死亡和毀滅。庫利布里莊園的女仆邁拉就是一鮮明的例證。她平時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喪氣模樣，一談起地獄就眉開眼笑的，“頭上包的圍巾總是白的。不帶條紋，也不用鮮艷顏色。”(藻海無邊，17)邁拉那種灰暗喪氣的神情，對地獄的狂熱和永遠不變的白色頭巾，不禁使人有一種不祥的預兆。邁拉聽到主人們的談話，把梅森雇傭苦力的想法告訴了黑人，當晚引起黑人暴動，焚燒庫利布里莊園，邁拉逃離房間，安托瓦內特的弟弟被活活燒死。不禁使人想起柯拉姨媽的苦苦勸告和邁拉那幽靈般的身影。

與可怕的白色相對照，文中的紅色自有另一番寓意。文章第三部分開頭就出現火的意象，“紙燒著火皺縮了……末了火焰竄上來了，真美。”(藻海無邊，141)安托瓦內特一直在尋找那件紅連衣裙，“這衣服掛著，火的顏色，晚霞的顏色。就是鳳凰木那種顏色。”(藻海無邊，146)那濃艷的紅就是安托瓦內特一生的真實寫照，是這個心中“充滿陽光”的(下轉第170頁)(上接第163頁)克里奧爾姑娘生命激情的真實釋放。“可我瞧著地板上那件連衣裙，看起來好似大火在房間里蔓延開來了。真美啊，使我不禁想起自己有什么事一定得干。……那是我第三回做這夢了，這回結束了。”(藻海無邊，148)第三個夢境指引著安托瓦內特，使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她要放火燒了這個桑菲爾德府。熊熊烈火像一面鏡子照見了她的一生，蘭花啊，生命樹，紅地毯，綠鸚鵡，兒時的伙伴蒂亞還有她可恨的殖民者丈夫。在火中她終于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3 結論

作者把各種意象交織疊用，客觀景物的描寫與人物活動的事實互相映照，使人眼花繚亂。用客體暗示了特定的人物及心理，從而獲得了深刻的意義，深化了主題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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