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理情感片的社會性情感歸位與反思

摘要：倫理情感片在經過了90年代的熱度之后似乎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不冷不熱的狀態。轉到2010年，一系列倫理情感片的大匯聚似乎又昭示著新一輪的回暖。本文通過解讀具體影片的方式，試圖探究情感倫理片的情感訴求和社會性情感歸位，并引發一個思考：倫理的回歸是否代表人心的覺醒？

關鍵詞：倫理情感片；社會性；情感

中圖分類號：G2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0）12-0078-02

綜觀2009至2010年的中國電影界，進口大片占據了中國相當一部分的市場份額，而與此同時國內本身各類題材的商業大片也是琳瑯滿目、火爆異常，諜戰題材的《風聲》、《東風雨》，動作片《葉問》兩部、歷史題材變種《十月圍城》等，類型可謂精彩紛呈，然而轉到今年，風向在悄然中竟然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情感倫理片的大匯聚也似乎在對中國電影界訴說著點什么。

一、倫理情感片的情感訴求

倫理情感片，主要指那些以表現濃重的道德情感的倫理美為審美特征，以情感共振、同構作為主要欣賞方式的影片類型。[1]

情感，曾經在最高的意義上構成了中國人傳統倫理的核心范疇；曾經在最基本的意義上作為中國人現代生命的自我確證。然而，這一切都不可回返。在當下中國人心中，最沉重也最輕飄、被追尋也被放逐的就是情感。只有十幾年的光景，雖然中國人依然深信：情感是考驗家庭、凝聚社會、建構國家的感人力量；情感是個體生命依賴也為個體生命所依存的精神寄居之地，但仍然不可遏止地將情感視為一種奢侈品，或者一種消費品。甚至，情感漸漸淪落為盈利的資本。[2]自然成為電影界必不可少的元素。

一直以來，親情牌很少有大制作，小片也難得有哪部片子能出頭。愛情牌當然一直不少，但是真的留給人們什么印象的片子卻少得可憐。而今年可以叫得出口的倫理情感片絕對占據了國產片足夠分量的空間。《天長地久》算是一部不錯的愛情片，情感演繹細膩真摯；《海洋天堂》雖然投資不大但是李連杰的出演吸引了足夠的眼球，上映后口碑相當不錯；《唐山大地震》則很好地補充了親情牌在大制作上的空缺。這三部片子雖然有很大的區別，但是，它們的內核卻有著讓人可感的共通性。事實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中國電影中傳統倫理情感的份量開始加重，情感的訴求顯得愈發的明顯。

（一）愛情牌：人性最本源的感動

《天長地久》講述的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歷經百折苦難終成眷屬的唯美愛情故事。此片在當下的中國似乎顯得有些另類，因為幾乎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看到輕易就被放下的愛情，習慣了看到難以掩蓋的失落，不再期待永恒，更不再相信永恒。但是，李芳芳再一次用她那曾經感動過無數人的筆觸，將筆下的感動訴諸影像的形式搬上熒幕。幼年的創傷，青春期的叛逆，青年的誤會，異地的誘惑甚至于入獄之后的涅槃，無論發生什么，愛情都沒有變化。這樣的夢幻般地表達，還有誰會相信。但是，同樣我們從中感受到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孔雀東南飛”的最純真最動情的感動，相信每一位看過此片的人內心深處都被或多或少的“撕扯”了一把，這種“撕扯”是感情的暫時抽離？亦或是心靈最深處的越位？或許每個人心里都有不一樣的解答吧。

（二）親情牌：愛憎意識的深層覺醒

《海洋天堂》講述了一個普通卻不平凡的父親和患有自閉癥兒子的親情故事。這部片子在中國是很難得的，影片中沒有花里胡哨的東西，考驗的是劇作和表演，李連杰和文章在影片中的表演值得贊揚。這樣的一部片子是對中國傳統影片倫理道德的完美再現和繼承。從中，我們似乎看到了中國倫理情感片剛出現時的影子，如鄭正秋在《孤兒救祖記》和《姊妹花》中對楊家和趙家人倫親情關系的多方位展示， 又如蔡楚生在《漁光曲》中對小貓與小猴一家人之間血緣親情的著力渲染， 都體現了他們對真摯的友情、濃厚的人情、人道主義深情地重視。[3]當然，不是說影片《海洋天堂》表達的具體內容都是對社會的鞭笞，而是那種意蘊，是那種在接受了五四運動和文化大革命雙重洗禮之后依然能夠呈現出來的那種血脈的傳承。曾經，好多人都認為在我們這一代80后的身上，那種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但是，今天我們看到，那種感覺不是消失了，而是正在慢慢地開始呈現。

謝晉曾說：“藝術作品離不開作者的愛和憎，通過藝術形象，體現這種感情，使大家能夠嚴肅地思考問題，這與我自己的愛憎是連在一起的。它是我處理這個戲的基礎，直接關系到影片感情的深度、激情的強度。自己有了充沛的感情，就能千方百計地去尋找那些適合內容需要的表現形式，就能努力調動各種表現手段來體現自己所要表達的感情。”[4]而今天的80后，似乎已經找到了這種賴于表達的東西。

二、倫理情感片的社會性情感表達

社會性情感是一種人生情感。倫理情感劇的社會性情感是以人生和社會為本的，表達的內容具有嚴肅性，是站在歷史和社會的高度審視人生，而不純粹是社會學的簡單詮釋。[3]

《唐山大地震》講述的故事，相信很多人已經很熟悉了，這部影片從小見大，很微妙的抓住了觀眾的心，幾乎每一個進入影院觀影的人都會留下淚水。這種情景在國產電影中顯得非常的需要和彌足珍貴。

電影用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表現大地震的震撼場面，溫暖的親情，緊張的地震前兆不斷交織，殘酷的天災在觀眾的眼前赤裸裸的呈現，一個原本平凡卻幸福的小家庭在地震中面臨著生與死的抉擇，母親一句艱難的“救方達！”撕碎了方登與母親的親情，也摧毀了母親的一生。地震的慘烈、情感的不能自已總是在不斷的喚回汶川、玉樹地震的慘痛記憶，如此相似卻更加殘酷的場景讓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難以抑制情感的迸發，催淚變得輕而易舉。如果影片僅僅是表達那份殘酷，換得觀眾的眼淚，那么觀眾不會為了重溫內心的創痛掏腰包，恰恰是因為表現了一種希望，一種人類最本真的社會性情感的共同宣泄，“23秒，32年”，為了化解心中的怨恨和創傷，方登用了32年，而母親恐怕一生都不會從中走出來。

是什么力量讓觀眾泣不成聲？是什么帶給觀眾重重的嘆息？社會性。是社會性情感的共同表達，她喚起了觀眾的心靈共振，繼而引發了更深層次的情緒感動，因為這一份共同的感動和一致的表達，才讓觀眾甘愿再次領受那種心靈深處的煎熬慷慨解囊，也只為坐在大伙的中間釋放共同的情感元素，在共同的情感空間，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情感回歸，卻造就了共同的社會性表達，這種社會性情感共同表達的力量足以讓觀眾融入被導演的世界不能自撥，或許這也是情感倫理片慢慢覺醒于人性情感世界的原因。

三、反思：倫理的回歸是否代表著人心的覺醒

無論是主旋律影片還是商業大片，中國電影著實在沸水一般的環境中開始慢慢變得理性。因為有那么一批人在這個世界中摸爬滾打好多好多年之后，終于懂得了什么樣的電影才是真的好電影。以前，他們發現讓電影活下去的因素有哪些，現在，他們可以考慮讓電影更好地存在下去的可能。而且，他們開始做了，做的很好。

好萊塢電影開始越來越猛烈地沖擊中國的電影市場，越來越清晰的表現就是技術上的巨大優勢。這一點是好萊塢電影的最大優勢，同時，也是最大的劣勢。我們知道美國好萊塢電影自從進入新時代以來，它的格局就再也沒有大的變化，投向了技術或許是無奈的選擇。但這不是電影能繼續很好的發展下去的根本。聰明的美國人越來越多的開始借鑒世界各國的文化。

因為一部《阿凡達》，至今，國內電影票房還是進口大片占據優勢，但是相信《唐山大地震》之后，這樣的格局會發生大的變化。不僅僅是靠動作，靠搞笑，情感倫理道德第一次成為了主導中國電影票房的風向標。剛上映不久的《山楂樹之戀》，似乎狠狠的說明了這一點，影片以靜秋與老三的唯美感情卻也讓人心痛惋惜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抓住了當今社會人類最最本真和原始的情感訴求，喚回觀眾純真回憶的同時也表達了人類對唯美愛情的渴望，是一種純粹愛情觀的回歸。影片上映以來得到了觀眾的好評，高票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所以這些影片的貢獻更多的放在了票房上，于是，捫心自問，中國電影倫理的回歸靠的是人心的覺醒么，它們影響的會是人心么？

一部電影和一個人是一樣的，有的人既能賺錢還能賺得名聲，有的人賺不到錢也落得一身的罵名，還有的人能賺到錢但是招人煩。其實當下的這些影片代表著倫理的回歸，但是并不代表著人心的覺醒，背后還是市場在起作用，而且這種市場的作用是自發的，不自覺的。

自從2002年《英雄》上映以來，中國電影迅速發展，實際上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有多少死在電影上的沖鋒者。就是在今天，北京新影聯影業副總高軍依然說百分之八九十的片子是賠錢的。而在這將近十年的發展歷程中，我們可以叫得出口的影片《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夜宴》、《赤壁》（上、下）、《無極》等等，它們開啟了中國的大片時代，也在不斷地毀滅著大片時代。如果沒有馮小剛，沒有華誼，中國的大片時代不能說就被真的毀掉，但是至少不會這么快找到多樣的空間和方向。先有了《天下無賊》、《集結號》的成功，才會有今天的《唐山大地震》的五億豪言。

張藝謀和張偉平開啟了中國的大片時代，馮小剛和王中軍則穩穩地把住了它的舵，值得期待《非常勿擾2》，因為馮小剛以后的每一部影片都將決定他是續寫神話還是嘗到出道以來的第一次失敗。或許這樣的想法很小人，但是，忍不住會去想。

大片往往會引領一種風向，如果《山楂樹之戀》和《趙氏孤兒》能取得名符其實的成功，那么，倫理情感在中國電影中的回歸就將得以很好的發展空間和機遇，如果僅僅和《天長地久》及《海洋天堂》一樣，只有口碑沒有票房，那恐怕很快這種勢頭就會被消磨掉。

2010年的中國新聞中越來越多的呈現出一種爭論和焦躁，各種負面的新聞報道似乎越來越多地充斥我們的耳邊。結果，我們開始懷疑一切。2010年的中國依然的多災多難，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沸水一樣的社會越來越熱，似乎讓在溫水中浸泡已久的青蛙們有些失去耐心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或許在今天可以改成無論憂患還是安樂都會死，人，其實沒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如果真正的人心越來越少。

最痛苦的也許不是壓力，而是不會放棄，是格格不入，是無法改變。

參考文獻：

[1]陳炎生.目前中國電影的五大流派[J].電影評介，1993(9).

[2]徐妍.“當下文化思潮中的倫理問題”筆談之四懸空后，情感倫理喪失底線[J].文藝評論，2006(1).

[3]何春耕.中國倫理情節劇電影的情感化審美特征[J].安徽教育學院學報，2004(2).

[4]謝晉.我對導演藝術的追求[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