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筆名秦情、林漓、林大悲等,1953年生于中國臺灣省高雄旗山。畢業于中國臺灣世界新聞專科學校,曾任臺灣《中國時報》海外版記者、《工商時報》經濟記者、《時報雜志》主編等職。他是臺灣作家中最高產的一位,也是獲得各類文學獎最多的一位。
他的散文文筆流暢清新,表現了醇厚、浪漫的情感,在平易中有著感人的力量。作品有散文集《百合花開》、《蓮花開落》、《冷月鐘笛》、《溫一壺月光下的酒》、《鴛鴦香爐》、《金色印象》、《白雪少年》、《桃花心木》、《在云上》、《心田上的百合花》等。
創作分期
林清玄的散文按內容可以明顯地分期。1970年到1985年,是“旭日初照”的時期,這個時期,主要是以純粹的文學作為創作追求的目標。散文集《蓮花開落》、《冷月鐘笛》、《溫一壺月光下酒》、《白雪少年》、《鴛鴦香爐》、《迷路的云》等都是這個階段的代表作。1985年到1995年,是“鏡花水月”的時期。這個時期,作家以十余本“菩提系列”聞名,由于受到佛教文化的影響,變得含蓄、內斂,文章追求超塵出世,作品清凈淡泊,寫作態度轉向靜觀,就像一面鏡子映照著人世。1995年以后,是“繁花落盡”的時期。這個時期,作家在寫作上不刻意追求,也不造作,任作品自然形成,思想自由流露。
創作特色
林清玄在總結自己的創作經驗時說:“十多年來,我整個寫作過程就是把自己的視覺、聽覺、觸覺、味覺、氣覺培養得更敏銳而已,使我面對一件事物時,能憑著敏銳的感覺做聯想來頓悟。”
敏銳使林清玄能捕捉到更多看起來普通、簡單的人生俗事,加之影響他人生態度的佛禪哲學,使散文中的佛禪哲學味十足。然而佛禪說理之外,卻將濃濃的情寓于其中。
(一)在佛禪哲學視角下對世俗、現實關照和對故土、親人的依戀之情
林清玄信奉佛學,以10多部“菩提系列”聞名。但他在佛學的視角下,仍秉持開放的人世觀,緊緊把握住佛學與生活的密切關系,強化禪學的人間化、生活化鮮明指向。他在《有情菩提#8226;自序》中說:其禪思散文“只是一個學佛的人沿著生活的軌跡前進,信手記錄生命的體驗的一些筆記而已”;“則有如飛舞在花間的蝴蝶。只是隨意吸取生活與佛學的花蜜罷了氣并且申明”;“我所信奉的佛法,并不是為了要切斷我們的生活體臉,或斬斷我們與生活的關系而存在。相反的,我所信奉的佛法,是為了加深我們生命的體驗,使我們與生活的關系變得更和諧與圓滿。”他的禪思散文是為佛學智慧所激揚,“而是我依著佛菩薩無上智慈,來做一次人間的新診釋罷了”。
在散文中,林清玄力求以禪的智慧眼光去審視一切,以禪的智慧之心去觀照一切,引導讀者開啟和擴張心靈的睿智之扉,體認靈妙的慧能與智能之趣。在《佛鼓》中,林清玄以細膩靈動的筆調,描寫了佛鼓之聲。鼓聲或激越或深沉,或徐緩或急驟,變轉多端而傳響無邊,讓人感覺到菩提清音的普醒迷惘的意義。“那是人間的鼓聲,但好象不是人間,是來自天上或來自地心,或者來自更邀遠之處。”離示佛法無邊靈境無限。在《木魚之眼》中,他描述佛寺法器木魚時時刻刻圓睜警醒之眼,木魚之聲有一種震動、警示作用,富于修行啟示的意味。在《低頭看得破》中,他描寫一雙僧家新鞋被故意弄破,平時大開六個洞眼,隱指著清“六根”守“六戒升而順“六度’,離示靈妙的智慧;在《木魚餛飩》中,他贊美老人深夜敲木魚叫賣餛飩,本身充滿了“生活的美’,這是佛性與世俗的融合一體。
在禪之外,林清玄的散文突顯出濃濃的情。這情首先是在佛家哲學情懷的觀照下,對紅塵中的悲苦擁有深切的悲憫情懷。現代社會工業文明帶來的人性的失落,人生的挫折感,生存的艱辛,情感的傷痛,甚至一棵榕樹,一株布袋蓮的枯死,都會進人他關注的視野。他的筆下有許多下層小人物,破產的農民、退伍的士兵、忙碌的小職員、謀生商販、三教九流的方外人,甚至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妓女、流浪者等等都是主角,《月光下的喇叭手》里的喇叭手,《木魚餛飩》里的老人,《法圓師妹》里的法圓師妹,《四隨》里的乞丐和賣花人……林清玄以細致而真實的筆觸勾畫了他們的生命履歷和內心世界。他們都普通平凡,但有美好的心靈,于是作品中雖然呈現的是一副似乎沒有理想的人生,卻蘊含著感動人心的情。
此外,還有對深深的親情的歌頌。在《籮筐》中,作者對父親、對農民的深情與對土地的深情交織在一起;《紅心番薯》又展現了父親另一層的內心世界:對祖國、家鄉的熱愛和歷經滄桑的憂患意識;《期待父親的笑》更寫出感人的親子之愛。父親對兒子的愛不僅體現在生活的瑣事上,更體現在言傳、身教上。對其母親的敘寫也是如此,除了一般常見的博大的母愛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平凡中蘊藏著一種偉大的人格力量。
親情之外,還有愛情。《暖暖的歌》抒寫愛情,讀后使人不禁想起舒婷的《致橡樹》。《致橡樹》在寫愛情的真摯時。不忘各自個體的獨立性.而《暖暖的歌》則似乎把這種獨立消解了。只剩下愛的交融。在《鴛鴦香爐》中:寶石店櫥窗里的鴛鴦香爐,引起作者對童年記憶中的香爐的回憶,那是他“童年記憶的最初”。氤氳的爐香彌漫著溫暖和親情,“夏日夜晚。我們圍坐聽老祖父說故事,祖父總是先慢條斯理的燃燒那個鴛鴦香爐,然后坐在他的藤搖椅中.說起那些還流動著血淚馨香的感人故事”;“秋色蕭瑟,空氣中有一種透明的瓊。秋葉正紅,鴛鴦香爐的煙柔軟的似蛇一樣升起.煙用小小的手推開寒涼的夜,推出一扇溫暖的天空……屢屢爐煙撩撥我的情思,親情包裹,使我的周身暖意融融”。但作者的情感并不止于此,而是由此升華為夫妻生活 和夫妻廝守。久了就不只是愛,而是親情。任何婚姻的最后熱情總會消退,就像宗教的熱誠最后總會平淡得只剩下虔誠;最后的象征是‘一爐香’在空闊平朗的生活中緩緩燃燒,那升起的煙,我們逼近時可以體貼的感覺,我們站遠了,還有溫暖。結尾處作者滿懷深情。用排比句式描述了一個個場景,禮贊一對夫妻的相孺以沫、辛勤勞作,他們就像一盞盞鴛鴦香爐珍藏在作者的記憶里。從鴛鴦香爐里升起的不是爐煙,而是淡淡明朗、絲絲不斷、綿延相繼的至愛真情。
也許對每個臺灣作家而言,特別是那些內心敏感的作家,鄉愁永遠是他們心中、作品抹不去的主題,從余光中、紀弦等以“鄉愁”為主題的詩可見一斑。在林清玄作品中,也時時可捕捉鄉愁之情。在《紅心番薯》中,他感慨這卑微的番薯聯絡著鄉愁和鄉村之根,“永遠在鄉思的天地里吐露新芽。番薯自身不棄根本,素心不改本色不變,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在《銀合歡》中,他禮贊海峽兩岸郁郁的銀合歡,并且抒情性追問:“是此岸的種子落到彼岸,還是彼岸的種子被吹送到此岸?生長在海峽兩岸銀合歡又有什么不同呢?”。這不僅暗示了海峽兩岸文化的同根同源血濃于水,而且含有禪的機鋒和詩性韻致。
(二)清雋的語言
林清玄作品的語言具有豐厚清雋和高致的美。他善于在巧妙的詞匯選擇和生動的修辭中營造最詩意精致的表達效果。如“黑夜中的燈光如花瓣里的清露,晶瑩而溫暖”句中,可謂是從人所寡言處言之,慘淡之心昭然,寫盡了燈光的溫暖與美麗。這樣的句子比比皆是。寫霧的彌漫,“霧掠過果樹,像一條廣大的河流般。”寫漫山的紅葉,“紅色的山楓葉在每一處轉彎的地方如猛撲過來的湖水.一波又一波連綿不斷。”寫陽光的燦爛,“陽光的金粉一串串從葉梢間穿過,落在滿地的小草上。”寫少女的頭發之美, “她的頭發像披在山上的陽光。”這些新鮮的活脫脫的語言豐姿綽約,令人由衷嘆服。
他行文不但構句獨樹一幟,用語別開生面,排比對偶駕輕就熟,深受傳統文化熏染的他善于在古色古香中顯現著一種難得的理趣。即在優美的情趣與深沉的意理的結合中滋生出一種抒情美感。
(三)多樣的意象
佛的化身——菩提,成了林清玄作品中出現最頻繁的意象,不僅是他專門集大成的十本菩提系列,在《白雪少年》、《鴛鴦香爐》、《迷路的云》、《金色印象》等多處存在。菩提由于與佛的千絲萬縷關系,所以給讀者多帶來寧靜、平和之美,與喧囂、浮躁的都市截然對立。
由于對佛、禪的依賴與癡迷,菩提和寺廟是作品中較多出現意象。有時是以菩提和寺廟的安寧與頑強來折射現代受工業文明影響的社會的浮躁;有時則通過寺廟被現代社會改而增加了世俗與商業,寄托一種痛心之情。
夕陽在其筆下,既是寧靜、平和、恬淡、美的代表,又是寂寞的代名詞。
結語
由于將佛的視角引入散文之中,林清玄的散文與其他一般以寫自己身邊人、事的散文相比,多了一份悲天憫人之情和大徹大悟之感,深刻而富有哲理。然而,對佛的過度闡釋,以及過多佛禪的語言、典故的使用,也使其作品陷入“非佛不成”的窠臼之中。可以說,既是佛禪入文,使林清玄的散文獨樹一幟、使人感受頗深,但過多的闡釋,也讓人感受模式化。
參考文獻
1.林清玄:《林清玄散文》,浙江文藝出版社2008年4月
2.林清玄:《“菩提系列”散文》,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11月
3.田小華:《美與智慧的融合---佛教之于林清玄散文》,沙洋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年第6期
4.汪蘇:《略論林清玄散文的情感取向》,湖北社會科學2007年
(孔惠楠: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