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題

走 近 長 樂（外一篇）

■ 璞玉

從來沒有一個地方安詳得可以讓我生出留下的愿望，也從來沒有一個地方古樸得可以讓我恍若回到了幾百年前，而長樂，就在不經意間帶給我前所未有的驚嘆。

浙中小小說筆會在長樂的召開，也使我有幸走近了長樂。長樂村位于浙江省蘭溪市西郊二十余公里處，與杭州建德、衢州龍游交界，自古就有“一家飯熟三縣香”的美贊，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127處。該村處于一個小盆地中，左臨硯山、右峙玉龍山、前有翠屏山為案山、五馬山為朝山，整個村落以象賢路為中軸。因村落地脈奇特，以門朝北開、廳在樓上、塘成日月、井布七星、歪材正用這五奇，被研究明清古建筑村落的專家稱之為：“全面了解中國明清建筑的窗口”。又應古建筑多、壽星多、名人多、藥膳多而被當地村民譽為風水養生、長壽長樂的好地方。

到達長樂村的當晚已是八點多，夜已籠罩了整個村莊，我們被安排在一戶農家住下，主人是位剛剛嫁了女兒的中年婦女，見有遠方客人來，便熱情地拿出女兒的喜糖給我們吃，從而讓我一到長樂就感受到了村里淳樸的民風。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在漆黑的夜里繞著村口的水塘走了一圈，又走進一條碎石鋪就的小巷，雖然不到九點，此時的長樂村已安靜得像是睡著了，我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引起一陣犬吠，這一叫，竟引得整個村里的狗們都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生怕驚了這個靜謐的夜，我們收起對長樂村的好奇心，回到住處。

第二天清早，被一陣叮當作響的鑿聲喚醒，立于窗前遠眺，窗外的水塘邊已有辛勤的村民在勞作，一看時間，才五點。抬眼看天空，天陰霾得像是要下雨，風吹拂著塘邊的垂柳，搖曳的枝條告訴我，天氣因冷空氣的到來已驟變了。

邁出門檻兒，一陣清冷的風迎面而來，轉身看四周，我竟恍若搭錯了時光的車。青的磚、墨的瓦、斑駁陸離的院墻及陳舊的雕檐畫柱，就把我活生生地帶入了古色古香的古民居中。對于古建筑沒有任何研究的我來說，對金柱、雙步梁、小月梁、穿斗式、雙步廊等專業術語是無法一一領會的，只有帶著一顆無比純凈的心，去聆聽和感受。

走近一條條幽深狹窄的小巷，也徹底把我帶進了古村的腹地，我的腳步放得越來越慢，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但依舊感到視覺器官不夠用。呼吸著古樸的氣息，我的手在寒冷的冬晨一次次按下照相機的快門，我知道這匆促的來去無法真正領略到她的驚艷，我也知道即使把儲存量近千張的相機拍得爆滿，也無法全部攝走她的倩影，因為她的魂魄在長樂。

登上望云樓，這里曾是劉伯溫登樓觀象投奔朱元璋的地方，當年劉伯溫仕途無望，隱居在長樂，并寫有《望云》來排泄心中的憂憤：“憶昔西湖睹慶云，玉毫貫頂動星文。燭微早已征休瑞，革命方知佐圣君。香火重參龍象窟，煙霞久負鹿麋群。赤松黃石今安在，徙倚蓮臺賬久曛。”在隱居長樂期間，劉伯溫分析了全國的形勢，認為朱元璋是一位圣君，響應“長樂村建筑朝北，為七星之母萬年奇胎”的典故，在長樂村中依七星形狀挖了七口井，并把長樂溪上的元橋中間的橋石挖掉，然后將長樂村口的水塘改為半月形，在半月塘的左邊再挖一日字形塘，之后就教學生唱：“元橋空，七星佑，日月興”的歌詞，并教學生看到大兵經過時唱此歌。工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有一天，劉伯溫等到了朱元璋的到來，后率好友宋濂、葉琛、章溢投奔了明君。

走進金大祠堂，這里曾是理學大師金履祥的祖祠，也是長樂村金氏族人的祖祠。金履祥原本執教于桐廬釣臺書院，在南宋德佑元年（公元1275年），朝廷授他為史官編校，他堅辭不受。在元軍包圍襄樊時，金履祥以一介布衣身份向朝廷獻策，終因未被采納而滿腹惆悵。南宋滅亡后，金履祥以講學、著述終其一生，生前留下大量著作，是浙東學派的中堅人物，更是一代名儒。

在金大祠堂正中，高懸著一塊朱漆金字的匾，上書“孝行示則”，在祠堂左側，有一匾額，上書：“文安公行狀略”，長樂村的金氏族人正是奉行了先祖的遺訓，才孝為先、敘長幼、論賢良、別奸頑、異罪人，成為方圓百里的安樂之村。如今，村里九十歲以上的老人有十六位，八十歲以上的老人有七八十位，充分體現了風水養生，長樂長壽的養生之道。

繞著古村走了一圈，我知道我用兩天的時間住在這里去體味和感受她的魅力是遠遠不夠的，她的原生態的古建筑群以及所賦予的深厚底蘊，只有生生世世長居此地的長樂人才能夠領悟得透，而我們這些游客，即使住上一年半載，也只是個過客。

登上村前的翠屏山遙望，遠處就是紫光夫人化作的硯山，相傳夫人在龍游天池沐浴，突然腹痛難忍，遂在蓮池(今長樂)產下北斗七星，其道體化作了硯山，而她的兩名隨從化作了獅、虎二山，她的丈夫化成了大慈巖，丈夫的侍女化成了美女峰緊緊守在其身邊。傳說歸傳說，但此時在我眼前的遠山，依稀能夠分辨得出獅山，虎山以及美女峰，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造化，有多少靈妙的自然奇景，就會有多少神秘的傳說。

走近長樂，想象著自己是一位自大明朝而來的女子，衣袂飄舞、輕拭粉黛、撐著一把油紙傘，走近幽深幽深又寂寥的小巷，回眸處，從擦身而過的書生眼中讀出一絲驚艷。一抹紅暈后，隨了他的步履，進了一座青磚墨瓦的宅院，做了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留下魂魄在長樂。

離開長樂，想象著自己是一位離家久遠的清末女子，因了戰亂，別了家園，客死在他鄉，魂魄在外漂泊了幾百年，終于又尋了古村的氣韻，回歸了長樂。

不愿離去，是因為長樂帶給我久違的安詳。

沒有離去就開始想念，是因為長樂已成為我魂牽夢縈的心靈故鄉。

陌生的父親

記憶中的父親很陌生，當腦海里涌進這樣的詞時，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的父親，竟然在女兒心目中是這樣的一位老人，陌生的、不很清晰的、殘缺不全的印象。

父親今年六十歲，對于父親的大半生，我還是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陌生。當腦海里第二次涌現出這個詞時，我禁不住潸然淚下。我的父親，活到六十歲，竟然給他最為值得引以為豪的女兒留下的印象，是陌生……

父親十二歲時，爺爺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中年撒手人寰，同一年，奶奶也因難產去世，年僅十二歲的父親領著八歲的二叔和四歲的姑媽成了沒人管沒人疼的孤兒，無奈之下，十二歲的父親和四歲的姑媽被四爺帶去撫養，八歲的二叔過繼給了七爺。我無法想象父親的童年是怎么過來的，從家族里的老人們口中得知，父親從十二歲起，就成了一名放羊娃，每天趕著生產隊里幾百頭羊，從春天放到夏天，又從秋天放到冬天，真正當了六年的放羊娃。到了十八歲時，村里來了招兵的干部，父親便在鄉親們的擁護和推舉中當了兵，這個從小沒爹沒媽的孤兒，才從放羊娃的角色轉變成了一名軍人，這名軍人一當就是幾十年。而他也從大字不識一個的放羊娃，蛻變成了下筆有神的一代軍官，父親坎坷的命運，也從當兵的那一天徹底改變。

我之所以對于父親的印象是陌生的，完全在于父親是名軍人，父親與母親結婚不到一個月，就離開母親去了部隊，等再次回來時我的哥哥已經是四個月懷中抱著的胖小子了。在之后的五年里，由于父親與母親聚少離多，才使得我在哥哥五歲后姍姍來遲，我又是在母親坐月子的時候，才見到了父親，而我的妹妹也是在我五歲后才出生。因此對于我們三個孩子來說，童年里關于父親的記憶，是蒼白的。搜索父親在童年里的記憶，就記得每次父親回來，都會帶些花花綠綠的糖果和漂亮的新衣服給我們，因此在小伙伴們的眼里，我的父親又是那么的讓人羨慕，我們可以拿著父親帶來的糖果分給小伙伴們吃，還可以穿著她們從來也沒見過的小裙子、小皮鞋在她們面前顯擺，過足了父親是名軍人的癮。于是在小時候，我的夢想是長大了，當一名像父親一樣的軍人，可以英姿颯爽地穿上威武的軍裝，還可以在回家時給孩子們帶好吃的東西。

再搜索童年里關于父親留給我的記憶，就記得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夜里，父親回家過年。那天晚上，父親背著我，手里拉著哥哥去村里聽說書。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夜晚，夜靜得像是睡著了，父親溫熱的背上趴著我，腳下足以沒過膝蓋的雪被父親踩得咯吱咯吱作響，我趴在父親的背上，第一次體會到了與父親的親密無間，那一年，我也許三歲，也可能是四歲。

再后來，由于父親轉業到地方，與父親才漸漸地多了些相聚的日子。可隨著女孩子年齡的增長和一直在外讀書，和父親的溝通就越來越少了，即使與父親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是羞于和父親談心，因此對于父親，我內心一直存有虧欠。

在離別多年后的今年春節，我給父親回家做壽，之前在電話中表達了我為他老人家過壽的心思，結果遭到父親的埋怨，父親說，你要有空就回家來過個年吧，至于為我做壽，倒是不必了的，要花錢的東西，我是不贊成的。我知道父親一向節儉，嘴巴里附和著，但在心里，我暗暗打定主意，不管父親如何反對，我一定要為他老人家過一次生日，這也許是父親六十年來第一次過生日吧？

由于年底工作繁忙，機票遲遲購買不到，加上去西北的路線因為大雪封凍，到了臘月二十八才到了家中。父親明顯比三年前老了、黑了、也瘦了，我原以為父親兢兢業業幾十年為黨工作，退休后可以享享清福，身體會比以前胖一些，但看上去，卻比在沒退休前氣色還差了。聽母親說剛剛退下來那陣子，父親的生活規律是極不適應的，好在三年中，父親為哥哥帶孩子，因為有了忙碌，父親才把自己從四十年工齡的為人民服務中調節到了為孫子孫女們服務中來。原以為晚年的父親退休后，可以在家輕閑地寫寫回憶錄、練練書法、看看書籍，不成想一個哥哥的兩個孩子，又夠父親忙活了。

大年初一上午，孩子們出去玩耍了，家中只剩下我和妹妹陪父親，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加上母親生我們兄妹三個時只有生妹妹的時候父親在身邊，因此對于妹妹這個超計劃生育的小丫頭，父親把對我和哥哥虧欠的愛全部集中付出給了妹妹。母親說妹妹生下第三天，父親便抱著她曬太陽。為了妹妹的出生，父親的職務連降兩級，工資也連降兩級，一直到妹妹年滿十八歲為止。因此妹妹在父親面前，就顯得永遠長不大的樣子，雖然是二十五歲的大姑娘了，可還是在父親面前撒嬌。

閑聊間，妹妹提議給父親掏耳朵，我于是也參與了進去，這恐怕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父親。摘下父親的帽子，我看到父親花白的頭發，再細看，那白發竟遠遠地占據了黑發的地位，竟連眉毛，也有些灰蒙蒙的泛白了。父親清癯的臉上，胡子碴兒硬硬地從黝黑的皮膚里鉆了出來，它們橫七豎八地占據了父親的半張臉，唯有父親的眼神和挺直的鼻梁，讓這張臉看上去還有些生氣。我接過妹妹手中挑粉刺的針，替父親挑去了鼻子邊因毛孔堵塞形成的幾個粉刺，我的手在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接觸到父親的臉，那是一張粗糙的、飽經滄桑的、在女兒眼中具有男子漢氣概的臉。我嫩白的手指滑過父親的肌膚，去為父親掏耳朵，父親眼里竟涌出了晶瑩的東西，父親顯然是對我的舉動有些不適應，父親嘴里說，我自己來吧，你們去休息吧。我這個三十歲的女兒，竟也撒嬌般地執意要為父親掏。

那一刻，冬日晌午的陽光正燦爛地照在我們父女身上，我的眼里再也止不住地滾下了淚珠，我在心里默默地問自己，對于我這個離開父親多年在外生活的女兒，今生今世，還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可以讓我如此親近地觸摸父親的臉？還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可以讓我為父親掏耳朵？我的眼里流出的淚，除了虧欠，還有內疚。

是的，我陌生的父親。

璞玉，浙江省臺州市作協會員，近年來發表散文、小小說近百篇，有作品被轉載并獲獎。

懷念

■ 張春娟

剛剛接到消息，隔壁鄰居家的老太太突然去世了，老太太今年八十六歲，是在這個秋天臨近冬天時去世的。

老太太的去世讓我一下子想起她生前的許多故事和老人家的衣食形態來。老太太平日愛和人聊天，是一個樂于生活愛熱鬧的人。老太太平時很強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女人。平日里人們在議論起她時總免不了說上句厭惡老太太的話，說這句話也是有原因的。

這位老人總體上講是好的，只是喜歡說大話吹牛，吹的跟真的一樣，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上去這位老太太簡直就是神通廣大的一位老首長和一個老將軍，她說那些話時，臉不紅心不跳，語氣平穩，聽者根本不知道她是在給你吹牛說大話的。但是，日子久了她的謊言總是被揭穿，所以人們在聊天或說什么事的時候涉及到她時，通常都會說這么大年紀還說謊，真不害臊之類的話。其實她死與不死管大家什么事，誰也沒去養她，她吃的是她自己的飯，穿的是她自己的衣服，管別人什么事呢。可她的影子總給別人的就是那種感覺，這都是因為老太太平日里說大話吹大牛造成的。所以人們會說上那樣一句不尊重的話，所以人們對她的厭倦是可以理解的。

老太太人較瘦，個子不矮，平時話特多，似乎她真的很神奇。她還關心國家大事，什么侄子，外甥在中央，省里等等，其實大家都知道是胡扯！胡扯的時間長了傳的就多了，還真的鬧出過笑話。有一次，有不知情的人還真是提了水果，認認真真來找老太太辦事，結果遭罵，羞走了。老太太依然如故地說著屬于她自己的故事，她似乎從不知道自己的缺點和所犯的錯誤。

有一天我碰到老太太拎著痰盂倒在了不該到的地方，頓時心生厭惡。她常是把那痰盂弄的聲音很響，就好像她懷里抱著一個寶貝或一塊金磚似的。

可現在，當聽到她去世的消息時，我倒想起她活著的情景來，想起她的動作和她平日里的語言，覺得那些情景當時是多么的熱鬧、多么的開心啊。今晚，我心里涼涼的，酸酸的有些難受，畢竟是一個熟悉的老人走了，我們永遠也看不見她了，以往我們討厭她、說她怎么那么討厭，現在，她真的走了，人們再也看不到她了時，我心里很凄涼、很難過。

一個人從他來到世上到他離去，一生中將要經過多少磨難和痛苦。老太太活著時雖然吹牛瞎說，但我現在的想法是，老太太抑或是用這樣一種方式尋找她生活的樂趣，填補她寂寞的內心吧。不管怎樣這是我熟悉的一個老人，她的離去讓我難眠。她的影子不斷出現在我眼前，說笑的、吃飯的、聊天的，那些熟悉的動作和聲音在這個夜晚全部向我擁來，從此，再也看不到她了，她的影子像風中一棵蒼老的古樹消失在這個冬季。沒了聲音沒了語言。

我在這里為她寫下這篇懷念的文字，祝愿老人走好！

張春娟，女，生于1960生代，揚州人，業余寫作。

幸福的感覺

■ 劉帆

什么是幸福的感覺？如何造訪幸福的感覺？若是放在上世紀70或80年代，似乎很容易就能找到幸福的感覺，如下一次館子、領一張獎狀，或者是買一雙球鞋，而在裘衣飽食的今天，在這個物質極大豐富的年代里，幸福的感覺，反而有點飄渺。

物質不等于幸福，有錢不代表幸福，這是自然的。沒有錢不一定不幸福，不富有不一定不幸福，這也是自然的。那么，究竟什么才意味著幸福呢？什么是幸福的感覺呢？當我在煦暖的冬陽下，慢悠悠地登著玉陽山，陌生人的一句“小心臺階”的提醒，或是自己直著脖子隨性的一聲長吼，都真切地讓自己感覺到很幸福，有了一種很幸福的感覺。于是，整個登山途中，對幸福的感覺就有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思索。

幸福是要有一定的物質基礎的，雖然物質不等于幸福。近來看一本記述三年困難時期的書籍，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人吃不飽飯的時候，是沒有尊嚴可講的，為了活命，有的時候只有給尊嚴讓位。其中有一個情節，我印象至深，他說，快餓死了的人，為了活命，就逼自己做了一生唯一的一次賊，經歷過饑餓，才知道貧窮是萬惡之源。記得小時候，冬天一群小孩子鉆到麥秸垛里曬太陽，也是很幸福的，但美中不足的是，雖不至于餓肚子，卻吃不上白面饃，若是在吃飽吃好的情況下，同樣那樣子鉆在麥秸垛里曬太陽，幸福的感覺應該會大大增強的吧。所以一定的物質基礎也是幸福的感覺的基礎。

幸福是比較而來的。在極度貧困的日子里，也有幸福，在極度富裕的生活中，也有痛苦，所以財富決定不了幸福。幸福是需要感覺的，而感覺，最直接的方法可能就是比較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一種比較。就像今天玉陽山上熙攘的人流，有騎電動車來的，有騎摩托車來的，有坐公交來的，有開私家車來的，不管如何來的，結果是大家都在幸福地爬山，但若騎車來的人為沒有轎車而不開心，而開車來的一些人又為沒有別人的轎車豪華而郁悶，那么幸福的感覺估計就要大打折扣了，本來晴朗的心情，會為無端的比較而蒙上一層陰霾。

可見，幸福是在一定物質基礎之上的一種基于比較而形成的感覺或心態。在今天物質相對豐富的太平盛世，吃、穿、住、行已不是太大問題，影響幸福的物質方面的起碼因素基本上可以排除，那么，要找到幸福的感覺，要擁有幸福的生活，關鍵因素就要看自己的心態了。比如，日常生活中基于轎車豪華度的比較、基于房子大小的比較、基于薪水高低的比較、基于衣服品牌的比較、基于社會地位高低的比較等等，往往都是影響一個人幸福度的潛在危險源，要消除這些潛在因素，就要放平、放寬自己的心態，心態平了路自平，心態寬了路自寬。

那么，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呢？我以為，調整心態的功夫，就相當于一種比較的藝術。花花世界，蕓蕓眾生，多為凡夫俗子，很難完全逃脫世俗的窠臼，不與人比較是很難的，既然難以規避，那怎么演繹比較的藝術、又怎么尋找幸福的感覺呢？歷史上有一位禪師說過：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六祖慧能也言：“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兩位智者可以說是一語道破天機，即從心而覓，從自己的心中去尋找幸福，要善于營造一個清凈的內心世界，別對外在的環境影響太敏感，讓紛擾的外界干擾止波息瀾于自己寬廣浩瀚的心海上。當然，這需要修煉。如果一下子做不到，還是要比，那就先嘗試著進行一些橫向的、縱向的、多維度的、多角度的比較吧，別走極端，別鉆牛角尖。別人騎馬我騎驢，我比別人我不如，回頭看一看，一個挑擔的——這也許就是一種多角度的比較方法吧。

在這暖暖的冬陽下，我已爬得微微冒汗。駐足回頭，只見山腳下停滿了甲殼蟲般色彩斑斕的車輛，仍有不斷的人流，正匯集到爬山的隊伍里來，熱鬧而又溫馨。放眼遠眺，樓房、道路、村舍、小城，就像一幅碩大的圖畫，寧靜而又安詳。看著，想著，心中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幸福的感覺，其實也就這么簡單。

幸福，就是這么簡單。幸福的感覺，真美。幸福，是感覺出來的。

[責任編輯張國增]

劉帆，河南省濟源市人，生于1970年代，現在某企業供職。出版有詩文集《心海立帆》。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