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辛詞的慷慨悲壯

摘 要:南宋著名詞人辛棄疾生活在一個悲壯的時代。在他的作品中，我們既看到了一個橫刀立馬、豪情奔放的英雄形象，又看到了一個失意苦悶、悲憤難平的抒情主人公。慷慨悲壯是辛詞的主格調，這有詞人的性格根據，更有深刻的社會根源以及植根于詞人內心濃厚的愛國主義和深沉的憂患意識。

關鍵詞:宋詞;辛棄疾;慷慨悲壯

中圖分類號:I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98(2010)07-0223-01

在南宋那個特殊的時代，抗金救國，恢復中原是辛棄疾一生的志意和理想。因此，他的詞作就具有了金戈鐵馬的雄健剛勇之氣，氣吞萬里磅礴無敵之勢。但是，辛棄疾南歸以來43年中，有20多年遠離抗金前線，20多年閑居山林不被用。盡管如此，他仍始終念念不忘抗金恢復大業，把此當做是一生的追求。一方面，他希望橫刀躍馬，為宋王朝的統一肝腦涂地;另一方面，他又感嘆自己的才能和抱負遭到了投降派無情的壓制和扼殺，功名事業無所成就。在他的作品中，我們既看到了一個橫刀立馬、豪情奔放、豪氣縱橫的英雄形象，又看到了一個失意苦悶、悲憤難平、怨怒難消的抒情主人公。這就自然地形成了辛詞慷慨悲壯的主題格調。

“橫空只把，吞劉攫。”(《賀新郎》)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南鄉子》)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破陣子》)“正目斷關河路絕，我最憐軍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賀新郎》)詞人在鋪陳其事、敘寫行藏的同時，又直寫胸臆，書豪情、寄壯志，龍吟虎嘯，縱橫捭闔，“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正所謂\"以氣為詞\"，何其壯美!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鷓鴣天》)“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換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水龍吟》)“追往事，今不見，但山川滿目淚沾衣。落日浮塵未斷，西風塞馬空肥。”(《木蘭花慢》)這些都是詞人在無可擺脫的痛苦中呼喊出的強烈心聲，豪壯中帶著苦澀和酸辛。悲歌怒問，滿腔忠憤，一寄于詞，何其悲哉!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而在《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中，辛卻是英雄至于淚下，可見傷心之甚!詞學家唐圭評價這首詞:“豪氣濃情，一時并集，如聞垓下之歌”，既令人拔劍起舞，又令人柔腸寸斷，這是典型的辛式作品，也濃縮了辛棄疾一生的悲劇命運。

然而，作為一位具有思想家氣度和將帥氣質的詞人，即使在寫他的孤獨和悲哀，寫他的痛苦和眼淚，我們仍然看到他以英雄自許、絕不甘沉沒的心靈。“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永遇樂》)他給人的印象總是充滿著人生的力量和勇氣、自信和活力。這種永遠不能在平庸中度過人生的英雄本色，伴隨了辛棄疾的一生，也始終閃耀在他的詞中。慷慨悲壯的辛詞，奏響了宋詞的最強音。

辛詞的慷慨悲壯，有詞人的性格根據。由于動亂分裂的時代，由于“將種”的家世，更由于他“少年橫槊，氣憑陵”的尚武個性，所以他呈現出來的是一個充滿了野性和力量的武士形象，更準確地說，他是一個慷慨豪邁的將軍形象，這樣一個人，當他闖進詞壇這一片“女兒國”后，自然不會循規蹈矩地去做“妮子態”，自然會要高聲歌唱、盡情地歌唱他英雄的情懷、唱他抗金恢復中原的理想。有人稱贊他是“詞中之龍”、“詞中之狂”。正因其卓爾不群，大氣磅礴的詞風，他獲得了“詞壇飛將軍”的稱號。這個稱號，不僅是一個榮耀，更是一個悲劇的證明。他雖被稱作是“卓犖奇材，文武雙全”，但終究是壯志難酬。正是這種受饞被斥的遭遇，與他那種怒猛兇悍的英雄本性之間的矛盾，造成了一種慷慨悲壯的詞風。

辛詞的慷慨悲壯，更具有深刻的社會根源。辛棄疾出生于北方淪陷地區，對國家民族的淪亡有切膚之痛。其祖父辛贊是一位具有強烈民族觀念的人，據辛氏《美芹十論》中追敘:\"(大父臣贊)每進食，輒引臣輩登高望遠，指畫河山，思投袂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憤\"。還讓他“西隨計吏抵燕山，諦觀形勢”。(《美芹十論》)正是由于祖父的啟蒙教育，加上儒家濟世思想的影響，使他從小就立下了北伐中原、整頓乾坤的遠大志向。為了實現了這一宏偉愿望，他馳騁于殺敵疆場，“平戎破虜”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金兵南侵，21歲的辛棄疾率2000多人投奔了耿京的抗金隊伍，并積極與南宋朝廷聯絡。然因叛徒出賣，耿京遇難。得此消息，他憤恨無比，帶50余騎直闖金營，生擒叛賊，足見其青年時期的\"壯聲英慨\"的豪氣和膽識。南渡歸正解除兵權后，他屢上“萬字平戌策”，向最高統治者陳述救國大計。如他在《美芹十論》和《九議》中，詳細分析了宋金雙方的形式，有力地批駁了主和派的投降論調，強烈批判了朝廷當局的茍且偷生，尖銳地抨擊了群小邀寵而妒賢嫉能的黑暗政治，透徹地分析并提出了許多正確的政治、軍事方略。意氣風發的辛棄疾希望在英主領導下大有作為，然而南宋君臣的懦弱茍安，一次次令他失望。辛棄疾力主抗金，不僅不被重用，反屢遭朝廷的猜忌和主和勢力的排擠、打擊。然而，辛棄疾政治抱負的強度與這一抱負的失落所帶來痛苦的深度是成正比的，這就構成了他內心的深層痛苦積淀。他憤激地說:“萬事從教，浮云來去，枉了沖冠發。”(《念奴嬌》)他對生命的感嘆和悲苦就因此而增強，成為他慷慨不平情緒的直接動因。

辛詞的慷慨悲壯，植根于他心中濃厚的愛國主義和深沉的憂患意識。國難出忠臣。面對異族的侵略，面對今人的猖獗，面對河山破碎的分裂局面，眼見朝廷的昏庸無能，投降派的的得寵得勢，想到淪陷區人民的深重災難，那些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深厚的愛國思想、崇高的民族氣節的志士仁人、抗戰將領、詩人作家，都渴望著報效國家、挽救民族，為收復失地、為祖國的統一大業效忠盡力。然而，奸臣另面視前一篇情況可加可不加當道，昏君不明，他們的政治理想，報國之志，卻因道不行、路不通而無法實現，雄才大略也無以施展，一腔熱血、一片丹心，便化作無限的憂怨和悲憤。因此，抨擊權奸，反對誤國;要求抗戰，反對求和;爭取統一，發對分裂，便成了他們作品中最鮮明的主題。他們的愛國主義詩作詞篇，顯示了大義凜然的民族正氣，奏出了時代的最強音。因此，悲壯慷慨、激越豪邁，成了這一時代文學的一個突出風格和亮麗特色，使宋詞放出了耀眼奪目的光彩。而辛詞，又恰恰是這種作品的突出代表。

恩格斯說:悲劇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個要求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之間的悲劇性沖突”。整個南宋時期，抗御侵略、收復失地，成為當時社會的一種人心所向、大勢所趨的歷史必然要求。然而這種歷史的必然要求，卻在現實面前碰了壁。宋朝統治者，忍辱屈讓、賄敵求和，這樣，正義的要求與黑暗的現實發生激烈沖突，在這激烈的沖突中，正義的要求就成了無法實現的理想。這是時代的悲劇、民族的悲劇。這也正是奠定了辛詞慷慨悲壯的時代根據。

開禧三年(1027年)九月，辛棄疾帶著壯志未酬的悲憤和遺憾，大呼“殺賊”數聲后離開了人間。有如此壯烈的愛國激情，如此誠摯的耿耿忠心，卻不能橫戈躍馬，實現理想，而只能虛度青春，消磨光陰，詞人內心的悲苦可想而知。至此，辛詞中表現出的慷慨悲壯就不難理解了。

總之，辛詞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慷慨悲壯之美。這種美，實質上是英雄的郁郁不得志、空負管樂之才、不能盡展其用的內心痛苦和憂憤，是抑郁下的一種激昂，悲憤中的一種奮爭。正是因其慷慨悲壯的藝術魅力，使辛棄疾成為屈辱黑暗的南宋王國里升騰起來的一輪詞界紅日;成為那個悲劇時代的驕傲;成為古今第一大詞人;成為一位空前絕后、領袖群雄的詞界偉人。辛棄疾的詞不是用筆寫成的，而是用刀和劍刻成的。他的精神品格和作品的藝術魅力獲得了永葆青春的生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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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玉璞.宋代士人的生存環境及處事心態[J].山東社會科學，2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