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的和諧期盼

摘要:英國著名作家戴維#8226;赫伯特#8226;勞倫斯一生留下了大量的作品，他的作品從生態環境與人性批評的角度給我們展示了英國工業文明給社會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主要是對生態的破壞和人性的扭曲，使我們看到了一個扭曲的世界。因而，在勞氏的筆下我們體會到了他熱切地希望人類回歸自然并與自然和諧相處，渴望用和諧的兩性關系來建立人與人的和諧，以達到社會整體的和諧。

關鍵詞:勞倫斯;和諧期盼;人性異化

中圖分類號:G0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0)11-0084-02

一、引 言

生態危機告訴我們:人對物質的無限需求與生態系統的有限承載力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人類如果再不限制發展，結果只能是加速奔向滅亡。著名的英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勞倫斯正是看到了人對物質的貪婪攫取所帶來的社會問題(人性的摧殘及對大自然的踐踏)，提倡回歸自然，希望人回歸自然并與自然和諧相處，通過揭露人與人的冷漠與隔膜，渴望人們之間的友愛，并希望通過和諧的兩性關系來改變社會以達到整個社會的整體和諧。

二、對異化的生態世界的批評

當代生態學提倡保護生態，這并不反對人類物質生產力在社會歷史發展中的重要推動作用，它只是反對當代人類技術系統對自然環境的過渡開掘而造成的人與自然關系的失衡。海德格爾認為:“技術是一種在本質上無視大地(自然)的極端世界化要求，技術作為人肆無忌憚地貫徹主觀意圖以追求最大利潤的手段，將大地(自然)置于毀滅的境地。在技術的本質中，沒有什么能制止它對大地自然的無度掠奪、占有和耗廢，因此，技術意志是一種征服自然的意志。“[1]

在《查特萊夫人的情人》中，勞倫斯寫到:“在傍晚的細雨中，樹林寂靜，安寧，隱蔽，到處是生命之孕和半開的葉芽、半開的花，充滿了神秘。朦朧之中，所有的樹木都閃著赤條條的幽暗冷光，仿佛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地上的青蒼之物似乎在哼著綠色的小曲。”從細雨、樹林、半開的葉芽及花朵，讀者無處不感到生命在跳躍。“綠油油的風信子宛如人海，像玉米苞般高聳著一串串蓓蕾。 馬道上勿忘我亂蓬蓬的繁生著，耬斗菜乍開著紫色的花苞，灌叢下面，藍鶇的蛋殼偶然可見。處處是蓓蕾，處處是生命的突躍!” [1]這是何等清新的文字!如果沒有童心的勃發、童趣的怏然、童真的爛漫，沒有平素“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的積累和精心觀察，他怎能寫出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文字!在勞倫斯的筆下， 大自然是有生命的，一切生態都是活的，可是，這么美的田園風光卻遭到了戰爭與西方工業文明的蹂躪與踐踏。“在拉格比那陰沉的房間里，她(康妮)可以聽見煤礦中篩煤機的嘎嘎聲、卷揚機的仆仆聲、載重機的咔啦聲，還有火車頭粗啞的汽笛聲。……即使沒風的日子，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種地下的氣味:硫磺、鐵、煤或者酸味物質。骯臟的塵埃就連圣誕薔薇都不放過，黑色的粉末像末日天空降下的黑露般執著地沾在花草上，簡直匪夷所思。” [2]工業文明給人們帶來物質利益的同時，給大自然、人類帶來的是無盡的污染與噪音，使人們看到了“……月亮也不遙遠了，因為即使在那兒，你也可以回首眺望，在繁星之中看見骯臟、殘忍、令人討厭的地球，人類已經把它弄得一塌糊涂。”[2]面對“技術地棲居”的人類，勞倫斯發出了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嘆，“英格蘭，我的英格蘭!但是哪個是我的英格蘭?”作者悲憤地看到工業技術革命使得人類賴以棲居的美好自然被異化，月亮不再遙遠，地球在人類欲望的征服下已經愈來愈骯臟、荒蕪，人類愈來愈討厭自己。他揭露了人與自然的對立及由此帶來的一些人類問題。其實，馬克思早就指出:人類社會當然不會回到自己的童年時代，就像“一個成人不能再變成兒童，否則就變得稚氣了”。[3]馬克思的言論，其實也是一種有機的進化論。當然，勞倫斯也希望人類社會不斷進化，然而他心目中的進化并非是機械的對簡單農業文明的摧毀。

三、對異化的人類世界的展現

技術革命使人類的物質文明大大提高，但另一方面人類的精神卻淹沒在幽暗、深思和憂愁的痛苦氛圍中。在《查》中，勞倫斯批判了英國工業化使人性異化的丑惡現象，他吶喊:“這里出產著一種新的人種，這一人種對金錢、社會和政治層面一清二楚，而人類應有的自然的、直覺的官能在他們身上卻是死的，死滅的。”[2]勞倫斯描寫的工人，使我們想到了法國哲學家拉美特斯里的“人是機器”的名言。他對于工業文明給人造成的摧殘義憤至極。“當煤礦召喚他們時，他們成千成萬地出現。或者他們只是煤縫里鉆出的怪異動物。另一世界的生物，他們是要素，服務于煤元素，就像鋼鐵工人是要素，服務于鐵元素一樣。他們是非人的人，是煤與黏土的靈魂。” [2]這里勞倫斯把煤礦工人比作怪異的動物，服務于煤與鐵，他們是人，是非人的人。

勞倫斯的小說多處描述了雇傭勞動制度下的工業文明對工人的身體非人道的摧殘。勞倫斯認為，資本家的大機器運轉，導致工人的生理、精神異化。“我相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痛恨煤礦的，恨之入骨。他死后面容那么安詳，仿佛他終于自由了。他是個非常帥的小伙子!當我看見他那么安詳，那么純潔的樣子，仿佛是他自己愿意死似的，我的心都碎了。” [2]這里的礦工是多么的憎恨他的工作及工作環境，他的死亡好像對他是一種解脫。勞倫斯的作品給人們展現了礦工們的悲慘遭遇，死亡加傷殘。這些資本家的共性是張揚工具理性，貶抑價值理性，信奉“機器上帝”，貶損人自身的主體性。“灰暗、骯臟的礦區，人們目光呆滯，渾渾噩噩:他們的生命力早已被剝奪，早已被工業文明的機械意志閹割。” [4]在勞倫斯看來，每個人都逃不過被機器扼殺的命運，他尖銳地批判了資本主義工業化對人性的非人道的扭曲。

勞氏強調，如果我們把人視做機械社會中的一個機械單位，如果我們把人與大地、天空割裂開來，賦予他一個骯臟盒子里的沒有空氣的生命，那么我們就切斷了生命的源泉——使得人與人之間的完整關系更難實現。工業化在破壞大自然寧靜的同時，使得人們之間的關系更加復雜化，以至于人與人之間感到冷淡、隔膜。因而，人如果“不尊重自然、凌駕于自然之上、征服自然的后果必將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人世間會充滿暴力與血腥。” [5]這就是西方工業發展把人凌駕于自然之上而帶來了人與人之間的疏遠。勞氏的短篇《菊花香》甚至描寫了夫妻間的冷漠。“她知道，對她來說他是怎樣的一個陌生人。共同生活、血肉相連的丈夫竟成了毫不相干的人……” [2]她猛然間才意識到他們之間是多么的陌生，甚至他們之間從沒有真正的了解對方。在《查》中，康妮看見一隊大卡車，里面裝滿了設菲爾德鋼鐵廠的工人，一些怪異、變形、模樣像人似的不大點兒的東西，前往馬特洛克遠足，她的心中不禁一陣氣餒，想到:啊上帝，人類自己做了些什么?人類的領導者們對自己的同胞做了些什么?他們把人類弄得人性泯滅，現在世上再沒有友情關愛了![2]只是噩夢一場!勞氏的作品無不透著工業發展對人精神及身體的閹割，顯示人們孤獨、空虛。他通過描繪礦區這個資本主義工業化的代表揭露工業發展時代文明帶給人們的精神迫害。小說《兒子與情人》中的莫瑞爾夫人，受不了由于工業文明進程中其丈夫的酗酒、脾氣變壞、打人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兒子們身上，最終成為極其變態的女人，這無疑是對人性的精神迫害。《查》中，“克利福德日漸萎靡，心不在焉，陷入一陣陣茫然的消沉之中。這是他心靈上所受的傷害在顯現。” [2]這說明工業時代人們精神在頹廢、萎縮。

四、對和諧的人類世界的期盼

勞倫斯批判了西方工業文明對自然的踐踏，希望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同時他也揭露了工業發展給人帶來的身心異化，想通過男女的兩性交融來實現人與人之間的關愛與和平，他給我們塑造了梅樂斯與康妮這一兩性和諧的典范。就是勞氏“靈”與“肉”相統一，思想感情和肉體情欲相一致的性愛觀。這種性愛觀既是對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和斯多葛派禁欲主義的否定，又是對耽于享受的情欲主義的揚棄。

勞倫斯認為，富有生命力的兩性在率真自然中達到靈肉的和諧是一切的根本，因而，大膽謳歌熱烈的性愛，禮贊以情抗理，渴望靈肉的和諧，是勞倫斯小說的主題之一。性存在有兩種規定，一為性的生理性存在，二為性的文化心理性存在(包括在此基礎上所附麗的性的制度或曰設置性存在)。[6]前者為性存在的“肉”的方面，后者則為性存在的“靈”的方面。可是，由于工業文明對人性的扭曲，出現了“靈”與“肉”相互疏離，否定的異化傾向。勞倫斯的《兒子與情人》中，正是由于莫瑞爾夫人心中的靈與肉的背離，使得她對兒子們產生了變態性的愛。此外，保羅與米麗安的分手是因為只能給她精神上的愛，而不會愛她的肉體，他必須去克服心里上的某種障礙才敢去吻米麗安;他對克萊拉肉體的愛有時也讓他痛苦，盡管她“激起了他的情火，可他的靈魂卻在另外的地方掙扎，忍受著死亡般的痛苦。”這是典型的靈與肉的對立。勞倫斯認為只有肉體而無精神的愛是野蠻的，而只有精神沒有肉體的關系則是空洞的。因而，勞倫斯的愛情觀是通過靈與肉的和諧來體現的。當然，勞氏想通過兩性和諧來實現整體社會的和諧，只不過是他的美好愿望罷了。

勞倫斯揭露批判了工業發展進程以來資本主義機器文明對人性的摧殘與扼殺，對自然田園的踐踏，給我們展現了一個扭曲的世界——自然的異化與人性的異化并由此帶來的許多社會問題。工業文明使得自然遭到蹂躪;人與人之間良好關系遭到了破壞;人的本性被扭曲，并由此產生了身與心的背離。因而，勞倫斯熱切地表達了他追求和諧的美好愿望——人應回歸自然，與自然和平相處。他認為用人的自然本性的復歸來醫治社會給人類心靈造成的創傷，通過實現靈與肉一致的兩性和諧關系達到人與人乃至整個社會的和諧、安穩與美好。

參考文獻:

[1]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2]勞倫斯.趙蘇蘇譯.查特萊夫人的情人[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3]阮煒等.20世紀英國文學史[M].青島:青島出版社，2004.

[4]王諾.歐美生態文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5]D.H.勞倫斯.主萬，朱炯強譯.勞倫斯中短篇小說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6]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