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定法”小議

曾聽一些教師上作文指導課，強調寫作的“文無定法”，這讓人頗有些感想。“文無定法”，含有深奧的道理，中小學生難以理解透徹，如果斷章取義，解釋不清，或者說解釋不到位，難免會讓學生望文生義，愛怎么寫就怎么寫，反而造成誤導。

寫作，首先是有“定法”的，然后才是“無定法”；只有做到“文有定法”，才能做到“文無定法”。

什么是作文的“定法”?作文的“定法”是指寫作活動中要遵循的普遍規律。任何事物都有規律，寫作同樣如此。寫作不僅有自己的規律，而且這些規律在寫作過程中還是必須遵循的。我們都知道，作文從字、詞、句、段落到篇章結構、主題材料都有一個起碼的要求。比如，寫作要有主題中心，要有條理和邏輯；要圍繞主題來選擇和組織材料；要根據文體選取相應的表達方式；要根據表達需要選擇恰當的寫作方法和修辭手法；要以生活為基礎等。這些就是“法”。這些寫作理論是古今中外許多作家在長期的寫作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真理，它揭示了寫作活動中最普遍的規律，具有很強的指導性，是最基本的法則。它是一個大的框架，從宏觀上規范了寫作過程，檢驗了寫作成果，是定理式的“大法”。寫作中只有遵循這些“法”，才能使作文達到起碼的要求或達到最佳的效果。如果不講究這些“法”，愛怎么寫就怎么寫，沒有中心，沒有邏輯，天馬行空，胡吹海談，這樣的“文章”讀者恐怕也只有作者自己了。在文學史上，曾經有“作家”試圖“突破”這些基本法則，故意寫一些不知所言，所謂“標新立異”的東西，結果還是經不起歷史的考驗，被遺棄在茫茫書海里。所以，寫作不僅有“法”，而且有“定法”；不僅有“法”可依，而且有“法”必依。 既然“文有定法”，那么它與“文無定法”不就自相矛昏了嗎?其實，“文有定法”的“法”和“文無定法”的“法”含義是不同的。“文有定法”的“法”是指寫作的普遍規律，是寫作的共性；“文無定法”的“法”，是指寫作的具體方法，是寫作的個性。

所謂“文無定法”，是指文章沒有固定的具體寫法。世界是豐富多彩且又千變萬化的，由于各人的文學素養不同，生活體驗不同，價值取向不同，文風不同，喜好不同，時代背景不同，個性不同，文章的思想感情、取材構思、語言風格等也因人而異，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所言“遷客騷人多會于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就是這個意思。每個人應該以自己喜歡的方式，表達自己對人、對事、對物的看法、感悟和感情，這方面全憑作者創意。同一題材，在不同時代不同作家的作品里，文風不一樣；同一時代不同作家的作品，文風不一樣；即使是同一作家不同時期的作品文風也不一樣。如諸葛亮的前后《出師表》、蘇軾的前后《赤壁賦》。經典文章歷來都給人一種與眾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如果在具體寫法上也要求統一，那一定會寫出一大堆千篇一律的“八股文”來，恐怕連作者本人也不愿意讀了。在作文指導上，有的教師指導學生開頭一定要“開門見山”，也頗讓人費解：為什么一定要“見山”?“見霧”就不好嗎?若隱若現，神秘莫測，也能吸引讀者的好奇。楊初春的“快速作文法”是應試教育的產物，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束縛了學生的思維，產生了拔苗助長的副作用，這些都明顯違反了“文無定法”的原則。所以，寫作不僅要摒棄具體寫法上格式化的限制，同時要提倡表達上的自由化、多樣化、個性化。唯做到“文無定法”，文章才有特點，才有不同的文風，才有眾多的文學流派，才有世界文學寶庫中百花齊放，豐富多彩的文學作品。

“文有定法”和“文無定法”從不同角度闡述著寫作規律，兩者之間并不矛盾，“文無定法”本身就是“文有定法”這個“大法”中的一個“法”。

“文有定法”和“文無定法”內涵不同，在寫作、指導中的作用和位置也不一樣。如果把寫作比作一場足球賽，那么“文有定法”的“法”就是比賽規則，“文無定法”的“法”就是戰術和技術。足球比賽要遵守比賽規則，在遵守比賽規則的基礎上，戰術可以靈活運用，技術可以自由發揮。寫作也是這樣，“文有定法”是寫作的基礎，是“文無定法”的前提條件，只有在遵守“定法”的基礎上，才能做到“文無定法”；只有做到“文無定法”，文章才能寫得出神入化。可以這樣說：“文有定法”，領人入門；“文無定法”，修煉高手。

在作文指導過程中，針對不同階段，不同作文水平的學生，應該有所側重。對于初學寫作的小學生和作文能力較差的中學生來說，應該多講“文有定法”，多指導學生“守法”，掌握寫作的基本規則，指導他們寫出達到基本要求的文章，不要急于講“文無定法”；對于寫作水平較高的學生來說，應該多講些“文無定法”，多指導學生“變法”，寫出水平更高的的佳作。作文指導和作文訓練是一個由淺到深、從簡單到復雜的過程，不能急于求成，只有循序漸進，才能使學生的習作從蹣跚學步到跳出美麗的舞姿。

(責任編輯 劉字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