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幼時最早學會做的幾道菜之一——核桃鹽,每次想起,唇齒之間總會縈繞著童年時光的芬芳。
那時,縣里有個專門進行農(nóng)副產(chǎn)品對外流通交易的單位,叫外貿(mào)公司,這個公司離我村不遠,只有一里地。
有史以來,家鄉(xiāng)永平都是核桃產(chǎn)業(yè)大縣,每年秋天,國慶前后,壩里的稻子熟時,山里的玉米、核桃也就開始上市了。一旦看到有馬幫馱著核桃果自村中大路穿村而過,站在路邊的伙伴們的臉蛋上便綻放出燦爛的笑顏。笑一笑,當然是有好事要來到。
這好事啊,也真有那么四件:其一,趕馬的漢子見誰嘴甜可愛,便會從馬背上麻袋的破洞里摳出兩枚核桃扔給他。得到的興奮,得不到的便失望地盯著麻袋想,那破洞再大一些就好了,哪怕只是漏下一枚核桃解饞也行啊;其二,走累了的馬幫頭們一到點兒,便要找附近的孩子幫忙放馬,自己好脫身交貨和吃喝。把馬群趕到附近收割過的稻田里吃些新長的稻茬,傍晚趕回,便得一匹5分錢的勞務費,這很可觀了,當時的核桃只賣一分錢一個,所以,孩子們都喜歡搶著干這活計;其三,放不到馬的孩子們也很高興,因為牲口多了,糞也就多,大人交待給自己撿糞的任務很好完成;其四,核桃到了外貿(mào)公司,都要找工將其加工成核桃仁,我們不但偶爾能用找大人的借口混進去偷吃幾瓣核桃,而且還可以搭伙加入敲核桃的行列,賺取外快。
當然了,以上這些都弄不到做“核桃鹽”的食材,我做這道菜的核桃,完全是到外貿(mào)公司傾倒如山的核桃殼堆子里翻撿得來。也就是說,它們很少有整瓣散落的,大多是殘渣碎果,而且撿的人多,故每次也不可能撿到很多。
將撿回家的碎核桃仁放到鍋里煎一下,有清油的放點清油,煎來更香。沒清油的只好干煎,見其色變,即可出鍋。接下來,把煎好的核桃仁倒進石杵臼里,抓上幾大把鹽,用杵棒輕輕搗碎糅合,稍頃,用飯勺舀出,一小碗香噴噴的“核桃鹽”即告做成。
有既咸又香的核桃鹽下飯,一家人清湯寡水的飯桌上那些煮南瓜、炒白菜、燜豆角,立即活色生香和油潤起來,弄得人肚子吃飽了,還想再加一碗。可惜,由于核桃少,為了節(jié)省著吃,核桃鹽里的鹽分很重,一頓吃不了多少,只是用它來調(diào)味,哄哄嘴。于是,我常暗自揣想,要是哪一天家里也能有棵核桃樹就好了。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國家的富強,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沒想到,雖然如今的核桃仁在產(chǎn)地都已賣到了五六十元一千克,我家卻有幸沐浴上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的春風,兩年前就到山里買了幾畝核桃林。從此我不但每年國慶前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能隨時從冰箱里抓新鮮核桃吃,而且每次吃核桃鹽也都是整瓣用優(yōu)質(zhì)菜籽油煎黃,用大缽頭盛著隨意吃了。它既酥又香,鹽也不重,口感更好。但我們已被美好生活養(yǎng)得油光水滑的腸胃,再好的美食也都吃不下多少了。
國慶那天,在妻的大力支持下,我家好好地擺了一桌核桃宴——生核桃果、煮核桃果、涼拌核桃、素炒核桃、煎核桃、核桃粥……并用核桃乳代酒,熱烈慶賀咱也有了自己的核桃山!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