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個樂隊指揮,曾擔任中央芭蕾舞團首席指揮,演出了《吉賽爾》、《天鵝湖》、《淚泉》、《紅色娘子軍》、《魚美人》等中外芭蕾舞劇,廣受好評。臺上大氣、細膩、灑脫,極具感染力:臺下儒雅溫厚、謙遜內斂、充滿親和力。他就是我國著名的指揮家卞祖善。
退而不休寶刀未老
1999年底,卞祖善先生從中央芭蕾舞團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一職正式退休。退休后自由支配的時間多了,但他并沒有過起悠閑的生活頤養天年,而是選擇了做“空中飛人”。退而不休的生活反倒讓他更加忙碌了,近十年來,卞老先生乘坐的航班不計其數。音樂仿佛給了卞老無窮的動力,他乘著音樂的翅膀飛遍了大江南北,飛遍了五洲四海。他不斷地與樂團合作、交流,到外地講學、演出,忙碌的行程體現了他對音樂的執著追求和對實現音樂全民教育夢想的殷切期望。今年3月份,卞祖善受聘為青島大學音樂學院院長。從該院名譽院長,轉身成為正式院長,他十分清楚這不僅是一份榮譽更是一份責任。“成為院長后,對學院的教學質量、學科建設、對外交流和發展方向,都要肩負起責任。”雖然學校沒有要求他坐班,但卞祖善還是堅持每個月都要去一兩次青大,在他的一份校歷上,熒光色的筆記錄著在青島大學的日子。可以想象到,由于卞祖善的加盟不僅使這個音樂學院聲名鵲起,還給這個學校帶來了更多的資源和更開闊的眼界。
音樂是他命運的指南針
“優美的音樂能陶;臺和凈化人們的心靈,從而使人們的精神得以升華:能啟迪與提高人們的智商,使人變得更聰明:還使人們獲得愉悅和輕松的休息,并有助于人與人的和睦相處,有助于社會的和諧。正如孔子所云:‘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卞祖善如是說,但是對于一生如傳奇的卞祖善來說,音樂不僅如此,在他眼中音樂更是一種神奇的力量,引導著他踏入奇妙的音樂王國。他常說:“音樂選擇了我,我也選擇了音樂,音樂改變了我的人生,也改變了我的個性。”
1936年卞祖善出生于江蘇鎮江一個貧苦的家庭,卞祖善13歲的時候父親過世,為了求生,他冒險鉆過鐵絲網爬進鎮江西站,跳上一列火車流浪到了上海,在一位朋友的幫助下他被上海一家基督教難童教養院收容。在那里,他參加了唱詩班的贊美詩。興許是他天生對音樂的熱愛,興許是音樂冥冥中指引著他,每當唱贊美詩的時候,他總是十分認真。這引起了為唱詩班伴奏的黃蘭玉老師的注意,于是黃蘭玉老師對孤兒院的院長說:“唱詩班那個男孩挺機靈的,我想教他彈鋼琴。”就這樣,卞祖善開始了他的學琴之路,在黃蘭玉老師的悉心指導下,卞祖善如饑似渴地學習,進步很快。而后,上海解放,孤兒院解散了,如果想繼續求學就必須考取所能夠提供食宿的學校,卞祖善把目光投向了上海育才學校。1950年夏,卞祖善報考了育才學校的音樂組。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考試,毫無準備的卞祖善緊張不已。主考官讓他喝一支歌。唱什么呢?卞祖善在腦海里尋思了半天:在孤兒院學的是贊美詩,而現在是新社會呀!對了,唱《東方紅》本來就不太會唱加上心慌,一曲《東方紅》他只唱了兩句便結束了,他回過神才發現只唱了頭一句,尾一句。考官又讓他彈鋼琴,于是他選了湯普森第一冊的最后一曲,不一會兒就彈完了,就這樣考試持續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毫無信心的他懊惱地想著自己肯定名落孫山了。然而音樂又一次向這個孩子伸出了橄欖枝,放榜的時候,卞祖善仔細讀了三遍榜,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就這樣,他考入了育才學校。當時卞祖善心里歡呼雀躍的是食宿又有了保證,再也不必擔心溫飽問題了,而他不知道音樂的大門正向他緩緩打開。音樂仿佛是卞祖善生命中的指南針,為他指出走向音樂王國的道路。
說到如何走上了音樂指揮這條路,卞祖善仿佛打開了記憶的匣子,過往的回憶變得生動鮮活起來。1956年,上海音樂學院建立指揮系,當年暑假,就有幾位師兄勸卞祖善說:“卞祖善,新學年要成立指揮系,你去學習指揮吧。你耳朵好,鍵盤好,音樂理論也好,身材也不錯,當指揮的條件不錯!”當時立志于作曲的卞祖善有些心動,猶豫之際,沒想到新建指揮系的主任楊嘉任老師也找到了他要他加入指揮系,但是倔強的卞祖善還在想著要在作曲方面下功夫,直到有人告訴他其實作曲和指揮并不矛盾,卞祖善才下決心選擇了指揮系。五年本科指揮系學習的日子,卞祖善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在他的心中只有音樂,對音樂名作的欣賞和鉆研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如同孔子那種“聽韶樂三月不知肉味”的境界。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本科五年來,經過師長的諄諄教誨和他自己的篤志好學,卞祖善成為了新中國培養的第一個交響樂隊專業指揮畢業生。
指揮家的灼灼其華
1961年,卞祖善從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畢業,國家把他分配到北京,那時擺在他面前的有三個選擇:東方歌舞團、新影樂團和北京舞蹈學校實驗芭蕾舞團。當時東方歌舞團和新影樂團都是名氣較大的音樂團,但是卞祖善的選擇卻讓人們感到意外——他選擇了實驗芭蕾舞團,那時芭蕾舞團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團體,而卞祖善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剛起步的芭蕾舞團,他想著自己是一名新人,選擇一個新單位可以共同成長,那里肯定有著廣闊的前景在等著他。那時卞祖善雖然還沒有踏上工作崗位,但卻躊躇滿志、信心十。如今中央芭蕾舞團早已飲譽世界,作為中芭的一員卞老感到無比的自豪。
回想起畢業后第一個指揮的曲目——《吉賽爾》,卞祖善記憶猶新。當時既無正式出版的《吉賽爾》總譜,也沒有復印設備。“總譜”是七大本的照相本,看著這一疊將近一尺高的總譜,攜帶和翻閱都十分不便,卞祖善想著不如背下來吧。于是,他憑借超人的記憶力背譜指揮全劇。而后背譜指揮也漸漸成為了他的習慣。1962年,畢業剛滿一年的卞祖善迎來了一次難得的機遇——排演《淚泉》,《淚泉》是新中國成立以后第一部由中國人編排完成的舞劇,對于卞祖善來說也是第一次獨立工作的舞劇。那是一次挑戰,當時導演、舞臺美術設計師、主要演員都是新人,每個人花了大力氣,先期鋼琴排練主要演員的獨舞和雙人舞伴奏,卞祖善都親力親為,等到指揮時早已胸有成竹,即使不看譜也揮灑自如。1963年,周恩來總理提議創作現實題材的芭蕾舞劇。1964年根據同名電影改編的《紅色娘子軍》芭蕾舞劇首演,這是中國芭蕾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它從中國審美觀出發將西方的芭蕾舞技巧和中國民族舞蹈的表現手法相結合,成就了中西文化在芭蕾藝術領域完美融合的奇跡。而卞祖善作為一名指揮家被大眾熟知,也是因為他與這部作品的緣分,他帶著《紅色娘子軍》演遍了大江南北。
在卞祖善的音樂生涯里,由他指揮、首演和錄音的曲目多達50余部,時間跨度將近半個世紀,直到現在卞祖善依然活躍在音樂指揮界,為指揮藝術繼續發光發熱。從一個淪落街頭的流浪兒到一名享譽國際的音樂指揮家,卞祖善感慨萬千。音樂本與他無緣,而成為一名出色的指揮家,這些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是音樂的選擇還是自助者天助?“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是對人生樂觀積極的態度,是對夢想的堅持,是不懈的努力讓卞祖善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愿做過渡的橋梁
“成為半個演奏家,半個聲樂家,半個作曲家,一個當然的音樂理論批評家和音樂社會活動家,才稱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指揮家。”他的大學指導教師楊嘉仁教授的話影響了他的一生,而早已在指揮的舞臺上熠熠生輝的卞祖善,至今還謙虛地稱自己還在朝這方面努力,這樣的謙遜的態度讓人頓生敬意。他不承認自己是大師,更愿稱自己是幫助培養大師的過渡者。如今,中國的指揮事業、音樂事業正在與國際接軌。卞祖善先生說:“這是個一日千里的時代,這是個人才輩出的時代,我要盡力當一個好的過渡。”這樣甘愿奉獻的精神讓人肅然起敬。而今他還在為中國的音樂事業不斷地奮斗著,他時刻用魯迅的那句“許多事要趕快做”激勵自己,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為海內外各種報刊撰文,發表音樂評論,普及音樂知識。與此同時,他還深入到許多大、中院校和機關團體、科研單位,進行交響樂的普及工作。
面對這個時代,卞祖善感到興奮,感到眼前一片光明。如果說“窮且益堅,不墮青云之志”是卞祖善青年奮斗的寫照,那么“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是他步入晚年的風采。他不斷地與時間賽跑,夕陽無限好,如今他已年逾古稀卻仍然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對未來始終充滿著夢想和希望,在為自己熱愛的音樂事業奉獻著自己的一份熱。對話卞祖善
《華人世界》:您曾說過,聽音樂錄音就像吃“罐頭食品”,現場欣賞音樂和聽錄音有什么不同?
卞祖善:聽現場音樂是一種交流,是人與人之間、表演者與欣賞者之間的互動和交流,它是鮮活的:而音像制品的工藝制作和剪輯,使音樂缺乏內在的生命力,所以還是要提倡進音樂廳聽音樂。
《華人世界》:我國交響樂的起步比較晚,但是進步十分快,目前中國的交響樂有何喜憂?
卞祖善:事物都是在不斷地發展進步,中國愛樂樂團迎來了建團十周年喜慶的日子,十年雖然不長,但它在國內舉辦了很多有影響、高水平的音樂會,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有一個愛樂樂團。前不久中國愛樂樂團又被評為“世界十大最具影響力的音樂團”,這在中國交響樂歷史上還是第一次,這是了不起的成果。雖然發展很快,但是與國際一流樂團相比它還存在著一定差距,比如說在排練的周期、演出曲目的套數、培養聽眾的手段、全年演出場次和錄音成果這些方面與國際一流樂團相比還是存在差距,包括整體水平也存在著明顯的差距,還需繼續努力。
《華人世界》:近期中國交響樂壇會舉辦什么大型的活動嗎?
卞祖善:我最近在編《中國西部交響樂團藍皮書》一書,介紹中國西部16個交響樂團的歷史和現狀,目的是讓人們了解中國西部交響樂團的一些情況,以便迎接十月中旬將要舉辦的首屆中國西部交響樂團音樂周。這個活動是由我發起倡議的,籌備已有三年時間,現在已經有點眉目了。舉辦這個音樂周實際上是為了從面上來推動中國的交響樂,因為交響樂光靠東部的發達地區是不平衡的。全國現存18個職業交響樂團,而其中的11個交響樂團集中在東部沿海發達地區。但是西部如果不迎頭趕上,中國的交響樂發展就會不平衡,中國的交響樂只有以點帶線、以線帶面,全面地發展才有廣闊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