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雨,說下就下,正午還是艷陽高照的天空,此刻已是雨霧彌漫。“幾千年的歷史不能從頭再來,但我們還要更好地生活下去。”汶川縣雁門鄉蘿卜寨村村委會主任王建明一邊開車一邊介紹說,“用我們羌族的話來說,就是‘有樹來年就會結果,有人蘿卜寨就有希望’。”
“無論是人們的思想還是經濟發展模式,都得換血”
這里的山路十八彎,震后修建的雁蘿路見證了蘿卜寨的千年巨變。
2006年蘿卜寨旅游開發之初,記者第一次來到這個被稱作“古羌王遺都”的羌寨時,感覺堪稱“驚艷”。村寨建在岷江南岸海拔1970米的高半山臺地上,是鳥瞰云霧氤氳的岷江大峽谷的最佳場所。200多戶黃泥民居依著山勢錯落起伏,72條或明或暗的巷道又將它們戶戶連通,整個寨子就像一座迷宮。秋天的黃昏,收獲的玉米棒子一提一提掛在每家每戶的屋檐下,金燦燦的色調籠罩著整個村寨,恍如世外桃源……
“到了,這便是蘿卜寨的新村。”在淋漓的秋雨中,跟隨王建明走進比老羌寨還要高100米的新羌寨。新羌寨占地103畝,比老羌寨大了一倍,而且采用了全框架磚混結構,所用的鋼筋水泥能抗8級地震。為保持與老羌寨統一的風貌,新羌寨全部統一風格,外觀全部用黃泥粉刷。
王建明介紹說,新羌寨由廣東省江門市統一規劃、統一建設。每戶房屋面積規劃為52平方米,加上建在后門外的廚房、衛生間,共有90平方米,造價在6萬元左右——國家按照1—3人一戶1.6萬元錢、4—5人一戶1.9萬元錢、5人以上一戶2.2萬元錢的標準對村民們給予補助;江門市又給每戶補貼1.9萬元錢,其中包括江門市海外僑胞、港澳同胞資助的每戶1萬元錢;另外,每戶還得到8年期貸款兩萬元。這樣,村民最多只需支付5000元錢就全部入住了新房。
然而最初99%的村民都不愿住新寨,村民們認為這些像“火柴盒”式的混凝土框架結構破壞了祖先傳下來的黃泥屋建筑規矩。“無論是人們的思想還是經濟發展模式,都得換血。”記者電話采訪前去華西村考察學習的蘿卜寨村黨支部書記馬前國時,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不免有些激動。
現在我們有房子住,生產生活條件都改善了,就必須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如果沒有這種精神,就只能永遠住‘火柴盒’了!”
36歲的村民張水文正在自家樓前指揮幫工給加蓋的二層樓做外觀風貌,擴建后,他家的建筑面積已經有180平方米。“地震以后,我就沒有出外打工了,就在村里幫別人蓋新房子、做些體力活。一個月能有2000多元錢的收入。攢下些積蓄就擴建了房屋。”張水文告訴記者,村里的活路基本上交給本村人干,大家每天可以凈賺60—120元。
對于村民袁秀義來說,他最難忘的記憶是新寨通水。2009年4月26日,蘿卜寨舉行了盛大的儀式,數百名村民高興地跳起了羌族特有的羊皮鼓舞,慶祝一個歷史“巨變”——投資366.7萬元的蘿卜寨飲水工程將13.5公里外的優質山泉水引到新村,蘿卜寨徹底改變了千百年來背水吃的歷史。通水的當天,他們向飲水工程的江門市援建者獻上了代表吉祥如意的“羌紅”。
盡管古羌寨坍塌了,但是蘿卜寨人這些年的觀念轉變,讓馬前國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今后還要打旅游牌,弘揚羌族文化”
60歲的村民馬田芬坐在自家門口用筍殼納鞋底,傳統的文化基因就在這一針一線當中得到了傳承。
“災后重建中注重對傳統文化的傳承,拓寬了我們的就業之路。”42歲的村民馬杰惠告訴記者,去年阿壩州和李連杰“壹基金”共同開展了羌繡幫扶項目。整個項目幫助阿壩州的女性參加羌繡培訓、產品生產,計劃幫扶就業1萬人。
2006年蘿卜寨搞旅游開發之前,全村人均年純收入只有800元錢,2007年翻了一番,達到1600元錢,其中旅游收入占300元錢。有了旅游開發的初步實踐,建好新羌寨,再對老羌寨進行恢復保護,進一步發掘原生態的羌文化,把旅游開發和羌文化推廣做大做強,逐漸成為了全村人的共識。
“地震遺址是蘿卜寨開發旅游的一個重點,我們給它定位——‘云朵上的古羌寨’。目前由政府征用,按照土地5萬元錢/畝、木料700元錢/米給每戶村民1—8萬元錢的補償。預計今年年底前就可以兌現80戶。”馬前國向記者描述,下一步將在老寨區高起點規劃,完善配套基礎設施和旅游功能設施,實現公司化經營,真正將蘿卜寨旅游景區打造成一個功能其全的羌族文化旅游新景區。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后蘿卜寨要建立起以村寨為中心、以村寨居民為主體的“村寨參與旅游發展”模式,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使村民、公司和政府三方都能獲得利益。“比如,居民可以參與民族手工藝品的生產和旅游紀念品的創新設計,可以積極參與開發商提供的一些群體性羌族文化藝術展演活動。預計景區可吸納本村勞動力200余人。”馬前國認為,只有充分考慮村民的要求并使其受益,旅游活動才能得到其支持,民族自然文化資源和環境才能得到有效保護,才能實現文化旅游的可持續發展。
“‘有樹來年就會結果,有人蘿卜寨就有希望’。我相信,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離開蘿卜寨時,王建明對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