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佛教與基督教都是外來宗教,但是佛教與基督教在中國傳播的廣度與深度卻有很大的差別,造成兩種宗教傳播差別的原因很多。從各自翻譯史的角度來嘗試論證翻譯過程是造成兩者傳播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
[關鍵詞] 佛教翻譯 基督教翻譯 翻譯過程
一、引言
佛教和基督教這兩大宗教在傳入中國的過程中,需要將其浩如煙海的宗教典籍譯成中文,同時為了輔助傳教,也將國外的科學、哲學知識等介紹進了中國,這樣就掀起了中國翻譯史上的兩大高潮:東漢桓帝末年到宋代的佛經翻譯高潮與明末清初的耶穌會士與中國士大夫相結合的科技翻譯高潮。這兩次翻譯高潮,無論在翻譯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將中國的翻譯事業向前推進了一大步,為中國翻譯史寫下了光輝的一頁。但是,佛教與基督教在中國傳播的廣度與深度卻有很大的差別,造成兩種宗教傳播差別的原因很多。本文從各自翻譯史的角度,來論證翻譯過程是造成兩者傳播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為了方便對比研究,本文將天主教與基督教翻譯過程合并研究。
二、佛教翻譯
我國的佛經翻譯,從東漢桓帝末年安世高譯經開始,魏晉南北朝時有了進一步發展,到唐代臻于極盛,北宋時已經式微,元以后則是尾聲了。翻譯佛經的力量,主要是兩部分人。一部分是從西方來中國的僧侶,另一部分是西行求法的中國僧侶。
我國佛經翻譯確鑿可考者,應自東漢桓帝時安世高(波斯人)譯《明度五十校計經》始(桓帝元嘉元年即公元151年),這是我國第一部漢譯佛典,開后世禪學之源,其中最著名的是安般守意經。他所譯的經文質樸而不粗俗,因而被稱為直譯的鼻祖。后來,月支國人婁伽讖來中國,他譯的《般若道行經》開后世般若學之源。
三國時期的支謙,西晉時期的竺法護都是杰出的佛教翻譯家,他們對于佛教的流傳貢獻很大。
十六國時期,前秦國王符堅成立了由道安主持的專門的譯經機構——長安譯場,中國官譯首開于此。道安推薦并組織眾多譯經大師從事翻譯工作,在他主持譯場期間,請來了天竺(即印度)人鳩摩羅什(公元339~409年)。在中國佛教史上,鳩摩羅什、真諦、玄奘和不空并成為四大佛經翻譯家。我國佛經翻譯從公元148年安世高譯《安般守意經》開始,到前秦為止,基本上都是采用直譯法。姚秦時代,鳩摩羅什主持長安逍遙園官方譯場,譯經弘法,并育英才。他全改以前群家的古直風格,主張意譯,鳩摩羅什開了意譯的先鋒。他第一次把印度佛學按本來的面目介紹過來,對中國佛學的繁榮及隋唐佛教諸宗的形成,都起了重要作用。鳩摩羅什譯經極為謹慎,字斟句酌,語言精美,內容確切,他的翻譯,力求忠實原文。見到他譯的《法華經》的人說,他的譯著有“天然西域之語趣”,表達了原作神情,譯文妙趣盎然,為我國翻譯文學奠定了基礎。他還進一步完善了譯場,原來的譯場只有口授、傳言、筆授三個環節,他增加了校對這一環節。譯完作品之后寫上譯者的名字也是從他開始的。
唐朝經濟發達,文化繁榮。這一階段是我國佛教的全盛時期,出現了我國古代翻譯界的巨星玄奘。唐代佛教的發展,使譯經活動也受到統治階級的重視。比之前代,這一階段的佛經翻譯事業達到了峰頂。其特點是:主譯者以本國僧人為多,他們都精通梵漢,深曉佛理;譯經的計劃性更強,節譯選譯者極少,往往翻譯全集,如《大般若經》一部就有六百卷之多;符姚時期的譯場制度,到此時期發展得更為完備;我國佛經翻譯史上的四大譯家,有兩名都出在唐代;所譯佛經,在忠實原著方面,大大超過了前代。玄奘不但把佛經從梵文譯成漢文,而且把老子的部分著作譯成梵文,成為第一個把漢文著作介紹到國外的中國人。玄奘翻譯的特點是直譯和意譯相結合,他明確地提出翻譯的標準既須求真,又須喻俗,意思就是譯文要忠實準確,通俗易懂。
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公元982年),開始組織譯場,翻譯印度佛教晚期的經典,于是恢復從唐代元和六年(公元811年)以來久已中斷的翻譯活動。“從太平興國七年起,逐年都譯新經,繼續到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譯出五百余卷。其后,因宋徽宗重道輕佛,國事艱難,缺乏新經梵本,譯事時斷時續,直至徽宗政和初(公元1111年)為止。到了南宋,記載中已見不到一部譯經。
明代佛經譯者只有智光等一二人,譯了很少幾部佛經。至此,梵經漢譯,已是月落鳥靜。
三、基督教翻譯
大約公元633年(唐貞觀九年),一批以阿羅本主教(Bishop Alopen)為首的聶斯多尼派(Nestorianism)教士從波斯(現稱伊朗)來到中國長安(現今西安)傳教,傳入中國的聶斯托利派被稱為景教。在敦煌石窟發現的「尊經」中「諸經目錄」,記載當時已有35部經典譯成中文。公元845年唐武宗滅佛,景教也從此銷聲匿跡。
13世紀中葉,天主教傳教士——孟高維諾主教(Bishop John of Montecorvino O.F.M.)于1294年被教宗尼閣四世(Nicholas IV) 委任為特使,帶著教宗給元世祖忽必烈的親筆信抵達汗八里(北京)。他隨即獲許在元朝帝國境內傳教,史稱也里可溫教即天主教。他在中國除傳教外,也有翻譯的工作。他曾在公元1305年給教廷的信件中提及他已將新約及圣詠譯成了韃靼人(今稱為蒙古人)的通用語言,并且采用于禮儀及宣講中。然而這些譯本一直未見流傳。經過元末戰亂和王朝更替,也里可溫教漸漸地銷聲匿跡。
16世紀40年代,葡萄牙耶酥會士沙勿略先后到過中國和日本活動,他是近代在中國傳教的第一人。1583年耶穌會士羅明堅(Rev. Michel Ruggieri)及利瑪竇(Rev. Matthaeus Ricci)到達廣東肇慶。羅明堅是第一位以漢語著述的天主教傳教士,他所寫的《天主圣教實錄》是第一本中文天主教要理書,成書于1584年。在1676~1680年期間,耶穌會利類斯神父(Rev. L. Buglio)翻譯了數本禮儀用的經書,其中如《彌撒經典》(Missale Romanum,1670)、《司鐸日課》(1674)、《圣母小日課》(1676)、《已亡日課》(1676) 等,與《天主圣教實錄》同樣都只翻譯了一些圣經片段。
明末清初在華活動的耶酥會士以利馬竇、湯若望、南懷仁三位最知名,他們為中西科技文化交流作出了突出的貢獻。但是他們都沒有將事業放在圣經翻譯上。
18世紀初在法國外方傳教會(Paris Foreign Mission)巴設神父(Rev. J. Basset)翻譯了較為完整的圣經中文譯本,但這本譯名為《巴設譯本》或《史羅安手抄本》的圣經并未正式付印。
19世紀后期的圣經翻譯日漸蓬勃,更多神職人員,甚至平信徒皆有分參與其中,當中有王多默于1875年(清光緒元年)翻譯的四福音及宗徒大事錄,也未付印。還有李問漁于1897年譯就的《新經全集》,《四史圣經》(1900) 及《宗徒大事錄》(1907)。之后較有名的譯本有:馬相伯的《新史合編直講》(1913?)、《救世福音》(1949?);蕭靜山譯的《四福音》、《新經全集》(1922? );吳經熊譯的《圣詠釋義初稿》、《福音》及《新經全集》(1946)。
基督教傳教士馬禮遜于1807年來華,即著手翻譯圣經,于1813年將新約譯好;舊約部份與米憐合譯,至1819年完成所有翻譯,整本圣經在1823年于馬六甲出版,名為《神天圣書》。馬禮遜自言較著重“正確明了原文的意義、感覺與精神、用普通大眾的文字;避免使用宗教與哲學專門名詞”。
《思高圣經》(思高譯本現今最通用的名稱)的翻譯工作由意大利人雷永明(Rev. Gabrielle Allegra O.F.M.)主持翻譯,并組織一個有華人參與的圣經學會,幫助他修改譯稿,這個學會誕生于1945年,正式成員有李士漁及李志先,非正式成員為萬次章、李玉堂及劉緒堂。他們修改雷神父譯的《圣詠集》,并于1946年完成并出版。
四、對比研究
通過比較佛教與基督教翻譯的過程,筆者發現佛教之所以比基督教傳播的廣泛和深入,佛教在翻譯領域上有以下幾點優勢:
1.譯者
通過對比,筆者發現,佛經的翻譯力量,主要是兩部分人。一部分是從西方來中國的僧侶,另一部分是西行求法的中國僧侶。而基督教的翻譯方式為外國人主譯,華士潤色;或中外合譯;少見國人主譯之書籍。
2.機構
十六國時期成立的長安譯場是中國官譯的開始,佛經翻譯由私譯轉向官譯。從私譯轉入官譯,表明佛經翻譯從此獲得國家財力支持,資金來源方面已無后顧之憂,佛經翻譯自道安開始繁榮興盛也就順理成章。相比之下,基督教在圣經翻譯方面幾乎沒有成立過專門的國家機構,也沒有得到過國家財政支持,翻譯力量可想而知。
3.理論
我國佛經翻譯從《安般守意經》開始,到前秦為止,基本上都是采用直譯法。道安善于總結經驗,在《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鈔序》里提出了著名的“五失本”、“三不易”的理論,開翻譯標準討論的先河。
十六國時期鳩摩羅什主張意譯,改正了過去音譯的弱點,他精通華梵兩種語言,主張翻譯時只要不違原義,對原文形式毋須復制。說:“改梵為秦,失其藻蔚,雖得大意,殊隔文體,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穢也。”鳩摩羅什開了意譯的先鋒,并提倡譯者署名,以負文責。
玄奘他制定了“五不翻”的原則,主張以“信”為主。他的特點是直譯和意譯相結合,明確地提出翻譯的標準既須求真,又須喻俗,意思就是譯文要忠實準確,通俗易懂。
反觀基督教的翻譯過程,基督教傳入之初國人名士大多不精通西文,或由外國人口譯,他們筆述;或西士筆譯,他們潤色;或共事合作。因此,沒有給后人留下有關翻譯的理論著作,但圣經翻譯過程中并非無規則可尋,在《思高圣經》譯本、《國語和合譯本》、 《神天圣書》、呂振中譯的《新約全書》中都制定了翻譯原則。
4.數量與范圍。
我國古代佛教翻譯的對象主要是印度佛經,而且數量驚人。東漢時期,安清(安世高)來到中國洛陽,翻譯了30部41卷佛經;月支派里的竺法護是杰出的翻譯家,他譯了175部佛經;鳩摩羅什的譯著有《金剛經》、《維摩經》、《法華經》、《中觀論》、《十二門論》、《百論》等三百余卷;南北朝時期,印度佛教學者真諦來到中國,譯了49部經書;玄奘回國后在大慈恩寺內領導幾千弟子從事佛經翻譯,共譯出75部,1335卷經文;宋朝“從太平興國七年起,逐年都譯新經,繼續到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譯出五百余卷”。據黃心川在《印度佛教哲學》中的統計,現有佛經中可以確定為譯自印度次大陸的佛經達1 500多種,5 700多卷,再加上失佚的卷本,佛經翻譯曾經的輝煌可見一斑。
而基督教在中國并不專一于宗教翻譯,耶穌會傳教士在華200年間,他們除了翻譯基督教經籍之外,還與我國知識分子合作,譯介了大量的西方科學著作,包括天文學、數學、物理學和采礦冶金等學科,共計翻譯西書437種,其中純屬宗教的書籍251種,占總數57%;屬真然科學書籍(包括數學、天文、生物、醫學等)131種,占總數30%;屬人文科學者(包括地理、語言文學、哲學、教育等)55種,占總數的13%。
五、結論
通過上述對比研究,我們可以發現,無論在翻譯的規模,持續的時間,翻譯的數量以及對翻譯理論的研究與應用等方面,基督教都無法與佛教相提并論。因此,雖然在傳播的廣度與深度上,造成佛教優于基督教的因素很多,但是翻譯行為本身是造成這種差別的原因之一,是顯而易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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