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和去人性:《他》的敘事分析

[摘要] 《他》中的對照體現溫普爾太太的虛偽和去人性。視角轉換、言語形式交替等敘事技巧傳達并加深反諷。

[關鍵詞] 《他》 虛偽 去人性

凱瑟琳#8226;安妮#8226;波特之短篇小說《他》首版于New Masses (1927)，敘述了美國南方窮白人家智障男孩“他”的故事。溫普爾家有子女3人:兒子艾德納和“他”，女兒艾米麗。陰郁秋冬背景下，“他”倍顯凄涼:做聲稱最愛“他”的媽媽派的繁重和危險農務?！八辈∩院糜謸鹑哭r活。最后，病危被父母送走。

一、故事主題:虛偽

1.鮮明的對照體現溫普爾太太的虛偽和敘述者的譏諷意圖

家境窘迫她力撐體面。人前樂觀，宣稱“無論怎么都是上天所賜，好事”，反復提醒“別讓人聽見咱哭窮”。連她弟弟一家來訪也要殺掉“會更值錢的”豬仔，備桌“像樣”飯菜，免得弟媳說閑話。她餓肚子也不肯別人叫她“窮白鬼”。

人前和人后對待“他”截然不同。在人前，常說最愛“他”，因為大家認為母親天經地義愛子女，反襯她非天經地義的憎惡。每天都談“他”:“接著胸口溫熱的池塘水蕩漾開去，接著眼淚就會涌上眼眶，然后再說別的”，機械般例行公事。她總擔心鄰居閑話而非“他”的安危，如“他”牽牛回家，她不停禱告:“上帝啊，別讓‘他’出事兒啊。上帝，你知道人家會說不該派給‘他’這差事兒，你知道他們會說沒照顧好‘他’”。她最不關心“他”。姐姐受涼頭疼，父母從“他”的小窩拿條被子給姐姐，“‘他’像是不著涼”。讓“他”爬樹摘桃子，養蜂，捉小豬，走上幾里路牽頭壯?；丶?。“他”是她幸?；脡舻慕O腳石。醫生建議送病危的“他”去福利院，先生反復保證不是救濟也沒人閑話，醫生說“‘他’不會好了”，她反倒“有點喜洋洋的”，想到沒有“他”的夏日，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2.不同言語形式交替加深反諷

開篇簡述溫普爾夫婦如何看待窘困家境和智障兒子，敘述者選擇性敘述事件和人物，直接引語和自由間接引語交替加強諷刺。自由間接引語是敘述者和人物兩種聲音的組合，無引導詞，人稱和時態與客觀敘述相同。敘述者干預人物的心理表達，表達同情或諷刺?！白杂砷g接引語中的第三人稱和過去時在讀者和人物的話語之間拉開了距離，具有疏遠的效果，讀者用旁觀者的眼光充分體會人物話語中的荒唐成分以及敘述者的譏諷語氣”(申丹，2004:308)，敘述者看似同情溫普爾家(自由間接引語，2，4;直接引語3);自由間接引語簡述溫普爾太太表面上的樂觀(直接引語，“無論怎樣都是上天所賜，好事”)凸顯敘述者的譏諷。直接引語產生的音響效果，及情態動詞would (3，13)和進行體(kept saying…was forever saying)凸顯她喋喋不休死撐體面和敘述者的反感譏諷。

二、故事主題:去人性

在溫普爾太太看來“他”無異于動物，對“他”的人性視而不見。視角轉換和文體特征凸顯了這一行徑。

1.極具象征的標題

他(He)。“他”沒有名字，家人叫他(He， Him)，你(you)，從未把他(He)當人來看待。他(He)做標題表明了這孩子被剝奪了人的特性，不承認他(He)人的身份。

2.語言

語言是人類區別于動物的重要交流方式。板子砸到頭后，他(He)把會說的幾個詞也忘了，失去作為人的交流途徑，無從表達經歷和感受。

3.和動物類比

文章隨處可見“他”和動物(狗，豬，猴子等)的比擬，視角由全知轉為溫普爾太太敘述。第7段中溫普爾太太把“他”和豬等同:“‘他’”身上一圈圈脂肪像是外套”;“他”受傷倒在冰面上，打著滾，嗷嗷大哭”。自由間接引語不打斷敘述，揭示了人物的真實意識，如殺豬場景中，更把屠刀下的小豬和“他”聯系到一起，直接引語突出她對“他”的厭惡:“他”比愛德納吃得多，愛德納可比“他”機靈聰明多了。真是沒羞啊!丟人啊!響亮的聲響效果突出以“他”為恥的真實想法。剝皮后粉粉的小豬讓她惡心:“他”也很肥，軟軟的，一副可憐相，閃現除掉“他”的念頭，然后直接引語轉為自由間接引語，概括了“他”讓她蒙羞的厭惡念頭。還有和猴子的比擬。爬樹片段中采用了自由間接引語，暫時轉為溫普爾太太視角:“‘他’爬樹可比哥哥強，樹枝間穿來穿去像地地道道(regular)的猴子”。

“他”有人的感受和智慧。宰殺小豬時，“‘他’吃了大驚，大吸一口氣，轉身跑掉了”，乳豬端上飯桌，“他”說什么也不進飯廳，并未忘記殺豬的血腥場景?！八币驗榕K了衣服挨媽媽大耳刮子，“‘他’揉著腦袋，眼睛眨呀眨，忍住眼淚”，溫普爾太太也感受到了:敘述者說“‘他’的表情刺痛了溫普爾太太”，“她膝蓋發軟顫抖”。連溫普爾太太也承認“‘他’什么都看在眼里，都聽得明白。但凡我讓‘他’做什么，‘他’立馬去做”。溫普爾太太只輕推了“他”一下，馬上敏捷地抓來;10歲就幫管理農場;能搶走咆哮母豬懷里的小豬，還不傷到自己;獨自到3里外牽壯牛回家，也需要勇敢和智慧。只因“他”頭腦簡單，不能交流，全家當“他”是動物，對“他”的能力和人性視而不見。結尾淋漓盡致表現了“他”的細膩情感:

“他”坐在那里，眼睛眨呀眨……用手背揉著鼻子，又用被角擦著眼淚。溫普爾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勁擦掉滾出眼角的大顆大顆的淚珠。傷心地嗚嗚地抽著鼻子。

相比較，沒有人性的是溫普爾太太:對兒子的善感和人性視而不見。結尾大段自由間接引語包含了敘述者和人物溫普爾太太的聲音;敘述者斥責溫普爾太太對“他”不公還為自己辯護推脫責任;自由直接引語中，溫普爾太太內心承認希望永遠除去“他”:噢，“他”生下來就是個錯。她清楚對“他”不公，卻心虛地為自己辯護;哭泣并不能祛除她慣有的虛偽。某種意義上，她用虛偽泯滅了兒子(人性和生命)。

參考文獻:

[1]Debra A.Narrative Irony and Hidden Motivations in Katherine Anne Porter's “He”.Modern Fiction Studies.(28) 3. 1982，Autumn，405-413.

[2] Nance，William L.Katherine Anne Porter and the Art of Rejection 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63.

[3] Rimmon-Kenan， Shlomith. Narrative Fiction: Contemporary Poetics. 2nd ed. London: Routledge，2002.

[4]凱瑟琳#8226;安妮#8226;波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