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納·伍德曼是個手握碩士學歷和優厚薪水、在倫敦金融界工作的年輕人,在看夠了虛擬數字和裁員真相后,柯納希望能親身體驗活生生的世界貿易。于是,他賣掉房子湊齊5萬美元,買了一張環球機票,開始繞著地球做生意,目標是用5個月時間把本錢翻上一倍。這個聽上去有如中世紀天真騎士的想法,居然被柯納成功實現了——他在蘇丹參與駱駝交易、用贊比亞咖啡換南非紅酒、到中亞當馬販子、在絲綢之路押寶和田玉、去巴西伐木頭……而在他的商業冒險中,賺錢最多的地方就是中國。
“你或許賺不了太多的錢,也可能沒什么安全感,但靠自己的兩條腿昂然站在大地上,操持這樣或者那樣能實現自我的行當,這里面別有一番意義。”
——柯納·伍德曼
這世上一直有各色繁華的城市。現在的風水似乎轉到了上海——中國經濟開放后新興的旗艦城市。這種新經濟已經帶來了一個全新的中產階級,而我,想要賺他們的錢。
看看現在的浦東吧,你會好奇中國人怎么能在短短18年里把水田變成全球主要的金融中心之一。我心里有些不安,就好像這兒的時間流逝跟別處不一樣似的,仿佛他們在一夜之間就建成了曼哈頓。
這樣的消費能力,對我來說極具誘惑力,我跟到上海發洋財的商人沒什么不同。上海輝煌起來,還有我觸目可及的一切,都證明新興的上海中產階級有著成袋成袋的票子可花。這就是為什么兩個月前我在南非時就想到了上海。我很有信心:這里是銷掉3000瓶紅酒的好地方。不管你身處何地,只要人們漸漸富裕起來,無不渴望得到進口貨和奢侈品——而我的紅酒,在這兩項上都挺吻合。
根據我從馬德里學到的經驗,不必在尋找目標酒吧和餐館上浪費時間了,我的酒太多。這一回,我決定走直接路線,去找分銷商。上海經銷紅酒的大概有12家老牌批發商,我聯系上了一個叫杰夫的朋友,他辦的雜志在業界有著不錯的人脈。杰夫給了我大部分批發商的地址。我打算組織一場品酒會,請所有批發商出席。我在上海最富裕的地區(大門緊閉的豪宅全在這兒)找到了一個豪華的紅酒俱樂部,它叫做“唯濃唯尼”,在這兒舉辦我的酒會再完美不過了,我只剩下找個能一口氣買上50箱的顧客。
來賓叫我感到有點小小的失望。酒會來了40多人,但大部分是出于好奇想一探究竟的俱樂部會員。除此之外,還有批發商派來的兩名代表、幾個餐飲連鎖店的買主,也算不錯。我簡短介紹了自己迄今為止的旅行和從南非帶回來的紅酒,趁著大家品酒的時候,我又逐一回答了問題。很多人問我旅行的事兒,問到紅酒的人卻不多。
多年來,我曾為眾多大公司的銀行家和會計師做過一些培訓I,所以還挺習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回答問題,怪的地方在于我要回答關于自己的問題。解釋股息股價模型如何運作是一回事.可要說清楚我為什么辭掉高薪工作、繞著地球做買賣,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
我聽到的一些評論也叫人頗感意外。“南非沒有釀紅酒的文化,只有法國釀的紅酒才夠好。”乍聽起來,你還以為是從法國本土的品酒雜志上直接引下來的呢。有一點很清楚:參加酒會的人喜歡做出一副很懂紅酒的樣子,但大多數人對此根本沒什么認識。
我帶著很好的產品來到了一座外國城市。可惜缺些合適的頭緒。接下來的幾天,我挨個聯系了所有沾得上邊的人。經人介紹的大批發商已經和一家南非的大供貨商簽了獨家經營合同,我是指望不上了。還有兩家批發商尚未打算引進南非葡萄酒。我等了一家中國批發商足有一個小時,但代表根本沒露面。一家大型折扣紅酒超市挺有興趣,但負責采購的工作人員出差到澳大利亞了,要兩個星期以后才能回來。我甚至找上了萬豪連鎖酒店,他們喜歡葡萄酒,但說只能進個十來瓶試試看。要是我能在上海待上半年,那行,沒問題,可按我眼下的時刻表,沒門。
每一次會面總是大同小異:質量和價格都沒有問題,可總有些東西卡在半路上,沒辦法成交。我有點驚訝,因為我看得出,我周圍的每個人都在上海賺洋錢呢。這里似乎有一種真正的“卷起袖子就開干”的創業精神,我敢保證,只要有人把它看成是絕佳的機會,機會就一定會找上他。我給經銷商留了很多賺錢的空間,但看來似乎沒人感興趣。
我留在上海的時間只有一天了,我開始安排退路:萬一酒賣不出去該怎么辦?貨運代理那兒可以幫我繼續存著酒。但我還得靠著電子郵件和電話繼續尋找目標客戶。我甚至得在今年稍晚些時候再來上海一趟。這樣的情況遠非理想,而且,這還意味著我有好些錢套在了這批紅酒上,沒法用到其他生意上,我悶悶不樂。此時,我接到一家小批發商回復的電話。前一天,我毛遂自薦地給他們打去了電話,他們想要我趕過去見個面。興奮嗎?我把電話放下,用一只手捂住了心口:心跳得太厲害啦,這是我最后的機會。
這家商號是一家很小的機構,坐落在上海某個臟兮兮的工業建筑里。葡萄酒商號在走廊更深一點的地方,辦公室很是華麗,我坐在外面等著主管喬納森的接待。喬納森帶著自己的葡萄酒總監卡文一起來了,他們其實都是馬來西亞華人。
品酒會照老樣子開始了。負責品酒的是卡文,他說他很喜歡這紅酒的味道。負責出錢的喬納森參與進來了。多少錢?對羅齊爾灣,我堅定地要85元;對阿尼斯頓灣,我提議65元。兩個小伙子彼此對視了一眼,一臉撿了大便宜的樣子。羅齊爾灣的價格很便宜,他們都沒有再還價。阿尼斯頓有點不同,喬納森認為有點貴,所以我讓他砍了一點點,砍到了50元,條件是所有的酒他全包。按這樣的價格算,我仍然能賺上80%。他們會加價50%左右作為自己的批發價。之后,零售商還會翻個倍。所以,等這些酒進了超市或餐館,每瓶要賣30美元左右。
每當談判的對方說他們想要“第二天再下定論”的時候,你會沮喪死的。喬納森想跟財務總監聊聊數額,看看他們能不能全包下來,他明天告訴我最終結果。我知道,在中國,最好是當面做生意,所以,我說我明天同一時間再過來。
我夜不能寐。當第二天我回到那間華麗的辦公室時。喬納森不在。卡文對兩種酒都有興趣,我有些吃驚,我本來以為他只會二選一。
“要是我們想把南非囊括到我們的品目里,那么最好是有兩種酒提供給客戶,但我們沒法一次性付款。”卡文說。
我像狗瞅見了兔子那樣盯著他:“你能付多少?50%?”
“是的,這是我們的標準條款,先付50%,30天后再付50%”在我聽起來,這像是成交了。這下我的戶頭里會有15000美元進賬,在我趕回家之前還能得到剩下的部分。考慮到眼下的局面,與其說這是脫身而出,倒不如說是行刑前碰上了總督赦免。
最后一分鐘做成生意,實在是太戲劇性啦。14344美元的利潤美滋滋地落進了我的口袋。10萬美元的目標頭一回顯得有點希望了。要是能繼續保持這樣的勢頭,我肯定辦得到,甚至賺上更多。好了,這下,我的賬戶里有錢在中國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