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彈性的匯率制度符合中國經濟的整體利益,就該盡量避免政策調整時機再次為外國政客的言論所左右。
人民幣匯率在2008年7月與美元重新掛鉤,如今已近兩年。作為應對全球金融和經濟危機的政策組合的一部分,中國的匯率政策安排起到了積極有效的作用。然而,恢復人民幣匯率彈性符合中國自身經濟發展的整體利益。
從短期市場供求關系看,人民幣匯率恢復彈性后,仍將面臨升值壓力。人民幣升值有助于緩解因重要國際商品價格上漲而導致的“輸入型”通脹壓力。
從國際經濟貿易關系看,人民幣“硬盯住”美元的匯率制度已成為中國“重商主義傾向”的外貿政策象征。很多國家以人民幣匯率被低估為理由,對中國的出口產品設立各種貿易壁壘。
一個開放、自由的國際貿易體系對中國長期經濟發展具有戰略意義。其重要性遠高于靠貨幣價值的低估來提高競爭力以增加幾個百分點的市場份額。
從當前“調結構”的政策取向看,恢復人民幣匯率彈性有助于實現人民幣匯率真實有效升值,從而使貿易部門和非貿易部門的相對價格更加合理,這有助于中國經濟的再平衡,使之不再過度依賴外需作為增長動力,實現向內需和非貿易部門驅動型增長模式的轉變。
從更有效的宏觀經濟管理看,恢復人民幣匯率彈性,是實現貨幣政策相對獨立且有效的前提。
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其貨幣政策不應該也不可能繼續“外包”給美聯儲。恢復人民幣匯率彈性,事不宜遲,未來兩三個月內應是最佳時間窗口。
首先,和一兩個月前比較,國內宏觀經濟走勢面臨的不確定性有所增加,但大趨勢是經濟活動復蘇向好。
盡管固定資產投資已開始從高位減速,但出口增長反彈強勁,消費增長則繼續保持相當的韌性。除非出現重大外部沖擊,全年實現10%以上的經濟增長應該有把握。
其次,歐洲的主權債務危機引起歐元對美元大幅度貶值。由于和美元固定掛鉤,人民幣近期出現被動升值。
然而,由于這一變化同樣發生在大多數新興市場國家貨幣上,與之相比,人民幣匯率被動升值幅度并不突出。換句話說,和主要貿易競爭對手比較,中國的對外競爭力并沒有因為對歐元的被動升值而明顯削弱。
第三,全球范圍內匯率調整是大勢所趨。盡管后危機時代的各國經濟表現都將比危機前遜色,但不是所有國家的貨幣都可以貶值。
匯率調整是零和游戲,那些表現最弱的經濟體的匯率(如歐元)應該相對較好經濟體的匯率(如美元)貶值;同時,包括中國在內經濟表現相對強勁的新興市場經濟體的貨幣,則應該對歐元和美元升值。
第四,前不久結束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在彼此“重大關切”問題上取得共識。
一方面,美方做出“加快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承諾,對于消除中國面臨的貿易保護風險,具有重大示范意義。另一方面,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雙方的低調處理,頗具耐人尋味的建設性意義。
第五,今年以來中國股市持續低迷,為全球表現最差市場之一,與中國宏觀經濟表現相去甚遠。一個關鍵因素是許多機構投資者對中國經濟能否成功實現結構轉型和可持續增長嚴重缺乏信心。
恢復人民幣匯率彈性是“調結構”不可或缺的政策內容,如果短期內在這方面有所突破,對提振資本市場投資者信心會起到積極作用。
如果錯過未來兩三個月這一時間窗口,人民幣調整的外部政治環境有可能重新惡化。
美國中期選舉臨近,向中國施壓人民幣升值,會成為美國政客最津津樂道的選舉話題之一。既然有彈性的匯率制度符合中國經濟的整體利益,就該盡量避免政策調整的時機再次被外國政客的言論所左右。
作者系摩根士丹利大中華區董事總經理、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