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人需要“低碳蝸居”,但是城市的土地拒絕它;農村的土地可以為它展開廣闊的懷抱,但是農村人對它無甚興趣。
有沒有想過住到這樣一間房子里:太陽能提供電力,供暖照明自給自足;用過的污水可以凈化后拿來洗車、澆花。昆明新迎北區目前就有了這樣一套“低碳蝸居”住宅。它的發明者、建造者是云南省太陽能協會副理事長、太陽能工程師朱培世和他的幾位老友。
環保無處不在
這套全鋼架結構的“低碳”房實用面積只有14.4平方米,別看它身型小,通過工程師們的一番精心設計,屋內客廳、臥室、衛生間一應俱全,能夠滿足一個人的生活所需。
這個“低碳蝸居”由3個部分組成,有客廳、臥室、衛生間,客廳面積約有5平方米,可以擺放小型的沙發、茶幾、電視等家具、家電,能容納四至五個成年人在客廳就座;臥室約3平方米,放有一張上下床,下鋪可供兩個大人入住,上鋪可以睡一個小孩;衛生間約有4平方米,設有馬桶與淋浴設施,淋浴用的熱水由太陽能提供。
低碳的理念體現在房屋設計的每個細節:建造這套房屋的材料大部分是可回收利用的金屬及木材。屋頂上裝有4塊太陽能光伏發電板,只要每天能接受4至6小時的陽光照射,屋內制冷、供熱、污水處理等的用電就不成問題;同時,設計的污水處理器將屋主生活中產生的廢水直接處理為可以澆花、洗車的中水。
朱培世介紹說,目前屋內采用了多項低碳技術:太陽能空氣集熱暖器、太陽能污水處理、多功能節能窗等技術都申報了環保專利;房屋的建造模式“低碳積木式方倉建筑”也申報了國家專利。
朱培世說:“我們設計這所‘低碳房’就是為了更好地傳播低碳概念,讓更多的人知道什么是低碳生活,什么樣的住宅可以減低排放量。”他還介紹說,“低碳房”共有三種規格:長度分別是6米、9米、12米,寬度均為2.8米,高為2.6米,由于它具備面積小和可移動的功能,也被稱為“低碳蝸居”,主要用于農村安居房、部隊野營、抗震救災安居房的需要。
入戶尚難“對接”
“低碳蝸居”建成一個多月來,平均每天都會迎來10-20位參觀者,其中大部分是昆明市民。許多人看到很感興趣,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樣好的低碳環保理念為何不在城市中推廣?
昆明市民張先生在網上看到低碳房的樣板,于是前來一探究竟。他最感興趣的是太陽能發電技術,他說:“如果自己家里能夠安裝上太陽能光伏發電板,利用太陽能發電,一個月可以省好多電呢。什么時候這樣的低碳環保理念可以引入到家?”
云南師范大學能源與環境科學院院長李明說,“低碳蝸居”現在還只是個模型和概念。昆明低碳生活的標準還處于初級階段,要推廣普及進家入戶還需要一個過程。由于傳統建筑模式的房地產開發沒有引入環保設計的概念,造成操作空間有限等原因,限制了低碳住宅發展,比如說10層以下的建筑物可以安裝光伏發電設備,但前提條件是需要有空間擺放發電裝置,而傳統的房屋建筑很少會留出環保系統安裝的空間。此外,若同時采用太陽能光伏發電,那么配電裝置必須使用LED節能燈,而LED節能燈售價在45元至200元,成本較高,所以現在太陽能發電技術進入家庭還存在很大困難。
前來參觀的市民李女士剛買了一套頂層的房子,屋頂上有一個約50平米的露臺。參觀“低碳蝸居”后,她問朱工程師:“能否購買一套這樣的‘蝸居’,放在自家露天陽臺上?”朱工程師回答說,近一段時間來參觀房間的人群中和李女士一樣想要購買“蝸居”的市民不在少數,雖然“蝸居”很小,放在露天或是花園里空間上不成問題,但它的建造是按照標準的抗震房來設計的,總重量有4噸,屋頂花園或露臺上難以承載這樣的重量。
誰的“低碳蝸居”?
按照設計者的想法,蝸居是給買不起房子的年輕人住的,但是,假如一個人連房子都買不起,他又如何能在這個城市當中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可以用來擺放十幾平方米蝸居的地呢?顯然,蝸居的生存空間成了最大的問題。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為了房子每天掙扎拼搏的人有無數個,需要這種蝸居的人也有無數個,但是,現實允許無數個蝸居擺在公園里,擺在廣場上,甚至是擺在大街邊嗎?當然,答案是否定的。“低碳蝸居”在城市里的命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甚至有了些前途無“亮”的悲劇感。
“其實我們也想到了土地的問題,所以把這個房子定義為‘中國農村住房現代化的希望’,”朱培世說,“‘低碳蝸居’其實更多的是給農村的年輕人設計的,因為只有在農村,才有土地讓它‘存活’”。
然而,就算放到農村去,“低碳蝸居”也未必能夠普惠眾生。十幾平方米的“低碳蝸居”的建筑成本大約6萬元,在不考慮土地問題的基礎上,成本價大概每平方米為4000元左右,這個價格也許比目前城市里的高房價要低一些,但是對于農村來說,這個價格或許和“低碳蝸居”的理念一樣,有些“超前”了。就算把農村可以享受太陽能補貼這一政策考慮進去,“低碳蝸居”每平方米的成本價還是接近3000元,忽略了那些養豬、養雞等等各種農村生活方式的不適應之后,恐怕農民們在價格上依然有點“無福消受”。更何況,幾千年以來,在農村,房子幾乎就是身份的象征,房子越大越能體現出一家人在周邊環境中的一種優越感。在農村,許多人一輩子最大的奮斗目標就是蓋一所大一點,再大一點的房子。在這流淌了幾百年的文化中,“低碳蝸居”又如何能夠以一種勢如破竹的姿態進入?
關于“低碳蝸居”的未來,也許朱培世并沒有考慮那么復雜,他看到了日漸突出的住房矛盾;他奉行了當下需要的低碳主題;他想改變陳舊的住房,然而,更多藏匿于現象背后卻又關鍵的因素,他沒有看到。
城市人需要“低碳蝸居”,但是城市的土地拒絕它;農村的土地可以為它展開廣闊的懷抱,但是農村人對它無甚興趣。在目前這種國情和社會環境之下,“低碳蝸居”單純的以低碳的名義究竟能夠走多遠,這也許是朱培世們將不得不面對,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低碳蝸居”只是昆明低碳建筑之路上的一個樣板、一個模型,它的出現并不能就此給昆明打上“低碳城市”的烙印。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僅是一個個案或者是概念,要全面推廣或是普及幾乎是不可能的。最終還是得回到普通建筑的低碳上來。如何將低碳建筑植入生活而不是拿概念來給樓盤鍍上一層“低碳”金來增值,或是還停留在將低碳擺在樓盤廣告里玩噱頭,這都值得很多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