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的噱頭和對自行車運動的狂熱讓眾多“騎士”云集上海安亭。但這一賽事的“頻繁”和“公益”屬性卻很難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2010年6月7日,位于上海安亭汽車城的FI賽車場迎來了建成7年以來的第一場自行車比賽,由愛立信公司贊助的一場商業自行車賽事在這座造價50億人民幣的空曠城堡中舉行。空曠的賽場以及不時迎面刮過的風,仿佛還能讓人們聽到了F1賽車風馳電掣的呼嘯聲。
“花幾千塊錢買張票,也就能聽聽響,等你還沒回過神賽車就已經沒影了。”不知姓名的車手指著空無一人的座席對《世界博覽》記者說道。對于大多數來參加愛立信2010上海國際自行車嘉年華的“騎士”而言,都是第一次近距離觀摩F1賽場這個“貴族的奢華玩物”,盡管他們中很多都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
F1賽場的自行車賽
此前,曾有自行車愛好者在F1賽場外圍繞圈被保安制止的事件發生。
緊張、凝重、機械味十足的F1賽場此時充滿著輕松和閑逸,盡管比賽在即,但參賽的“騎士”們在調整熱身之余依然和久違的“對手”們笑言以對,互敘長短。外籍“騎士”們更是攜妻小前來助戰。
參戰的騎士們大多數屬于自行車生產廠商、各地銷售自行車的車行以及個人組織的車隊,除此以外還有那些轉戰南北的“游騎兵”。由于賽事平易近人和巨大的影響力,也被各廠商所重視,賽場內很多自行車廠商設置了展臺和廣告位。上海民間自行車團體也紛紛在賽場內以更直接的參賽方式來宣示自己的存在。
“和普通道路感覺不一樣,在這里騎車很出速度,很有路感。”或許是Fl賽道貴氣逼人,多哈男子公路賽亞運會冠軍宋寶玉第一次在Fl賽場試騎后一臉誠懇地向《世界博覽》記者說道。盡管賽事被騎士對自行車運動的激情所籠罩,但是商業味道依然濃烈。
“事實上這種場地并不適合自行車賽事,自行車賽事最好的場地還是封閉的公路。F1賽場過于空曠,風會很大。”或許場地很有“路感”,但業內人士并不認為F1賽場是一個合適的自行車賽事場地。
對于贊助商和騎士而言比賽都只是一個平臺。贊助商借此在輕松的氣氛下和各方進行交流,擴大影響。“在瑞典這種體育賽事是很常見的,一個大公司組織一場體育賽事,員工、經理、客戶大家都不用戴領帶、穿西服,在輕松的氛圍下交流。”為比賽打響發令槍的瑞典駐華大使林丹向《世界博覽》記者說道。
對“騎士”而言,這是一個釋放運動和比賽欲望的平臺,榮譽和豐厚的獎金都是他們為之傾倒的力量。“雖然比賽設置了6000元的獎金,但是對于大多數參賽者而言,都是出于對自行車運動的熱愛和展示車隊的形象而出賽的。對于很多普通的上海自行車愛好者而言,參賽并沒有考慮獲獎,這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幾乎組織參與過上海所有自行車民間賽事的攝影師樂成濤說道。
“這種商業賽事的獎金設置,對自行車運動的發展和普及沒有太大好處,在自行車愛好者組成的這個‘金字塔’結構還不穩固的時候,僅僅對上層建筑進行獎勵會破壞其他愛好者參賽的樂趣。”
“比如上海舉辦的賽事,吸引了其他很多地區的好手前來參賽,這完全削弱了本地車手參賽的樂趣,站在領獎臺上的總是那幾個熟悉的面孔,而且這些面孔兩三年就換一波,一些選手靠跑全國各種賽事,往往一個月就能輕松入賬數萬元。”在某國際著名自行車配件生產廠商工作多年,常年為國內眾多專業和非專業賽事服務的陳旭為這一商業賽事深表擔憂。
他們惟一認同的是:比賽時間是星期一,而且參賽費用也達到300元,這無疑關閉了更多上海自行車愛好者參賽的大門。但對于民間自行車運動愛好者而言,即便是鳳毛麟角的商業比賽、且參賽費用不菲,但它畢竟是眾多“騎士”能夠光明正大地參加比賽的一個渠道和平臺。與此對比的是,為數更多的民間自發賽事還處于非法的“灰色地帶”。
“騎士”的困惑
相對組織完備的商業賽事,參與度更高,更能貼近上海普通“騎士”的賽事是由俱樂部自發組織的賽事,但這一賽事的“頻繁”和“公益”屬性很難獲得政府的全力支持。
上海民間自發組織的自行車賽事發跡于2005年夏。對于擁有近800家外國機構注冊的上海而言,擁有為數眾多的外籍自行車運動發燒友,他們自發組織起了名為“飛毛腿”(FHL)的自行車俱樂部。
“飛毛腿”聯手上海本土自行車俱樂部“起點”,組織了上海第一屆自行車聯賽。一呼百應的賽事徹底激發了上海騎士的熱情,賽事隨即常態化。每年從3月份到10月份,這一賽事都要舉辦8~10場,具體的時間則視天氣情況而定。
“當時‘飛毛腿’俱樂部幾位重量級的外籍會員給比賽提供了贊助,其中一個名叫馬克的會員,當時是英特爾公司中國區的副總裁。還有一位是雀巢公司中國區的總裁,雖然雀巢不出錢,但是所有比賽的飲用水都是雀巢提供的。一些自行車設備生產廠商在為我們提供贊助,往往會讓我們選擇,要么拿錢要么拿設備。我們一般會選擇錢,因為賽事的各個方面都需要錢。”賽事組織參與者崔東澤透露道。
民間賽事盡管會得到一些企業的贊助,同時也會向參賽者收取低廉的參賽費用,但財力依然捉襟見肘。
在他看來,民間賽事最大的問題是安全保障以及理賠責任的確定。上海的外籍人士在各自的國家都有完備的個人保險,但我們很多參賽者沒有保險,一旦發生事故,責任很容易推到組織者身上。所以近年民間賽事在走下坡路。組織者收取的50元參賽費根本沒有辦法為參賽者負擔額外的保險費用。
維系安全的最重要因素——場地,始終困擾著民間自行車賽事的組織者們。他們不可能去承租每天15萬元租金的Fl賽場,而是選擇上海郊區那些車少人稀的路段進行比賽。
“我們一般盡量避免和保安、交通協管以及交通巡警發生沖突,如果一旦發生問題,我們會讓一些精通漢語的老外去和相關方面交涉,如果交涉不成功我們只能主動避讓。一次我們在上海南匯滴水湖組織比賽,當時由于很多老外拖家帶口來這里參加比賽,車輛停了很長的隊伍。交通巡警來管理,我們就讓老外去做擋箭牌。”“除了場地外,交通也困擾著我們,很多愛好者不可能像老外一樣自己開車帶著全家出行,但是又無法乘坐地鐵。地鐵不允許乘客攜帶自行車,就是我們把賽車拆卸裝箱后也不允許上地鐵。一些車迷為了能上地鐵,只能很早趁安保人員還沒上班,就溜進地鐵。周末在郊區騎一天車后,傍晚也能自己再騎回市區。其實挺苦的,但是沒有對自行車運動的鐘愛,這不可能成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崔東澤說道。
除了上海白行車聯賽,更多的上海自行車愛好者更頻繁地出現在世紀公園、在天馬山拉練或者小范圍內進行比賽。環繞世紀公園5公里的路線吸引了更多的上海市民加入“騎士”的行列,因此產生的比賽沖動也將越來越強。
“可以說,我們和上海自行車運動協會關系很差,他們知道我們所有的賽事,但基本上他們的原則是不干涉、不組織、更不支持。其實如果他們能組織比賽的話,我相信很多車迷會支持他們的,因為他們能獲得更多的政府資源。”崔東澤說道
讓很多上海車迷困惑的是,在上海市體育總局公布的Ⅸ2010年上海市體育競賽計劃》中,上海市民可以參與的自行車賽事僅有兩場,而參賽的運動員數量也被限制在100人。
自行車的“藍海”
自行車在中國迅速從交通工具轉變為運動形式時,所展現的巨大市場空間被商家所矚目。
“我們的理念就是參與性和娛樂性,我們設計出的賽事不僅能適合你,而且會適合你的夫人和小孩。”北京諾迪維管理顧問有限公司總經理、瑞典人何琨用標準的中文向記者說道。
這家來自瑞典的公司,已經成功地在中國開展了眾多旨在更多人參與和更具娛樂性的賽事。他們策劃組織的“黃山國際山地自行車節”成為了吸引眾多在華外籍人士和國內山地車愛好者參與的娛樂賽事。
“花一些時間享受比賽,剩下的時間陪家人欣賞黃山的美色、品嘗當地的美食。讓體育回歸生活,成為生活的一部分,這成為他們成功的關鍵。就算是國際頂級的職業賽事環法自行車賽,也選擇在7月法國全國假期舉行,散布全國度假休閑的人們能夠在路邊觀賞自行車比賽。”陳旭這樣評論道諾迪維的自行車賽事。
事實上,這種“享受生活式”的自行車運動來自北歐,在瑞典和挪威有很多這樣帶有游樂性質的自行車民間賽事,一些著名賽事甚至擁有長達80年的歷史。在挪威舉行的一場自行車賽事,短短46秒,就有1,6人萬通過網絡報名參賽。
“瑞典有很多民間賽事,民間發起的滑雪賽事甚至成為世界知名賽事。在瑞典最大的湖泊組織環湖自行車賽也非常知名。政府非常支持這類賽事,這對于民眾的健康和凝聚力非常重要。體育賽事體現著民主精神,同時塑造著團隊精神。”除了娛樂性之外,駐華大使林丹向《世界博覽》解讀了北歐人為何對平民化體育運動的鐘愛。
事實上,民間對某項體育賽事的熱情又直接影響到該項體育賽事能否成功。上海F1賽車已經舉辦了7年之久,但連續7年的虧本經營也正給上海F1賽事運營商和國際Fl賽事運營管理公司續簽合約蒙上了一層陰影。
剛剛落戶上海的F1賽事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但畢竟這項運動離大多數中國人距離太過遙遠,而且沒有任何積淀,賽事究竟能否產生持續的關注效應,最終影響到了賽事的商業運營。
2010年4月,國家體育總局體育經濟司司長劉扶民在指出體育經濟的發展要緊扣體育本體時,著重提出了“體育無形資產”。
無疑這一“無形資產”,始于公眾的關注。關注才會產生巨大的商業價值,然而要產生這一關注似乎要把高高在上的體育和體育賽事等各種資源歸還 一給民眾。各種體育資源的高度集中難以真正開啟財富的寶藏。
“運動是一切生命的源泉。”達·芬奇曾這樣說道,讓體育資源在民間不停歇地流動,同樣也將產生催動“生命”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