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亮起,全人類在起跑線一同彈出,步韻匆匆,亂中有序。
美國朋友到訪香港,他們詫異,繁鬧香港島的另一邊,就是寧謐的南區海灘;全世界最繁忙的機場不遠,就是清幽的郊野與佛堂;一刻鐘的高速公路旅程,就從嘈雜的貨柜碼頭抵達寧靜破落的鄉郊圍村;滿城歐洲名店與美國快餐之間,原來還有賣蛇皮蛇膽鹿茸鹿尾巴的中藥店。
我們看慣了的香港夜景,始終是不二的亮點:全世界最密集高樓、最璀璨的燈光;前臨狹窄水道,背靠燈火點綴的高山。朋友說,這景致其實全世界城市都找不到。
最令友人印象深刻的一幕,竟然是中環鬧市交通燈綠燈亮起的一霎,太多事情一齊發生,令他又窒息又亢奮:人們在聽歌在打電話在打情罵俏在速遞送貨;急步趕路的白領麗人旁是推著紙皮鐵罐的拾荒老人和默默彎腰的擦鞋匠;滿目高樓有尖頂的有三角的有砌積木似的有幾何圖案的,每幢都在向你眼球爭寵;古老電車忽而搖晃著在你眼前飄過,搭載著每個窗戶探首外望的眾生;行人綠燈亮起,全人類在起跑線一同彈出,步韻匆匆,亂中有序;綠燈的噠噠噠噠過路提示聲,電車走過的叮叮聲,電視大屏幕的新聞旁白聲,街頭賣藝人的笛聲、二胡聲,還有巴士貨車的引擎聲,把大都會的瘋狂推到極致。
令人窒息的一幕,美國朋友為此寫了一篇八百字沒有標點的日記。看來我們也應抹去自己太熟悉的印象,重新感覺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