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無處可逃

進入2010年的地球，真的有些末日景象了。災難遍地，干旱，大火，洪水，高溫，巨大的泥石流、滑坡，向夢中的孩子襲來……

我多想大喊：快醒醒啊!快醒來啊!快逃命啊!

但其實，我們無處可逃。8月17日上午，舟曲縣縣委書記告訴媒體記者，災難后舟曲縣縣城的重建只能在原地，因為縣城這兒是“舟曲縣縣域境內最大的一塊地”，沒有其他地方可供搬遷。這就像一個隱喻，一則寓言，舟曲人無處可逃，地球人無處可逃，我們只有趕快醒來，一起努力，在災難變得不可收拾之前，把它消弭。

對環境災難警醒的呼喚不止一日了，也許你以為人們已經醒了，已經做了，但真相是：人們還沒有真正醒來，我們做的努力還遠遠不夠。

很多人還沒有認識到，當今世界的環境問題幾乎是所有人類社會弊端的集中反映和整體發作。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修修補補，小打小鬧，無法改變我們未來的命運。我們面臨的危機不是大廈的外墻需要修飾或室內需要裝修，而是整個大廈需要重建——而且只能原址重建，我們也只有一個地球家園。要尋找和踐行環境問題真正的解決之道，就需要反思和改造整個人類社會的基礎理念與重要結構，環境問題需要整體解決方案。

就重金屬污染問題而言，去年曝光出多個地方孩子鉛中毒，背后都牽連著政府對污染企業的監管缺失乃至縱容包庇。

以去年以來爭議激烈的垃圾焚燒為例，背后涉及科學技術問題、市政決策機制問題、市民對政府的信任度、消費主義的生活哲學等等。反對垃圾焚燒的市民也正是垃圾的制造者，政府一方面為垃圾處理頭疼，一方面又以所謂GDP的硬道理鼓勵著人們制造更多垃圾。市民普遍信不過為垃圾焚燒路線辯護的官員和專家，為什么?

每一個環境問題都是復雜問題，都需要綜合解決方案，這樣的例證隨處可見。食品污染問題不僅僅與法制與監管有關，也與人心有關，與整個社會的精神危機有關；如果缺乏一種求真務實的社會風氣，低碳就可能淪為一種自欺欺人的表演，改變社會風氣又如何可能呢?西南的干旱與遠方都市的欲望并非風馬牛不相及，正是代表都市欲望的避孕套和衛生紙不斷奪去西南的天然林；洪水中四處漂流的危險化學品也彰顯我們信息公開機制的黑洞，一夜之間爆發的泥石流其實絕非一日之寒，通向災難的道路也許是從20年前砍伐的斧頭、10年前建設大壩的挖掘機開始起步……

全面的失靈不僅僅發生于中國。去年哥本哈根氣候變化大會的受挫，已經讓許多人開始懷疑國際政治經濟體制應對全球環境問題的無力，而更壞的事情還在等著我們，剛剛結束的波恩氣候談判，又是一場不歡而散的討價還價，美國談判代表直言不諱地指出，較之哥本哈根協議的共識，波恩談判在多個重要領域發生明顯退步。

全面的失靈呼喚整體的解決方案，因為單一要素、單一個人的改變無法改變未來，所以意味著所有的要素、每一個人都需要承擔責任、做出改變。

正如沒有—個人能夠孤立生存，沒有一個環境問題孤立存在，人與人之間、環境的不同要素之間，關系如此錯綜復雜，以致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最微小的言行也會對環境產生正面或負面的影響。如果說環境是一個像天氣那樣的復雜系統，每個人都是其中的一只蝴蝶，每一只蝴蝶翅膀每一次扇動的微小氣流，都會匯聚到環境的復雜系統中來。從這個意義上，每個人都可能改變環境。

這是空前的危機，也是空前的契機。我們需要同時從過去和未來、從西方和東方尋求答案，我們需要重新檢視與綜合人類所有的智慧。欲重建，需溯源，也許正如哲人所言，我們需要重新找回那種對大地與自然本能的熱愛。但愿最終我們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