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努力創造一個偉大的夢想和奇跡。”美國時間12月9日上午9點30允當博納影業CEO于冬敲響納斯達克的開市鐘時,滿懷激情地說。在他的身邊,除了其上市團隊外,還有鞏俐、袁立等諸多明星助陣。
無論是對于博納這家創立11年即成為中國第一家海外上市的民營電影公司,還是十年間票房從不到9億元爆發增長到近100億的整個中國電影產業來說,這都確實稱得上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不過明星陣容卻沒能成為打動投資者的理由。在上市首日,這家極具風向標意義的企業股價便大跌22.6%,以每股6.58美元的收盤價格跌穿每股8.5美元的發行價,成為今年上市首日表現最差的公司。
市場反應其實并不難理解,在電影工業極其成熟的美國,要賣一個具有巨大文化差異的中國電影夢談何容易——就在博納影業上市前一周,因為居高不下的制作開支,美國制片商米拉麥克斯公司剛剛被老東家迪士尼以6.64億美元價格售出。而在11月初,另一家好萊塢老牌電影公司米高梅,由于無力償還巨額債務和推出新作不力而不得不宣布破產。
“要讓大家了解我們在做什么可能需要多花點時間。”博納影業首席財務官許亮如是解釋首日破發。不過對于制作和發行仍處于初級階段的中國國內影業公司來說,“進軍全球”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博納在上市后亦將面對一系列成長的煩惱。
美國夢
博納對于海外資本市場的渴望并非一朝一夕“如果那時派拉蒙比環球影響大,我就是中國的派拉蒙。如果環球那時候剛好出一個大片,就說我是中國的環球。”早在幾年前,于冬就曾設想過自己將如何向美國資本市場推介博納。事實上,博納也是國內第一個利用國際金融資本來推動自身發展的電影公司,從2007年到今年6月,博納已完成三輪融資,并陸續引進了紅杉中國、海納亞洲和經緯創投三家國際頂尖投資人。正是從那時起,博納就做出了赴美上市的決定。
為此,博納亦從數年前開始了一番周密設計。2005年中國正式出臺的75號文件,對于境內居民通過境外特殊目的公司實現境外融資做出了一些規定,博納按照規定在開曼群島設立了離岸股權結構主體,同時所有國家不允許外資持有的文化產業相關牌照仍繼續由內資公司擁有。
在中國電影產業規范尚未建立完善制度的情況下,博納在公司治理、財務內控以及預算制定等各個方面也努力向國際標準看齊。2007年第一輪融資后,博納開始每季度接受德勤的審計,并成為國內第一家聘用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電影公司。同時,在團隊建設中引進專業人20今年年中剛剛加入博納的許亮就是其重要收獲之一,此前,他曾在投資基金鼎暉從事過風險投資工作,而2007年還曾帶領其前任雇主一中華數字電視控股有限公司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成功上市。
不過選擇在納斯達克上市,卻是博納在上市前一兩個月才最終作出的決定。“兩個交易所本來就難分伯仲。相比紐交所,納斯達克可能跟高增長、高潛力的TMT領域民營企業形象更加吻合一些。”許亮解釋道。2007年至2009年,博納影業的凈營收年復合增長率達到30.9%,年凈利潤增長更是高達64%。
不確定的未來
與大多數在美國上市的中國企業類似,博納對資本市場講述的仍然是以中國經濟高速成長為背景的紅利故事。在上市前的十幾天路演過程中,于冬不斷地跟華爾街的基金經理們講述和描繪中國電影產業的高成長潛力:中國13億人口,如果一人一年能實現看一次電影,二十塊錢的票價,就是近300億票房。屆時,中國就是繼好萊塢之后的全球第二大市場,而博納如果占據市場份額的10%,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電影企業之一。
然而投資者卻并不這么看,即使在電影產業已高度發達成熟的美國,這個行業依然風險極高。在票房神話背后,巨額虧損亦比比皆是——即便是擁有“007”、《指環王》系列的米高梅同樣不能幸免。而作為具有百年歷史的電影業,更是鮮見互聯網公司那樣的高速增長。一個直觀的對比是,在博納前一天于紐交所上市的中國視頻網站優酷網,首日股價卻大幅上漲161%。
“近日赴美上市的有中國的YouTube(優酷網)、中國的亞馬遜(當當網、麥考林),但博納實際上無法這樣界定。”納斯達克亞太區總負責人藍博文(Eric D.Landheer)對《環球企業家》說,相對于拷貝國外商業模式的網絡公司,博納更具代表性意義,“這種獨特性是我們所看重的。”
即便如此,博納的成長性仍然讓人擔憂。相比中國其他電影公司,博納的最大優勢即發行,并以此為核心逐漸貫穿到制作、影院等上下游環節。盡管發行在票房收入上只能拿到10%的收益,但在利潤率上卻基本能夠達到35%,今年前三季度,博納的發行利潤率達到409%。許亮透露,此次募集的一半資金都將用來建立和完善發行網絡,而通過此IPO,其發行環節在收入結構中占到的比例也會從目前55%至60%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
然而這個核心競爭力并非萬無一失。目前,國內電影發行主要仍由國有公司控制,其中進口片由中影和華夏兩家把持。今年1至9月,國內電影票房總數為75億人民幣,其中進口片37.4億,民營背景的博納并無機會參與。同時,由于中國政府將同意遵循世貿組織(WTO)的裁決,從2011年3月起,中國將對美進一步開放娛樂產品市場,每年二十部進口電影的配額可能被打破,如果在發行權問題上沒有政策松動,博納在此領域依然沒有機會。
在院線環節,博納同樣沒有太大優勢。目前,博納的屏幕數量只有44塊,其人才班底也是在去年才完整搭建起來。盡管曾有外界傳言博納可以借助保利地產的優勢開設影院,但實際上,博納早已與其沒有太多關系。
當然,美國上市的確意味著在全球最大的電影市場里打通了一個渠道,比如能獲得更多中美合拍片的機會。明年博納即將上映的一部由鞏俐和劉德華主演的電影《我知女人心》即屬于此,這個辦公室戀情故事改編自美國十年前一部作品,博納在購買其海外版權后結合中國背景做了改編。
但毫無疑問的是,在中國電影行業正在進行產業升級的今天,電影制作的不確定性更大。在于冬辦公室的墻上,曾長期掛著一篇被精心裝裱的報道,那是200s年國際著名電影雜志《國際銀幕》(Screen)對其的采訪,標題即為“中國的米拉麥克斯”。這個曾被于冬視為標桿的獨立片商自1993年納入迪士尼公司后,始終無法融入其文化,創始人韋恩斯坦兄弟也隨后被迫離開。而隨著公司擴大,能否在經營理念和財務管理等方面轉變思維、符合國際規范,亦是于冬和博納今日正面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