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司機、家政服務員——有時我覺得自己像個仆人而不像個媽媽。我的家庭真的欣賞我所做的一切嗎?
我開車下班回家,車還沒停穩,就見大兒子基杰急急忙忙從前門跑了出來,雙手亂舞,“媽,我們要遲到了!”他焦急地大喊。他10歲的弟弟戴南從他背后鉆出來,只穿一件長冰球衫,“媽媽,我的冰球褲呢?”他也急乎乎地沖著我大叫。
在公司干了一天活兒,我的雙腳疼得要命。算了,別想休息一會兒?,F在是我的第二份工——兩個調皮男孩的媽媽的上班時間。
甚至我家的寵物狗也跑來湊熱鬧,沖我直搖尾巴?!安皇乾F在,馬力,你得等會兒,等我有空再帶你去散步?!蔽胰咏o戴南一條剛收回來的冰球褲。孩子們在收拾的時候,我急匆匆做了三明治,讓他們帶著在車上吃。
“啊,還有件事,媽媽,” 基杰扒著車門說,“明天我要帶曲奇餅去學校,參加學生會舉辦的點心銷售會?!蔽覈@了口氣:“那我只好晚上回來加班給你做了?!蔽覀冦@進汽車,我深深地嘆了口氣,冰球訓練、到同學家留宿聚會、往學校帶甜點……有人關心過我的計劃嗎?老天,我拿什么可以換來點喘氣的時間?
我和其他媽媽一起坐在冰球訓練場邊,終于可以歇歇了。球滑過冰面,剛好碰上戴南的球棍,戴南使勁一揮,將球傳給了正在向球門沖去的隊友。隊友射門,但是,沒中?!翱?,射門!”我從座位上跳起來,“接著來,戴南,傳得好!”在冰上穿行,看上去好玩極了。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家房子旁邊的林子里,有一個小池塘,我可喜歡在上面溜冰了。但是,那已經過去很久了?!拔乙蚕肷蠄鐾嫱??!蔽覍μ匚鱽喺f,她的兒子也在戴南的隊里。
“什么?你想打冰球?”
聽起來有點可笑,但我是認真的,我就是想找點機會把自己從壓力下解放出來。
“要是你能組織起一支球隊,那我也參加。”特西亞說。我倆互看了數秒,忍不住大笑起來。笑過之后,我又想,干嗎不試試,我真的想再去溜溜冰呢,說不定上幾次課,我就可以上場打球了。
在更衣室外等著戴南出來的時候,我看了看告示欄?!氨蛘n程培訓,”一張廣告單上寫著,“請致電丹教練。”我順手撕下一張電話號碼條。
第二天,孩子們又在一起進行冰球訓練時,我把這個主意跟其他幾位媽媽說了?!昂弥饕?”一個媽媽說?!拔铱梢恢痹谙胛沂遣皇沁€能像兒子那樣玩球呢!”另一個媽媽承認道。9個媽媽一致通過了我的提議。
我聯系了丹教練。“抱歉,”他說,“我的日程都排滿了。”
“等等,”我請求著,“我可是組織了10人的隊伍呢!”
“10個?”他很是好奇,說,“都是像你一樣的中年女性?”最后,他同意給我們安排4個教程。
我激動萬分??墒?,家里人會怎么想?結果,我的丈夫克里斯蒂芬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并同意擔任星期六那天的家庭私人司機?!澳憧梢越栉业谋?,媽媽?!被芤灿眯袆颖硎玖怂牧?。而戴南也立刻說要把他的頭盔借給我。
我還得買一些裝備。很幸運,我曾在運動品商店給孩子們買過多次東西,知道需要些什么。冰球褲、護胸……我從一排排冰球棍前走過,從架子上拉出一根,多年來,我給孩子們買過數十根,可這次,是給自己買的。我內心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那個周六,10位媽媽站到了冰球場上。這比我們想象的要難得多,一開始我們連站都站不穩,有幾位媽媽甚至花了大半天時間才學會了在冰上站立。
“到場中間排隊?!钡そ叹毭钫f。我慢慢地滑了兩步,膝蓋顫抖。突然,我的腿不聽使喚地伸了出去。砰!我摔倒在冰面。我可不是惟一一個。丹教練暗自發笑?!暗谝徽n,”他說,“就教如何在冰上站直?!?/p>
4個教程很快過去了。我們又簽了6個教程。然后,再8個。握棍、射門……要學的可多著呢。更多的媽媽也加入進來,很快,我們的隊伍壯大成30個人??梢越M成兩個隊了。
又一天,我在告示欄上看到一張海報:“體育比賽,為多種硬化癥病人募捐,征集運動隊。”我把字條拿給丹教練看,“你覺得我們可以參加嗎?”
他微笑著說:“這樣吧,咱們就當是一次不錯的學習經歷。”
于是我們忙活開來。給自己的運動隊取名為:“瑞的天使隊?!比鹗翘匚鱽喌氖迨?,他贊助了我們隊所有比賽經費和我們的運動衫。我們選擇了白、黑和金色作為我們隊的色調。隊標是一只長著天使翅膀的冰球。
我們堅持訓練……非常刻苦地訓練。如果我想像我的兒子那樣做側翼隊員的話,我得好好練射門。一天下午,我回家的時候,克里斯蒂芬帶我到后院。我看到在院子中間有一塊平坦光滑的冰,閃閃發光,邊上安著一個冰球門。
“這是專為你和孩子們訓練用的?!彼f。我獎勵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戴南迫不及待地跑來幫我練習擊射,我倆一直練習到晚飯時間。
比賽的日子到了。去冰球場的路上,我一直很緊張。我穿上運動衫,檢查了護墊,滑進了冰場。這可是正式的比賽呢!
這就是基杰和戴南扔出球時的感覺嗎?我彎下膝蓋,在場上跑動起來。
“加油,媽媽!”我聽出來了,那個聲音。我抬起頭來,我自己曾經在那些看臺上坐過上百次。現在,換成我從冰球場里往上看他們。丈夫和孩子組成的啦啦隊高喊著:“加油!天使隊!加油!天使隊!”
似乎每次我碰到球,都聽見他們的叫聲:“耶!媽媽!好球!”不十分像我給他們做好每頓飯時,或我開車送他們去訓練時得到的贊賞,但是,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正像我的家庭需要我的照料一樣,他們也在我需要的時候愛著我,支持著我,甚至在我打冰球這么瘋顛的舉動上,也一如既往。
那天,我們隊沒有像賽前許下的雄心壯志那樣把對方完全打垮。實際上,我們四場全輸。但是,當我從冰場滑出來的時候,雖然滿頭大汗,雙腿發軟,我卻是快樂的。想不快樂都難,真的,尤其是當你看到兩個孩子撲上前來擁抱你——連你汗津津的冰球服一起擁抱了,并且對你說:“媽媽,你太了不起了!聽見我們為你加油了嗎?”
當然聽見了。親愛的,我咋會聽不見呢?
[編譯自美國《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