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不才,也算是一所“對中國近代思想史、文化史產生過巨大影響”的偉大學府畢業的。關于母校,我自然總會被人問起一座塔、一攤湖、幾個老頭子的事情。
而最近,母校又有了一個特大喜訊:在某機構評選出的“培養富豪數量”的大學排行榜上名列第一。而作為一個給母校的富豪工程拖了后腿的不良校友,我只能這樣自謙:倘若以“畢業生成為富人的比例”來評比,我的母校恐怕還不如某些機關部委的幼兒園呢。
而現在回憶起母校,我想講的卻是另外兩個故事。
一件事情是我上本科時,認識一個南方來的哥們兒,他考上了文史哲一類的專業,畢業后卻被招進了著名的外資企業:先為日用品大鱷賣擦臉油,后來為石油大鱷賣潤滑油,再后來為糧食期貨大鱷賣花生油……我們大家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賣油郎”。
一次,賣油郎被母校請回去,給師弟師妹們做講座。后來才知道,那個基礎人文學科專業,似乎一直為學生的畢業出路而頭疼,好不容易培養出了一個鍍金螺絲釘,便如獲至寶,專程請他回去講解“學了文史哲,如何不干文史哲”的秘訣。這聽起來,實在是個笑話:居然還有把“背叛師門”當成一種學問,組織學生去研討的。
另一件事情,也是一個充滿悖論意味的笑話。
一個出版社的朋友,組織了一個風度翩翩的“臺灣杜拉拉”到母校演講,講她是如何勵志、奮斗,變成跨國公司高管的。
我一直以為,這種演講和傳銷大概只有一步之隔,因此聽完現場“熱烈的場面”后,我哈哈一笑:中文系的學生不會去吧?出版社的朋友也哈哈一笑:中文系的最多!
對于這兩則故事,什么“精神”啊“氣節”啊之類的口水話,我也懶得多說。多年以前,一位師長曾經撰文,呼吁母校“魂兮歸來”。相形之下,我的態度肯定無恥得多:魂兮歸不歸來,并不妨礙學生混一混就滾蛋。你混我混大家混,起碼還能造成一個好處:很快就不會有人興致勃勃地跟你討論塔、湖和老頭子了。一個地方要是沒了魂,聊它做甚。
袁麗//摘自2011年1月25日新京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