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現(xiàn)象及其解決

　　〔摘要〕領導班子“集體沉默”指的是有些地方或部門領導班子成員在議事、決策時有意不充分闡明自己觀點和意見的群體行為，其主要危害是影響領導班子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影響信息傳遞的真實性和有效性。領導班子“集體沉默”主要可分為情感型“集體沉默”、認知型“集體沉默”和制度型“集體沉默”三種類型。解決領導班子“集體沉默”要做到：轉變黨政“一把手”的觀念，暢通領導班子溝通體系，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倡導寬容的政治文化。
　　〔關鍵詞〕領導班子，集體沉默，觀念，激勵制度，政治文化
　　〔中圖分類號〕D262.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11）03-0047-03
　　
　　領導班子“集體沉默”指的是一些地方或部門領導班子議事、決策時，班子成員有意不充分闡明自己觀點和意見的行為。領導干部的身份及其職責，使得“集體沉默”嚴重影響信息傳遞的真實性和有效性，影響領導班子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因此，這一現(xiàn)象應引起我們的關注，并著力加以解決。
　　
　　一、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現(xiàn)象及其危害
　　
　　領導班子擔負著推動本地區(qū)、本部門科學發(fā)展的重要職責。在其議事決策過程中，班子成員應該發(fā)揚民主，充分發(fā)表意見，集思廣益，保證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但在一些地方或部門，領導班子決策議事過程中，出現(xiàn)了一種稱之為“集體沉默”的現(xiàn)象，即：如果一位班子成員在會上提出敏感問題時，“一把手”不予支持或不表態(tài)，其他班子成員即對此問題保持沉默，班子成員的沉默行為就會演變?yōu)橐环N集體現(xiàn)象，進而產(chǎn)生“沉默的螺旋”效應，即如果他人贊同自己的觀點，人們就會積極表達；如果他人不贊同自己的觀點，人們就可能更多表現(xiàn)出謹慎和順從，進而占支配地位的或日益得到支持的意見越顯優(yōu)勢，而弱勢一方愈加沉默。筆者對132名處級領導干部的調查結果顯示，93.9%的處級干部認為，在決策過程中，同事存在著“隱瞞自己的意見，保持沉默行為”的現(xiàn)象。
　　領導班子的“集體沉默”對于開展工作產(chǎn)生著不容忽視的負面效應。一方面，領導班子“集體沉默”影響領導班子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領導班子成員的沉默行為會引致領導個體心理壓力增加，感到自己的意見沒有受到重視，進而工作滿意感下降，工作興趣和動力不足，產(chǎn)生工作倦怠。不同程度和不同形式的工作倦怠影響著班子成員對組織共同愿景的認知，引發(fā)班子內部的情感隔閡和信任危機，進而整個領導班子成員難以站在黨和國家事業(yè)的高度同呼吸、共患難，共同攜手以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另一方面，領導班子“集體沉默”影響信息傳遞的真實性和有效性，進而影響組織效能。班子成員對“一把手”的意見言聽計從、一片附和之聲，這種“絕大多數(shù)干部的沉默”、“毫無責任感的沉默”行為，使得少數(shù)人的信息被迅速傳遞或夸大，多數(shù)人的信息卻被隱瞞或難以傳遞。信息被過濾、扭曲之后，“一把手”一般很難聽到真實的信息，很難發(fā)現(xiàn)潛在的問題，如此一來，也就很難及時有效地化解各種各樣的矛盾。而問題和矛盾的不斷掩飾和累積、基于不實信息之上決策的增多等，給組織的正常運作和有效管理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最終嚴重影響黨和政府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二、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的三種類型
　　
　　黨政領導班子“集體沉默”，既受領導干部自身內在情感和認知的影響，也受外在制度和環(huán)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據(jù)此，可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其一，情感型“集體沉默”。是基于情感紐帶的維系，領導班子成員作出保持沉默的行為選擇。在實踐中，領導班子成員間價值觀念、對事物認識的差別是客觀存在的，但我國長期以來形成的政治環(huán)境使得一些領導干部信奉“樹大招風”、“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人生哲理，不敢標新立異，竭力使自己與“生存圈”中的群體保持同一。當感到自己的觀點只是少數(shù)人的觀點，意識到自己提出的意見有可能不太受“一把手”或其他人歡迎時，為了維系“和諧”的班子關系，就會極力避免可能導致不愉快的主題，取中庸之道，“求大同而存小異”，該講話的時候不講話，該表態(tài)時不表態(tài)，該提出措施時不提出，事事謹言慎行，對別人隱惡揚善、和和氣氣，對自己則唯唯諾諾、不堅持己見。在妥協(xié)與自我局限的窠臼中，主動抑制本能和自然的沖動，順應“一把手”的既定安排，傾向于與班子中大多數(shù)成員保持意見一致。對那些“一把手”已決定的事項，對那些他人分管的工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中庸謙恭、圓熟含蓄，隱藏真實想法，選擇沉默或是只做表面形式的交流。
　　其二，認知型“集體沉默”。是領導班子成員進行理性的利益權衡，最終作出“集體沉默”的行為選擇。在工作實踐中，領導身份的特殊性使得他們更具有沉默的內在需求。正所謂“人臣不慎密者，多有終身之悔。故言易泄者，召禍之媒也”（《臣軌》）。“一字不可輕與人，一言不可輕許人”（《政學錄》）。“言者，吉兇榮辱之樞機也。為官常默最妙”（《薛文清公從政錄》）。清代政治家曾國藩和同為清代的魏裔介甚至指出，“慎言謹行，是修己第一事”，將慎言當作修煉德行、砥礪操守的關鍵。一些領導干部從這些前人的“箴言”中尋找依據(jù)，或從個人政治經(jīng)驗中汲取營養(yǎng)，深刻感悟禍從口出之可怖。當領導個體感覺自己的觀點與大多數(shù)人的看法一致時，則進退自如、不擔責任，安全感油然而生。倘若決策成功，一己之功雖然有限但亦不可沒。倘若決策失誤，則所謂“法不責眾”、其奈我何？而當領導個體意識到，提出意見對自己而言沒有什么收益，反而會帶來挑戰(zhàn)“一把手”權威，甚至危及個人前途等諸多風險時，則望而卻步，默默地遵從著“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的教導，謹遵“沉默是金”、“言多必誤、禍從口出”的箴言。尤其是在當下推行官員問責制的背景下，責任基本上由“一把手”或分管領導來承擔，大多數(shù)“沉默者”安全地逃避了責任追究，無形中更是助長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tài)，黨政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現(xiàn)象就更加普遍。
　　其三，制度型“集體沉默”。是領導班子成員基于對組織制度的錯誤理解而作出保持沉默的行為選擇。黨的民主集中制是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的結合，這是我黨的根本組織原則，也是群眾路線在黨的生活中的運用。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的主要要求是：個人服從組織，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在領導實踐中，一些領導個體錯誤理解黨的民主集中制，認為“一把手”就是上級，尊敬“一把手”、服從“一把手”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公開發(fā)表與“一把手”不一致的想法就是對“一把手”的不敬、不從，是違反組織原則的。基于這種認識，一些領導班子成員習慣于按照敬事尊長的道德倫理去行事，習慣于絕對服從上級的管理和控制，注重領會和聽從“一把手”所傳遞的信息，包容和忍耐“一把手”所做出的決策，不去冒犯“一把手”。在決策中，即便班子成員發(fā)現(xiàn)了可能存在的問題，但是為了維護“一把手”的權威，為了避免被“一把手”視作鬧團結的人，還是克己守道，做出保持沉默的行為選擇，按照“一把手”的意圖決策，執(zhí)行“一把手”的思路。
　　
　　三、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的解決對策
　　
　　黨政領導班子“集體沉默”的消極官場生態(tài)危害大、范圍廣，亟需解決。筆者以為，要從以下方面著手。
　　其一，轉變黨政“一把手”的觀念。黨政“一把手”只有放下自我，才能尊重他人；只有低態(tài)傾聽，信息才能由下而上傳遞。諸葛亮曾提出，“為政之道，務在多聞，是以聽察采納士下之言，謀及庶士，則萬目當其目，眾音住其耳。”朱元璋也提到，“治國之道，必先通言路，言猶水也，欲其長流，水塞則眾流障遏，言塞則上下壅蔽”。黨政“一把手”要清醒地認識到自身思想、能力的局限性，以積極的、寬容的心態(tài)對待不同于己的思想和行為，不妄自尊大、不強加于人，不偏執(zhí)地獨霸話語權，不武斷排斥、否定甚至是壓制別人的思想與認識。正如利奧塔所指出的那樣，“我們應當尋求差異，傾聽那些代表著差異的沉默各方的聲音；然后，我們應當允許緘默的聲音去講話，說出與多數(shù)話語相反的原則或觀點。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夠突出并容忍差異，并且可以走向多元理性而非一元理性”。黨政“一把手”要以一種更為寬闊的視閾，在情感與理性、直覺與感覺、思想與行動中容忍差異，理解不同的聲音，尊重并積極地維護每位領導班子成員的建言積極性，對每位班子成員都抱以積極而熱切的建言期望，在與異己價值的自由交往中和諧發(fā)展。
　　
　　其二，暢通領導班子溝通體系。暢通的溝通體系是減少黨政領導干部“集體沉默”行為的重要基礎。要按照“集體領導、民主集中、個別醞釀、會議決定”的原則完善領導班子合作共事的機制，建立班子成員定期溝通制度、例會制度，堅持民主生活會制度，健全內部議事和決策機制，做到重大問題必須溝通，重大決策事先溝通，改變決策重新溝通，拿不準的及時溝通，有分歧的反復溝通。還要搭建多樣化的溝通平臺，運用多樣化的溝通媒介傳遞和反饋各種信息，促使班子成員敞開心扉，允許班子成員申述和發(fā)泄因組織管理和人際關系而造成的不滿情緒，及時化解班子成員之間的分歧或矛盾。
　　其三，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如果領導干部缺乏高度的責任感，就難以從黨和國家事業(yè)的高度去思考和處理問題，就難以時刻將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而更多將個人利益凌駕于組織和人民的利益之上。尤其是當領導干部發(fā)現(xiàn)其建議不能增加自身利益，甚至會削弱自身利益時，則會自動選擇沉默。因此，要將積極建言上升到忠于國家、忠于人民的高度來加以認識，把直言敢諫作為衡量班子成員德與才的重要標準。通過黨政領導干部直言敢諫激勵機制的建立，形成黨政領導干部提出建議的積極情感，保障黨政領導干部提出建議的積極性、主動性和持久性。例如：對于提出意見較多且中肯的班子成員記錄在案，在組織內部提出表揚等，對之加以保護愛惜，予以賞識重用，使班子成員在建言中不斷獲得成功感和成就感。要統(tǒng)籌兼顧各種不同意見和想法，對于不太適合現(xiàn)狀的提議也要給予充分尊重和鼓勵，讓班子成員明白“一把手”開放的心胸和對人才的尊重，感受到“一把手”對建言的重視，激勵班子成員為了國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勇于創(chuàng)新、忠直敢言。當然，也要注意激勵的適度性，否則班子內部故意挑刺、惡意誹謗，反而會削弱班子成員間的信任。
　　其四，倡導寬容的政治文化。政治文化是黨政領導干部所共同認知并需遵從的價值觀，對黨政領導干部的行為起到潛移默化的導向作用。良好政治文化的核心就在于寬容的價值與信念的養(yǎng)成。寬容，體現(xiàn)了一種境界，展示了一種自信，具有巨大的感染力和震撼力。黨政領導班子成員有著不同的家庭背景、成長經(jīng)歷，有著不同的個性特征、經(jīng)歷體驗，對于同一現(xiàn)象勢必會存在不同的理解。與此同時，每位班子成員或多或少地都帶有人性的弱點，即便是在熟悉的領域，有時也會有所失誤。因此，要在領導班子中倡導和諧寬容的政治文化，讓寬容浸潤每位班子成員的內心世界，影響每位班子成員的深層意識，滲入領導過程的每個細節(jié)。要尊重不同成員的獨特性，鼓勵領導個體的異己思維，激發(fā)領導個體內在的潛能，進而消除心靈隔閡，追求共同理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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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德〕尤爾根·哈貝馬斯.包容他者〔M〕.曹衛(wèi)東，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責任編輯孟永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