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恩格斯“需要”范疇的多維透視

　　[摘要]馬克思和恩格斯十分重視對“需要”范疇的研究。在他們的理論體系中，“需要”不僅僅是政治經濟學的重要范疇，而且還是唯物史觀的重要范疇。馬克思和恩格斯堅持“從現實的人出發”的唯物史觀的基本原則，從三種不同視閾深刻揭示了“需要”范疇的本真意蘊：從本體論上看，人的需要是現實人的需要，是人的本性的彰顯，是人的社會活動的內在尺度；從認識論上看，人的需要是自然、歷史、社會三者的有機結合過程；從價值論上看，人的需要的滿足是化解特定現實矛盾的價值實現過程，需要能否得到滿足必須通過主觀目的和實現的客觀過程二重標準來判定。
　　[關鍵詞]馬克思，恩格斯，需要，“現實的人”
　　[中圖分類號]B0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11)01-0038-04
　　
　　馬克思和恩格斯十分重視對需要范疇的研究，從1843年馬克思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起到1877-1878年恩格斯的《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等著作中有過諸多論述。馬克思恩格斯如此重視“需要”范疇，與他們對唯心主義的批判和舊唯物主義的超越有密切聯系。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無論是舊唯物主義還是唯心主義在理解人的生命活動時都犯了同樣的錯誤，即“習慣于用他們的思維而不是用他們的需要來解釋他們的行為”。而人的需要不僅有動物性生理需要，還有“人之所以為人”的特定性精神需要；不僅有特定歷史條件中衍生的客觀需要，而且還有普遍意識上的主觀性需要；不僅有個人方面的需要，而且還有社會方面的需要。概而觀之，在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體系中，“需要”不僅僅是政治經濟學的重要范疇，更為重要的還是唯物史觀的重要范疇。馬克思恩格斯堅持“從現實的人出發”的唯物史觀的基本原則，從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三種不同視閾深刻揭示了“需要”38c490b7ea32772904e311b97498d51b4205345ab89553214693ca79e728ff93范疇的本真意蘊。
　　
　　一、從本體論上看，人的需要是現實人的需要，是人的本性的彰顯，是人的社會活動的內在尺度
　　
　　黑格爾認為，人的真正存在是他的行為，也就是說，通過人的行為可以考察人的本性。但黑格爾所理解的“人”是離開了現實基礎的精神上的人“類”，在他的視野中，人的行為也只是整個人類的精神活動，所以，黑格爾只是從精神層面去尋找屬于人的本性。馬克思恩格斯從唯物主義的角度繼承并超越了黑格爾的思想：一方面，馬克思恩格斯主張人的本質是在表現自己生活的過程中逐步呈現的?！皞€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活，他們自己就是怎樣。”顯然，這是馬克思恩格斯對黑格爾思想的繼承；另一方面，馬克思恩格斯從“需要解釋行為”的唯物史觀方法論出發，糾正了黑格爾用“思維解釋行為”的錯誤，“一個種的全部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人的本性同樣“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考察人的本性就是考察生命活動的性質，而生命活動的性質是通過其外在的行為表現開始的。在所有生命活動性質的外在行為表現中，“需要”是最基本的表現形式，它是人性的最直接的體現。因此，馬克思恩格斯深刻指出：“人的需要即他們的本性”，也就是說，考察人的需要就等同于考察人的本性，考察人的本性就等同于考察人的需要。
　　人的需要多種多樣，那么什么樣的人的需要才是人的本性的真正呈現呢?我們知道，人的“生命活動”是一個復雜的有機系統，在這一系統中，處于最基礎地位的是人類的實踐活動，因此，對于人性的考察，必須從人的現實生活中的實踐活動出發，在實踐活動中，勞動是彰顯人的“生命活動”與動物的“生命活動”根本區別的重要標志?！拔业膭趧訚M足了人的需要，從而物化了人的本質，又創造了與另一個人的本質的需要相符合的物品?！比说男枰臐M足來自于人自身的勞動過程，而人的需要致使人的勞動過程具有明確的目的，也就是說，人是以人的需要為內在尺度去控制人的有目的的勞動，這種有目的性的勞動為人自身的全面發展提供了條件?！皠游镏皇前凑账鶎俚哪莻€種的尺度和需要來構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都把內在的尺度運用于對象?！币虼?，“動物只生產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東西；動物的生產是片面的，而人的生產是全面的；動物只是在直接的肉體需要的支配下生產，而人甚至不受肉體需要的影響也進行生產，并且只有不受這種需要的影響才進行真正的生產”?？梢?，受肉體需要所支配的勞動過程并不能體現人的真正需要，即人的本性，只有在不受肉體需要支配，將勞動視為人的一種必然的需要，人的真正需要才能得到滿足。這種勞動所體現的是人的本質的力量，只有通過這種勞動，人的體力和智力的運用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從而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提供條件。一旦不受肉體需要支配的勞動得到了滿足，那么，人的本質力量也就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真正的人性也就得到更加充分的體現。
　　“任何個人如果不是同時為了自己的某種需要和為了需要的器官而做事，他就什么也不能做。”需要使人的社會活動具有明顯的目的性，這種目的性就是人的社會活動的內在尺度，也就是說，人會自覺依據這種內在的尺度去判斷人的社會活動最終結果的好和壞。為了使社會活動最終結果盡可能符合這種內在尺度，人們便不得不展現其體力和智力，這樣行動的后果一方面是滿足了人的需要，另一方面會推動社會向前發展。事實上，人類社會的產生也正是這一需要導致的結果，它構成了人類社會歷史誕生的前提條件，所以，馬克思恩格斯一再強調：“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是：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更為重要的是，只有從“現實的人的需要”這個意義上來理解人的本性，將人性看作是與一定時代的特定的需要密切相關的、并且會隨著人類的需要不斷更新而不斷變化的歷史過程，那么，人類社會的所有規律都將不是謎了。
　　當然，“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并不是“一切歷史的根本動力”，因為，人的需要固然是人類社會產生與發展的起點，但是這一起點必須與人的生產緊密相聯才能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生產與需要互為前提，互為基礎，離開了人的生產而僅僅談論人的需要，把需要看作是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只會重蹈黑格爾式唯心史觀的抽象人性論的覆轍了。
　　
　　二、從認識論上看。人的需要是自然、歷史、社會三者的有機結合
　　
　　人的需要是自然過程。人首先“是自然存在物”。也就是說，人的自然屬性是人存在的先決條件，“肉體的個人是我們的‘人’的真正的基礎，真正的出發點”。人的自然屬性產生人的生物性需要，而這種需要與動物的需要沒有實質性區別，“無論是在人那里還是在動物那里，類生活從肉體方面來說就在于(和動物一樣)靠無機界生活。”人作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這些力量作為天賦和才能、作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倍麃碜杂谌说男枰！跋褚靶U人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為了維持和再生產自己的生命，必須與自然進行搏斗一樣，文明人也必須這樣做；而且在一切社會形式中，在一切可能的生產方式中，他都必須這樣做。”作為一種有“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的存在物，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他必然在意識中產生一種追求和利用外部對象的強烈的熱情，這種“激情、熱情是人強烈追求自己的對象的本質力量”。正是在追求外部對象的過程中，由于某些共同的需要，迫使人與人之間開始進行交往和協作生產，形成了種種互動的社會關系，從而使人的需要在這些社會互動關系中得以以符合當時社會現實條件下的最佳方式實現。可見，人的自然需要的產生、發展和滿足是一個復雜的系統，這一系統的形成與實現都與“自然”有著密切的聯系。
　　人的需要是社會過程。唯心主義將社會看作是精神的產物，對于人的需要的解釋也完全脫離現實的人的社會生活和生物屬性，過高提高人的地位，甚至將人當作是“神”。在他們看來，人的需要完全區別于動物，因為人的需要是在人特有的精神推動下的結果，而動物沒有精神，只有自發的生命活動。舊唯物主義沒有看到人的需要與動物生命活動的本質區別，誤將人的全部需要降低為動物式生物機能。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人的自然屬性與和社會屬性是有機統一的，“自然界的人的本質只有對社會的人說來才是存在的；因為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對人說來才是人與人聯系的紐帶，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存在的基礎。因此，社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闭驗槿说淖匀粚傩耘c和社會屬性是有機統一的，人的需要就具有動物式的生理屬性和人類的社會屬性，而人類的社會屬性的最初動力來自于人類的自身需要。人正是為了滿足人自身的需要而逐漸變成社會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人的產生使原有的互動關系進一步強化，凝結成更加牢固的組織，即“共同體”出現了。隨著生產的發展，人的需要逐漸擴大，這又迫使原來的“共同體”進一步擴大，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