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否有一大筆錢存于銀行里?如果這樣,你是否因為逐月攀升的通貨膨脹正漸漸蠶食存款利息、甚至本金而無奈?可就在你擔心的時候,“洶涌”的美元(俗稱“熱錢”)卻在爭先恐后、千方百計地要鉆進國門來。
據人民銀行的數據,2010年10月新增外匯占款高達5190億元,創30個月來新高,環比大增79%。雖然用“新增外匯占款-貿易順差-外商直接投資”的方法來計算熱錢規模并不科學,但可以確定的是,在貿易順差和外商直接投資并沒有出現大波動的情況下,外匯占款的突然飆高與熱錢的涌入是不無關系的。
而且,這可能只是一個新的開始。11月初,美聯儲又宣布了新一輪的量化寬松政策(quantitativeeasing,簡稱QE2),擬將在2011年年中之前購入6000億美元(約4萬億人民幣)的中長期美國國債。
對于美聯儲的QE2,中國顯然難以茍同。周小川提出了“池子”論作為應對之策,同時也坦陳,“在市場存在利差的情況下,套利行為本身是符合邏輯的。”
當一個國家的寬松貨幣政策在另一個國家被視為“熱錢”來提防時,其實已宣告,危機以來的世界各國整體協調失敗了。這背后則是新興市場國家與發達國家“雙速復蘇”(即前者復蘇遠快于后者)的政策寫照。
QE2的邏輯
“美國經濟還在復蘇,美國說還不能退出,要實行第二次寬松政策,這是它基于自身的判斷。”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超愚告訴《英才》記者。
從經濟擴張的高峰到2009年底,美國共喪失了840萬個就業機會,但截至目前卻只有90萬個就業機會得以恢復。伯南克指出,美聯儲擔心長時間的失業會使得短期的周期性失業升級為長期的結構性失業,因為當一個人長時間不工作后,其工作技能不僅會變得生疏而且還會跟不上經濟發展環境的變化。
因此,美聯儲希望能夠再次刺激經濟,以對抗失業率長期高企帶來的經濟停滯風險。美國目前的基準利率已經降到了0-0.25%,名義利率已幾乎沒有下調的余地。同時,美國的核心通脹率(剔除食品和能源)僅為0.6%,為1957年以來之新低。
在名義利率無法繼續下調而通脹率卻遲遲處于低點時,美聯儲擔心實際利率(名義利率-通貨膨脹率)的上升會加重美國居民和企業的實際債務負擔,同時抑制居民和企業的投資以及其它支出。
基于以上判斷,美聯儲的QE2似乎“理所當然”,但作為“全球經濟的中央銀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產生的效應會影響到全球經濟。特別是在美國與新興市場國家之間出現“雙速復蘇”的斜坡時,美元就會成為推高新興市場國家通脹的熱錢。
這種情況下,伯南克認為QE2有助于促進全球經濟再平衡,形成全球經濟持續復蘇的基礎:新興市場國家在QE2的壓迫下會通過加息來阻止熱錢涌入和通脹威脅,從而吸引更多的資金流入,最終導致這些國家的本幣升值,從而減少出口,增加從發達國家的進口。
從這不難看出,QE2的國際政策目標實際上還是針對新興市場各國的匯率。也許美聯儲認為,通過苦口婆心甚至國會法案威脅新興市場國家(特別是中國)是難見效果的,而通過QE2的實際行動或更能逼這些國家在匯率升值上就范。
池子的負擔
熱錢雖然燙手,關鍵看你怎么利用。有學者認為,如果能夠通過股市,將熱錢轉化為企業發展的融資,則未嘗不能變壞事為好事。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高級研究員Mallaby就認為,新興市場國家應該考慮印度的做法,通過IPO的方式,將熱錢轉化成為穩定的投資。
Mallaby也告訴《英才》記者,“IPO的方式是否能夠起作用,還在于股票市場的管理是否完善,是否對外國投資者開放,以及是否具有誠信的財報文化。這些需要時間發展。”
此外不得不考慮的還有,將熱錢引入股市后,在資金流出時,股指大跌的風險是否承擔得起?事實上,在華爾街金融危機爆發之時,外資的撤出就曾將印度的投資者搞得苦不堪言。
“將短期的投機性資金引入到池子中,等它需要撤退時,再把它從池子中放出去。”這是周小川“池子”論的主要思想,而股市顯然滿足不了這個要求。央行如何控制得了熱錢從股市的撤退?
因而央行更愿意選擇存款準備金、央票等作為熱錢的沖銷手段。央行在11月以來三次提高了存款準備金率,銀行存款準備金率已高達18.5%。央行目前的央票余額則大致為4.8萬億。
有學者對央行的沖銷成本進行了估算,認為央行每年需支付的央票利息、準款準備金利息分別為1200億、1750億,兩者加起來接近3000億。而央行每年獲得的外匯儲備利息收入大致為4356億。
根據以上估算,央行目前的沖銷成本依舊能夠從外匯儲備的利息收入中得到抵補,但隨著人民幣升值、央票利息的上升,沖銷成本只會更大。而且央行沖銷手段的單一或許已經誤傷到了國內銀行的發展。
“央行實際上應該防的是資本項目的熱錢,但由于分不出來,只能從總量上去控制,使國內銀行跟著挨板子。如此高的存款準備金率,明顯影響到了銀行的效率。現在還看不出來,這么搞下去,在全球銀行競爭中,我們相當于自己捆住自己的手了。”鄭超愚告訴《英才》記者。
“以鄰為壑”
那么,中美兩國的政策除了“攻”與“防”之外是否還可尋找其它出路?畢竟,“攻”與“防”的極端就是保護主義,而歷史證明“以鄰為壑”沒有贏家。
根據伯南克在法蘭克福央行行長會議上的發言,QE2要想完全起到作用,需要新興市場國家采取更加市場化的匯率機制,推動全球經濟的再平衡。但鄭超愚并不認同,“匯率由市場決定,如果市場真的理性,還有房地產泡沫嗎?”
中銀國際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曹遠征則向《英才》記者表示,如果美國的貨幣龍頭一直大敞開,縱使我們采取“堵”加“池子抽水”也無法解決熱錢的涌入問題。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應該是采取全球協調的機制,把美國的貨幣龍頭關緊點。“至少美國不能再出QE3吧?不能老子天下第一,愛怎么弄就怎么弄,至少得告訴我們,美國的經濟他們打算怎么弄,我怎么來幫你。”
在曹遠征看來,堅持全球化的方向對中國是有利的。而現在美國的QE2是反全球化的,它逼迫著各國“筑壩防洪”。中國為了自身的利益也應該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這個責任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告訴美國人,你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