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普拉·溫弗瑞的生平簡直就是一部美國版的勵志電影,單親家庭,復雜性關系,少女母親,到黑人“防火小姐”,新聞主持艾美獎獲得者,具有世界上最龐大與廣泛的聽眾群,抵達世界最知名的“天后主持”,擁有個人資產超過十億美元。她的這部電影跌宕起伏,充滿了惡作劇似的戲劇性。剛開始調子悲涼,慢慢地,漸入佳境,色彩明亮,曲調也歡快。仿佛有一雙巨大的命運之手,先磨礪她,爾后塑造她,將她推向成功的制高點。
她的童年往事就像是一場噩夢,凍瘡不斷,揮之不去。
她是私生女。
兩個小年青,不諳世事,偷食禁果,還未懂責任與生活,倉促間有了孩子。當她還是一個血淋淋的肉球時,她的父親便離開了她。母親帶著青春期的固執、頹敗、叛逆,生下了她。生下她然而卻不養育她,于是她的命運不可控制地走向顛沛流離。就像一根稻草,隨風飄落。
外祖母是暫時的避風港。然而外祖母是嚴厲的,因十分信仰基督教,每日有大片的時間駐足在教堂里,虔誠地與耶穌交談。奧普拉從很小開始便學會抵御孤獨,觀人眼色,懂得討巧。為了贏得外祖母的喜歡,二歲的她便學會《圣經》中許多章節,并在教堂里表演。外祖母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情,然而對她卻愈加嚴厲,她表現不好的時候,外祖母常常不假思索便來一鞭,那種痛,皮開肉綻,滲入到心靈里,結了冰。她在冰窟里一待就是六年。這六年的冰窟生涯,與日后相比,卻又是她童年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六年后,母親弗尼塔風塵仆仆,來自遙遠的地方,要把她接走,離開的前一天,整夜她抱著外祖母,不停地流淚。她曾無數次地想離開,然當離別真正到來,她又戀戀不舍。
與母親生活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噩夢。母親收入很低,一邊申請福利救濟,一邊做清掃房子的女仆。母親是那種容易被男人一眼愛上卻又容易被拋棄的女子。她渴望婚姻,希望有個安定的家庭,可命運不濟,就像個驛站,身邊不停地迎來一批批的客人,然后他們又都走了。日復一日,母親成了個歇斯底里幽怨百生的女人。小小的奧普拉了母親的出氣筒,除此之外,更可憐的是有的卑劣客人,與母親風流后,又強行霸占了她。她的初夜就像是圣誕禮物,買一并贈了一。那一天簡直是她的末日,哭泣、顫抖、咆哮、絕望,甚至想過自殺。那一年,她只有九歲。
她幾乎死在九歲的歲月里。身體里的每個細胞,她都覺得骯臟。她放縱自己,在外留夜,搭訕街頭流浪少年,吸煙,喝酒,泡吧,發生肉體關系,成為一個精神上的棄兒。
直到父親把她從母親那里接走,她的那一段放縱生活才暫時地成為過去。她喜歡父親還有繼母,喜歡住在納什維爾。父親弗農·溫弗瑞是個虔誠的教徒,擔任教堂的執事,非常活躍,勤快又正直,有固定收入,經營著一家理發館和一家食品雜貨店。重要的是奧普拉在父親那里,能有個家。只有在那里,她才不再恐懼。
然而憎恨父親的母親又把小奧普拉接到自己的身邊,她那自私的母親簡直是謀殺了她,第二次。她又一次成了犧牲品。被虐待,被放逐,生活陷入暗無天日的悲涼與麻木里,卻無能為力。
日子不聲不響地在她的肉體與精神上碾過。一道道斑駁的瘢痕就像冬日里的凍瘡,隱隱作痛。她永遠記得是她的父親,在得知十四歲的她懷有身孕八個月,千里迢迢從納什維爾趕來,他滿臉淚痕地抱住奧普拉,渾身顫抖,一個勁地說sorry。在基督徒的教義里,不能褻瀆生命。掙扎了一夜的父親,把她從深淵里救了出來,并讓她把孩子生下。只不過,那個小生命只兩個月便夭折了。如何能不夭折?奧普拉在生產之前,又瘦又小,抽煙酗酒,注定了會是個不長命的嬰兒。
她的青年,像嚴寒之后的暖春,勃勃生機。她清楚地知道,面對陰影,轉個身,便是陽光。
父親弗農·溫弗瑞將對女兒的愧疚,轉化為對奧普拉厚重深沉的愛。繼母也對她好,因無法生育,索性就將奧普拉當親生女兒對待。她逐漸地在納什維爾的家里愈合傷口,煥發新的生命,如蠶蛻蛹般。
父親對她的學習要求很高。本就是有天分的孩子,學習起來如魚得水。每一年,她都是全優生。她開始在校園里變得活躍,主持學生委員會,參加戲劇俱樂部,口才和辯才也有用武之地,十六歲的她贏得艾爾克斯俱樂部演講競賽,并由此得到了到田納西州立大學深造的獎學金,并且還作為那什維爾青年協會代表和東部高中美國杰出少年的代表,赴白宮受到尼克松總統接見。
面對陰影,她選擇了最佳的方式,轉了個身,便沐浴在陽光之下。
渾身散發出光彩的她,有一天,被邀請到納什維爾一家小電臺WVOL做采訪。訪談的內容非常輕松,都是學校里的一些有趣的事情。然而卻是這么一天,正悄然地改變著奧普拉的命運。
電臺里的人兒都喜歡這位小小的黑人姑娘,風趣、幽默、充滿智慧,反應又快。他們一眼就記下了奧普拉。有一天她在家里,父親說有個電話找她,說是想請她去參加“防火小姐”大賽。是電臺WVOL的人極力推薦的。父親對她說,這是她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小奧普拉躍躍欲試。
那一晚“防火小姐”之夜,奧普拉回憶起來說,那是個泛著溫柔月光的晚上,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如魚得水。正是這夜,是她人生中轉折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非常宏大。“防火小姐”比賽實際上是個選美比賽,除她之外,選手都是白人。站在一群白人姑娘中間的她,覺得肯定沒有獲勝的機會,因此非常放松。放松狀態下的奧普拉達到了頂峰,她的高效智慧的表達贏得滿堂的喝彩。她贏了。她贏了大賽的冠軍,成為第一個黑人“防火小姐”。
獲獎的那夜,她徹底失了眠。往事突然活了過來,如一顆顆小石頭,撞向心房,有一陣陣的劇痛。然而她又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橙紅而光亮的世界里推。童年生活如此的不堪,疼痛,幸好有一雙巨大的命運之手,正在溫柔地撫慰她。
高中畢業后,她考上了田納西州立大學讀書,主修演講與語言藝術。WVOL電臺的人們都沒有忘記這個黑人小女孩,有一個“朗讀新聞”的職位空缺,他們第一時間打來電話,希望奧普拉能在周末騰出一點時間。奧普拉的聲音就這樣,通過神奇的電波,抵達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
然后有更廣闊的平臺等待著她。一家更大的電臺WLAC給了她更高的報酬請她去工作。于是,她又來到這家電臺的電視頻道WLAC-TV擔任記者和聯合主持人。第一次主持電視新聞時,她幾乎緊張得要痙攣了。她對自己說:“我要當做自己就是芭芭拉·沃特斯。”就像是獲得神的力量,默念完這句話,她居然一點也不緊張,從容淡定。就這樣,一步一步,她走向了一個成功的報道者。
她的中年如日中天,就如同煙花,一經點燃,便綻放出絢麗多彩的光芒。
三十歲的她從納什維爾這片沃土走出,來到芝加哥,并一待就待了二十年之久,仿若她的第二故鄉。她還記得第一次到芝加哥當主持人時,主持的節目《芝加哥早晨》收視率極低。她曾黯淡失意,整夜里輾轉難眠,夜不能寐,她十分擔心前景。有一天找到了電視臺經理丹尼斯·斯旺森。她把她的憂慮告訴他,斯旺森對她說,要保持自己的風格!這是你的財富。她始終記得這句話,不妥協,堅持自己的風格,很快局面開始轉變,節目的收視率幾個月后突飛猛進,最后竟然在訪談類節目的排名中名列前茅,并成了美國最受歡迎的訪談節目。
兩年后,她主持的《奧普拉·溫弗瑞節目》開始向全國播出,一下子引起了全國的關注,至此,一顆新星誕生了。三十一歲的她因在電視節目上取得的成就被授予艾美獎。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當它從夢幻中走向現實,奧普拉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又一次想到了命運之手。
她的事業如日中天。各種機會如潮水,朝她撲面而來。導演昆西·瓊斯在酒店客房看電視時,在轉換頻道里發現了她,第一直覺就是他要找的索菲亞角色的人選。這是來自愛麗絲·沃克斯的作品《紫色》改編的電影。電話中,她答應了導演的邀請,雖然毫無實際表演經驗,但她喜歡索菲亞這個人物。電影一經上映,就引起觀看熱潮。出色的表演同時獲得奧斯卡和金球獎提名,并同時獲得全國婦女協會頒發的婦女成就獎。
她的節目因《紫色》這部電影,得到了更龐大的收視率。于是,三十二歲那年,上天給了她一份厚禮,《奧普拉·溫弗瑞節目》被列入一百三十八個城市的辛迪加聯網系統,并創利一億兩千五百萬美元,使她立即成為演播界最高薪演員。
她的另一個貴人是杰夫·杰克伯斯,當時只是芝加哥一位不出名的律師。有一天杰夫遇上了奧普拉,誠懇地對她說,一直給別人打工并不能使她真正成功,她應該組建自己的公司。奧普拉的熱情被點燃,當即決定與他合作,合伙創建了“哈普娛樂集團”。公司的總裁是杰夫·杰克伯斯,管理公司的一切業務,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而董事長是她,負責錄制節目,股份百分之九十。公司定期制作《奧普拉脫口秀》并出售給各家電視臺。在杰夫的精心打理下,哈普集團迅速取得了成功。至2000年,僅《奧普拉脫口秀》一項的營業收入就達三億美元。他們還創造出“奧普拉讀書會”,一經推出就大獲成功,以至于奧普拉選書的那一周,被稱為是書市的“奧斯卡周”。此外,集團還將大手伸進了更多的領域,比如電影制作、婦女雜志等等,成績不俗。從此一個打上了奧普拉烙印的媒體帝國誕生了。
如今奧普拉作為一名黑人,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婦女之一,她的個人凈資產達到十億美元,這個年過五十至今仍單身的女人又將會大踏步走向何方?無人知曉。但不管怎么樣,她都應該不會忘記童年,轉過頭回望那段冰冷歲月,她曾死在那一段歲月里,后來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如蠶蛹蛻殼,成為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