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工筆花鳥畫在陶瓷藝術中的裝飾性語言

一、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裝飾性語言特征

裝飾是指修飾、打扮之意。自然美中包含著裝飾美，自然界中的自然美與裝飾美是互相依存，辯證統一的。裝飾性“一般指藝術作品在形式上所顯示的特殊審美屬性。陶瓷作品的裝飾性，主要表現在造型、構圖、色彩三方面：造型上，多強調千變萬化，注重三維空間的表現；構圖上，往往不受同一時空觀念的限制；色彩上，運用對比調和的原理作變色或換色的處理，使作品不僅突出意蘊，而且更富生動性與裝飾性。在帶裝飾性的作品里，形式美法則起著決定性作用，如均齊與平衡，節奏與韻律，反復與連續，穩定與動感，有的甚至還帶有形式上的某些程式。同時，陶瓷藝術作品所使用的材料性能的發揮和特殊工藝技術處理，也會表現或增強其裝飾性。”現代陶瓷工筆花鳥畫的裝飾性語言的創新，主要在于表現形式的拓展與創新，以及對其他畫種的構思、手法和樣式的積極吸收和借鑒。例如通過氣氛渲染與裝飾、顏色釉的結合，利用不同的制作方法產生的肌理效果等技法，擴展了工筆花鳥畫的審美意義與表現手段。

花鳥畫最早萌發于遠古時代的陶器上，從七千年前河姆渡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的陶片上，就可以看到植物莖葉和鳥獸、蟲魚組成的畫面。如一件《鶴·魚·石斧》陶缸，1978年在河南臨汝閻村出土，圖繪鶴鳥口街一條魚，旁有一把斧子，甚至畫出了捆綁石斧柄與石斧的專門孔眼，以及繩索穿插的紋理結構。它以極其明確率真的手法，記錄了當時人們是如何生存和生活著的。中間的那條魚不僅使畫面增添了引人想象的情趣，也使平行兩旁的鶴鳥和石斧構成了有機的組織聯系。這個畫面具有很濃的裝飾性。從新石器時代這件具有代表性的陶器上，我們不難理解，花鳥畫的產生與它們文化形態一樣，都是源于勞動和現實生活的。可以說，從彩陶開始，陶瓷裝飾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語言，也可以說，從彩陶開始，陶瓷裝飾題材開始變得豐富和多樣。

二、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裝飾性

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一個重要的藝術特點就是有濃厚的裝飾性，為達到這種裝飾效果，構圖、組織線條、勾線、設色及細部刻畫等處理手法均經過必要的取舍、集中、提煉、夸張和變形，使之源自生活高于生活。現代陶瓷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更加講究構圖、色彩、線條所造成的形式美感，其實質就是要達到一種統一而強烈的效果，無論其線條、色彩還是構圖都具有某種獨立的審美意義，這種審美意義不僅體現在工筆畫之中，更多地體現為裝飾繪畫的特征。

1 線的裝飾性

所謂線條，南齊謝赫的“六法”中提出的“骨法用筆”原則至為重要，工筆畫對線條質量的要求很高，不僅要求筆力、節奏、韻律的和諧統一，而且用筆講究灑脫飄逸的精神氣質。古人把線條歸納為“曹衣出水，吳帶當風”，都是對工筆畫寫意性要求的具體體現。

線是人們主觀營造、高度概括物象的一種形式。所以線也就是人們的主觀視覺感受與客觀存在的物體相結合的產物。在陶瓷工筆畫中，線條表現物體輪廓和凹凸轉折結構，是造型的最重要的憑借和手段。陶瓷繪畫勾線時比較講究速度和力度，對造型刻劃細致，勾出的線不僅堅韌有力，一氣呵成，而且還用筆工整，筆走中鋒，使線條有立體感。李澤厚《美的歷程》一書中說：“這種凈化了的線條具有書法美，就不是一般的圖案花紋的形式美、裝飾美，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有意味的形式’。它是活生生的、流動的、富有生命的暗示和表現力量的美。”由此可見，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線條本身就是一種“物我交融”，“天人合一”的主客觀統一。就是一種“畫為心源之文，有別于自然之文”的形象，是一種突破自然，服從于視覺，注重表現的“有意味的形式”，是一種具有裝飾性的形象，正如李贄所說：“畫不徒寫形，正要神形在”。“一波三折”、“如屋漏痕”、“如蟲蝕木”、“枯藤盤結”、“鴻飛獸駭”以及“蘭葉描”、“蝴蝶描”等等，都是形容用筆的奧妙，線的形態特征。這些線條的形象與客觀物象是不完全一樣的，是經過藝術家長期的實踐、概括、提煉、抽象出來的形象，具有獨特的審美意義，因而線群組織及線型變化直接影響了畫面的效果。

2 色彩的裝飾性

色彩是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主要元素，有它自己的特色和規律。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的色彩和客觀物象沒有簡單的等同關系，而是起一種裝飾美化的作用，增強畫面的節奏韻律感，借以抒發情感，所以陶瓷繪畫之色彩是情感化、理性化、裝飾化的。關于色彩，有“色不礙墨，墨不礙色，艷而不俗，淡而不薄”等定義。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所定義的“隨類賦彩”，實際上也概括了工筆花鳥畫色彩方面的原則。雖說是根據對象的“類”來設色，其實不只是一種“固有色”的原則模仿，還允許夸張變色，就是說繪畫色彩應該按照不同的具體物象給以具體表現。這既不同于西洋繪畫對某一時空結構中的客觀對象自然的寫實，也不同于中國文人畫水墨以單純的黑白對比與色度的變化比類大千世界的豐富性，而是一種程式化表現而非客觀的現代中國工筆花鳥畫裝飾性語言的觀念。

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則要求用色講究理性化、單純化的裝飾味，努力排除或減弱條件色對物體的影響，強調物體的固有色及其運用。古人認為，繪畫上的色彩在于“濃淡明暗之間”，是“不在取色，而在取氣”，也就是說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色彩的配置是強調物體在空間的色彩的明度差別及相互聯系，從而形成濃淡明暗，取得協調豐富的色調(“氣”即為色調)，達到極有感染力的效果。陶瓷花鳥畫的創作方法是在感受客觀世界的基礎上，以客觀對象為依據，根據畫家理解，經過提煉、概括、創造出既來源于生活，又與生活不完全一樣的“似與不似之間”的藝術形象，因而具有抒情性與寫意性，陶瓷繪畫的線是這樣概括出來的，形象是這樣塑造出來的，色彩也是這樣處理的。按照作品的內容和畫家的設想，或追求金碧輝煌的富麗感，或追求質樸淡雅的抒情意味，或創造深沉幽遠的意境，或表現明快、清亮的境界，等等。花鳥畫在陶瓷綜合裝飾中具有更強的表現力，為了達到理想的畫面效果，通過陶瓷藝人靈活地運用顏色釉、粉彩、勾填、描金、堆金等方法，使畫面既具有生動的真實性，又具有強烈的裝飾性。

總的來說，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講究裝飾性而有別于裝飾繪畫，其根本原因在于它的裝飾性是服從于繪畫性的，它以現實生活為基礎，藝術地反映生活并具有相當的寫實性。

3 構圖的裝飾性

西方寫實繪畫的觀念和語言中局部和整體關系的畫理早已融入了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的意識當中。現在人們欣賞陶瓷繪畫作品不光要能近看，還要適合遠看，近看是形態、用筆，遠看是氣勢、效果，一幅畫的大效果能起到一種先聲奪人的視覺效應。如果畫面沒有整體氣勢來統攝全局，那局部的生動、細膩、變化就會使畫面形成雜亂、松散的局面。要使畫面有大的格局，所以現代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中構圖傾向于滿。

傳統的工筆花鳥陶瓷繪畫工整細致，處處著力，處處深入，如果畫面內容繁多，畫幅較大，不但費時費力，有時還覺刻板、繁雜，缺少大的虛實對比和節奏感。在作畫過程中靈活運用潑、灑、點、渲染的手法，形成渾厚、朦朧、抽象的大片虛靈的色塊，可以起到豐富和加強畫面效果的作用。由于畫面加入了較大面積的整體抽象的形態可以造成畫面大的氣勢，加強畫面整體感。這種語言善于體現大感覺，大印象，把握大調子，使畫面總體效果單純、洗煉、整體、大氣。并且大塊朦朧、抽象的形態與精致細膩、具象的形態是兩種不同的繪畫語言，有機地交融在一起，形象蘊含其，既清晰又模糊，有松有緊，有虛有實，節奏感強，形式變化多，既具功力，又得靈氣。總體來說，陶瓷繪畫藝人多受過西方寫生式訓練，在創作構圖中總是不自覺的受到了西方焦點透視的影響，把西方傳統的焦點透視法應用到創作中。另外西方印象派之后繪畫構圖在時空處理上較以往較為自由靈活，有了較大發展。現代陶瓷繪畫藝人借鑒了西方現代繪畫中平面構成和超現實物象組合的認識。這些構圖理念打破了傳統陶瓷繪畫構圖中的時空觀念和構圖樣式，對傳統陶瓷的工筆花鳥畫構圖而言是極大地擴展和補充，加強了畫面的視覺震撼，具有強烈的裝飾性。

結語

繪畫千古事，藝術貴創新。由于時代背景、創作主體和審美標準的改變，現代陶瓷工筆花鳥畫創作題材范圍更加廣泛，種類更加多樣，給裝飾性語言的表達以更大的運用空間。總體說來，除了延續了傳統陶瓷富貴疏野的內容之外，更具有生活性和時代性。由于傳統文化觀念的根深蒂固，現代仍有一些陶瓷工筆花鳥畫家在從事著傳統題材、傳統意義的創作。牡丹、芍藥、松竹梅以及飛鳥、湖石之類的題材在當前的花鳥畫創作中仍占有一定的比例，但對這些題材的觀察體會之中，已加入了強烈的時代裝飾氣息，在表現上也使用有別于傳統的表現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