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私奔的青春
豆瓣上的小青年都叫她小獅。因為她是獅子座,屬虎。她的自我簡介很討喜:神經大條,內心還算細膩。旗袍控,彩虹控。我會:簡單吉他彈唱,簡單布藝,簡單繪畫(手繪服裝),簡單文字組織,簡單攝影攝像,簡單烹飪(湘菜),簡單服裝搭配采購。省錢和各種玩。她在豆瓣上挺知名,當然不是因為她這稍顯漫不經心的簡介,而是因為她發了一個私奔的帖子。
具體點說,是她想跟自己的青春來一場私奔。時年24歲的她,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年紀,突然發現青春的尾巴滑膩膩地毫無眷戀地溜走了,她開始處于丟失青春與面對衰老的雙重恐懼之中。于是,她決定出去走走,想看看在其他的城市,和她同齡的女孩,她們的青春都是什么樣的?
“你們或許都在等待一個身份陌生卻和你親切如姐妹的姑娘,陪你說一整夜的話,聽你說你從未敢說出的心事,拉你去大街上賣唱瘋跑與陌生人擁抱等等一些你曾經想過卻從來不敢做的事情,甚至,她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你達成心愿,比如向意中人表白,幫助身邊困難的人,去某個城市旅行等等。最重要的是,你最自然最美麗的一面,她都會用相機記錄下來。不同于影樓厚粉堆砌出來的假笑,不同于怎么拍你也覺得不美的生活照。她將相機的鏡頭當成你的鏡子,讓你完全放松,盡情美麗。說得直白些,也就是,姑娘們提供給我食宿或者資金,我拍我想拍的,順便給姑娘們拍一套寫真。”
當這樣一個特煽情的帖子發到豆瓣上時,小獅也沒有想到,會有那么多人愿意支持她的私奔之旅,甚至她自己的心里都有微微怯意。小獅還記得這個有點不靠譜的想法從腦袋里蹦出時,差點嚇壞了自己。她辭掉了一份掙錢不多但很安穩的文案工作,無業游民口袋里沒什么錢,還是個超級路癡。整個5月,她都在小小的惶恐中度過,并且越來越覺得自己會死在路上。但6月3號拿到機票的瞬間,不真實、不安全的感覺被統統打破,她甚至開始雀躍,因為能邁著大步撒野了。小獅說,她就是在那一瞬間才知道,自己天生是個旅行者,就像她第一次端起相機,就知道了她遇見了那個命定的自己。
從北京到銀川——成都——廣州——深圳——上海——南京——長沙……三個月的時間,小獅完成了7個城市的旅行。小獅給那些跟她預約過的女孩拍照,跟著她們去看城市不施粉黛的面目。但與別的旅行者不同,小獅不拍城市,也不拍風景,她只拍那個城市里的女孩,從20歲到30歲,在日巷,在老街,在都市的森林里,也在高樓下的廢墟處。她叫她們“我的姑娘”,親切得像稱呼我的姐妹。
每個人都有一個旅行夢。
每段青春都曾經失去或者正在失去。
每個人都應該熱烈而矚目地綻放自我。
小獅希望,當80后一代開始自HIGH,開始回憶的時候,自己恰好成為那個潛藏的記錄者。
一個城市,一段青春和一堆故事
小獅拍片有個嚴苛的私癖——只拍人,只拍女人,只拍與她同齡的80后女人,“太小的不懂事,而過了30歲的女人又常常沒有激情。”讓一個女人去發掘另一個女人的美,這其實不太符合女人的本性定律。小獅是個特例。
在她的鏡頭下,每個女人都是彩色的,或濃或淡,或冷或暖,那些露著雀斑的素顏,卻無一例外綻放出讓人心生溫暖的驚人美麗。小獅說女人真真是上天賜給世界的尤物,世界上沒有不美的女人,只有發現不了美的眼睛。所以她從來不PS那些女人,她只用軟件校正色彩。她無法忍受將那些本已生動的女人修成呆板的木偶。
兩年前,小獅從長沙奔赴北京,作為一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覺得北京就是一個巨人,只要自己能站在它的腳下望上一眼,只要能夠在那里生存下去,就很好。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么,只執拗地認為應該去追夢的小獅住在6環外,開了一家淘寶店。她第一次接觸攝影就是給自己的淘寶店拍衣服。相機架在三腳架上,酷愛攝影的男朋友把光圈焦距都調好,她只管啪啪地按下快門。完全不懂技術,她只覺得,通過鏡頭,一個女孩被定格,或者放大,你會很容易發現她的細膩,她有意思的表達情感的方式。世界上還有比她們更美更值得拍攝的嗎?
此后,小獅不放過身邊的任何一個拍攝對象。她找了份文案的工作,閑暇之余把自己的女同事拍了個遍。分文不取,還順帶苦口婆心:青春那么短暫,怎么樣都要極致綻放。
小獅拍過穿三點的性感的成都姑娘,也拍過麻布旗袍帆布鞋的南京姑娘。對于小獅來說什么樣的姑娘都是美的,但她無法容忍將流俗的美生硬地加在一個不合適的姑娘身上。有一個男人從網上找到小獅,請她給他老婆拍一套性感寫真,大煙熏大豹紋那種的,小獅覺得那個女人不適合那種打扮,直接就拒絕了,“要么按照我的想法來拍,要么找別人去拍。”他們不樂意了,不過最后照片拍出來時他們一句話都沒再說。
私奔旅行的第一站去了銀川,小獅正好趕上一場婚禮。婚禮上小獅看上了一個甘肅女孩,長得很有當地人的特點,于是第二天她拉上甘肅女孩就奔了沙漠,一分不收也要給她拍片。看起來很小的沙丘,爬上去卻狂風大作,作為外地人的小獅根本站不住,沙子灌得滿鼻孔都是,她卻拍得很HIGH。美得無言以對的沙漠,還有美得不動聲色的姑娘,這些于小獅來說都是不可抗拒的。
長沙姑娘有一顆可愛的虎牙,小獅給她的相冊就叫做“小虎牙”;北京姑娘身材特別棒,她在豆瓣上說“這就是特務溝”;南京的小海龜有一張粉嘟嘟的臉,小獅叫她“蘿莉杰”;她捕捉到了長春姑娘眼神里的憂郁,她告訴她每個下午都會失去;失戀的上海姑娘找到小獅,她送給她的相冊上寫著“每個女孩都要丟掉一個王八蛋”……
旅行中的拍照于小獅來說,是洞開別人的窗口,也是豐滿自己的途徑。她收獲了一個城市、一段青春還有一堆故事,甚至信任、感動、理解這些珍貴的情感。與她不過萍水相逢的同齡人,因她說了句喜歡那里的茶,便買了寄過來給她;也會在她啟程下一站時說:我送你過馬路吧,因為你從來不喜歡看紅綠燈。
文藝青年的轟轟烈烈長天大地
一路奔徙,小獅就像一個拆散部隊。在成都拍一個姑娘,大中午的時間,讓穿著性感的姑娘在斑馬線上來來回回地跑,路人停下來,甚至停了一長溜車,他們看著一個女孩恣意地舒展,另一個女孩端著相機拍來拍去。有人議論可能在拍電影吧。小獅說你看,只要你想,再瘋狂的事人們也會找到理解的方式。只要餓不死,就要堅持夢想。于是,這位在國企四平八穩的日子里壓抑致死的80后終于下定決心,辭了職,去廣州尋找自己的理想。
很多姑娘會對相處了幾日的小獅訴說情感糾葛,她從來都是句話:Just do it!愛了就do it,不愛也do it!她鼓勵過很多姑娘離婚、分手、辭職、旅行,如果能過得更好,為什么不過得好一點呢?
小獅從來不介意別人叫她文藝青年,雖然這個稱謂現在聽起來更像罵人。兩年前當了北漂,每天坐4個小時的地鐵去樂隊排練,她彈吉他,也是主唱。
她是個超級旗袍控,覺得旗袍怎么樣都很美,甚至自己學布藝,動手做旗袍。
她從樓下的垃圾堆里撿回枯萎掉的花,拍它們仍然美麗的輪廓。在某一天早上醒來,趴在陽臺窗戶上往外看,她覺得世界好似玩具模型,排列得整整齊齊。
她不喜歡逛街、唱K,沒事的時候就宅在家,出門不是去拍照,就是去喝酒。
她喜歡折騰,但基本上做什么都是半桶水,不過她覺得半桶水蠻好的,因為還有水可以裝,就可以繼續折騰。
她曾經遇到過一個和尚,說她25歲的時候會交好運,會飛黃騰達。她不知道什么樣才算飛黃騰達,但她相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就像她堅信有一天,她一定會牛逼到別人不可忽視。
她覺得80年代出生的人是很幸福的。70后的青春稍顯單調,90后的青春又過于繁雜。“作為80后,我見過真正的森林和瀑布,見過一條河流怎樣由清水變成死水,見過網絡從無到泛,見過單色的人也見過彩得沒顏色的人。我們,見證過太多太多的變化。”
她覺得人生下來就是要享受的,但在享受上面,精神是第一位的。
她愛一個內心豐富的無聊宅男。當朋友們問她什么時候結婚時,她驚訝地反問:你為什么不問我長得帥不帥呢?她想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像私奔那樣的,拖著婚紗和穿西裝的男人私奔,她覺得那個動作,才像是愛情。她希望生活也是一場私奔,結合了一切可以放恣的元素,滲透著完全的個人意愿,無盡的長天大地,在遠方的自由與夢想,讓青春在轟轟烈烈中無限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