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7年拍攝的老電影了,一部榮獲了七項奧斯卡大獎的老電影。
《桂河大橋》,大衛·里恩執導,英國制造,美國投資,有評論說這是史上最經典的反戰電影。我是在看完電影之后,才看的電影介紹,要不是白紙黑字寫著是1957年拍攝,你根本想不到這么完美的拍攝藝術會早在1957年已經誕生了出來。
又一次關于戰爭的反思。電影的大背景是二戰,1943年英軍上校尼爾森和他的屬下被日軍俘虜,被命令修建連接泰國和緬甸的桂河大橋。尼爾森身上散發著典型的英國紳士氣息,固執,自尊,有著強烈的榮譽感。雖然已經成為俘虜,但他堅持著《日內瓦公約》里不允許被俘軍官從事體力勞動的信條,即使被威脅,即使被關在悶室里,也不向日軍大佐齋藤屈服。而日軍的齋藤大佐卻恰恰是個被武士道精神熏出來的典型的日本軍官,他瞧不上英軍“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投降思想,為了按期完成桂河大橋的修建任務,他使用強硬手段來逼迫包括軍官在內的英軍俘虜從事體力勞動。在這個島上,還有希爾斯這個美國大兵俘虜。英國人的紳士尊嚴,日本人的外剛內柔,美國人的隨意多變,三個不同國籍的軍人,在這部電影當中、在同一個島上交叉碰撞,讓你分不出究竟是誰的氣質更優秀。而這所有的精彩,其實最后都逃不過一個叫做戰爭的悲劇,就像沒有人能逃過《死神來了》里的命運。
尼爾森的轉變其實很出乎人的意料。在最開始,他誓死不和日本人合作,但是當齋藤最后終于向他妥協、答應了他的條件之后,他甚至比日本人還盡心地在指揮修建這座桂河大橋。在這里,他在無意識中已經超越了國家、民族的概念,他是從心里要證明他指揮的這支俘虜軍隊可以做到最好,他可以完成一座世界上最完美的修建工程。他滿腦子都是大英帝國的尊嚴和古典主義式的榮譽感,他自豪地說:戰爭總會結束,以后使用這座橋的人會記得,建造這座橋的不是一群奴隸,而是一批英國軍人。這座大橋,甚至已經變成了他的孩子,他像一個父親那樣去關心他的成長,盡心盡力去把這個孩子培養到完美。而他,這個時候或者已經忘記了這座大橋只是為了日本人拓展戰場、運輸物資更加方便。紳士的榮譽感,讓他“瘋了”。“瘋了”是同為俘虜的軍醫斯里普頓對尼爾森的評價。尼爾森想像桂河天空的雄鷹一樣自由飛翔,只可惜在斯里普頓的眼里,在希爾斯的眼里,甚至是在齋藤的眼里,他真的已經“瘋了”。
我很懷疑,一度,齋藤真的會以為尼爾森比自己的日軍手下還要得力。他和尼爾森之間,會有那種并肩作戰的錯覺嗎?
逃掉的希爾斯被迫帶著人重返桂河,要炸掉這座剛修建好的、堪稱完美的大橋。在發現英國人派來的敢死隊要炸橋的時候,同為英國人的尼爾森下意識地要保護好這座自己修建的大橋,也因為他,這一支孤軍深入的敢死隊,同來的伙伴幾乎都死了,個人英雄主義突然爆發的希爾斯也死了。
面對死亡,尼爾森這個時候才開始問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邊是同為英軍的同伴的尸體,一邊是從自己手中誕生的“藝術品”, 引爆裝置就在自己眼前,炸,還是不炸?這真是個問題。只可惜戰爭不會給尼爾森留下多少思考的時間,尼爾森中彈了,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影片沒有交代尼爾森到底是死在自己的同伴手中,還是死在日本人手中,但是尼爾森倒下的身體恰巧就壓在引爆裝置上,橋炸了。無論是誰,橋炸了,我們說不清楚到底是尼爾森成了這座大橋的獻祭品,還是這座大橋成了尼爾森的獻祭品。
在爆炸中,我們看得見的只是戰爭。戰爭可以催毀理想,戰爭可以摧毀文明,戰爭可以摧毀人性,戰爭可以摧毀友誼,戰爭可以摧毀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東西。在硝煙下,沒有純凈的超脫,無論何人、何地。
被俘的英國軍人衣衫襤褸,卻排著整齊的隊伍用口哨吹出輕松有力的曲子。這首《波基上校進行曲》在1914年便由約翰·奧爾福特作出,而在40多年后才因《桂河大橋》為大家所熟知,成為當時膾炙人口的流行曲,因此這首曲子也被稱為《桂河大橋進行曲》。
我們現在還可以聽聽這首歡快的軍樂。也許,每一首有點歷史的軍樂背后都有硝煙的沉重和彌漫。
在這沉重和彌漫當中,歷史也只是一瞬。桂河大橋現在已經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在桂河不遠處就是北碧府占地千余畝的盟軍公墓。 在這里,埋葬著將近7000名盟軍士兵的遺體。桂河大橋周圍也遍布著許多商業的繁華之地。那些在大橋之上合影的游客,會想到往事并不如煙嗎?會想到這部來自1957年的電影嗎?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