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特征
天氣越來越?jīng)隽恕?/p>
猛地衣服一穿少,張傳奇就忍不住會連打上一陣噴嚏,噴嚏這么一打,張傳奇就琢磨著得加衣服了。可轉(zhuǎn)念張傳奇就想到了,高架下席地而睡的那些乞討者們。他們就那么席地而睡,更別提要加衣服了。可張傳奇看他們,每次都好好的,根本看不出因為冷而感冒,而住院。他們安然地睡在高架下面,依然如故。
張傳奇的腦海里頓時就跳出了一個問題,人是不會凍死的?
可為什么自己少穿件衣服,就要打噴嚏流鼻涕了呢。張傳奇琢磨著。
張傳奇是個好奇,更好問的一個人。
張傳奇翻閱了許多的資料,最后有了些明白,人是循序漸進的動物,譬如說,今天穿衣服五件,明天穿四件,問題應(yīng)該是不會太大的。以此慢慢一件一件地少穿衣服,就不會覺得有多么冷了。張傳奇忽然就想著試試。
于是,在接下來的某一天,張傳奇特地少穿了一件衣服去上班。雖然凌厲的寒風(fēng)呼嘯著,直吹得張傳奇有些發(fā)抖。但張傳奇還是挺了過來。張傳奇極力控制著要打出來的噴嚏,張傳奇告訴自己,堅持,再堅持。想想高架下睡著的那些乞丐,他們不是都挺過來了嘛。
半個月后,已經(jīng)漸漸適應(yīng)了少穿一件衣服的張傳奇,選擇了再少穿一件衣服去上班。這大冬天可真不是一般的冷,走在路上的張傳奇禁不住瑟瑟發(fā)抖,即便是到了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的張傳奇,還是一個勁地直打顫。可這張傳奇還不是一般的堅持,他強自忍著,再忍著。等第二天再去上班時,張傳奇的感覺就好多了,沒有像昨天那么冷了。
這樣又持續(xù)了半個月。張傳奇已經(jīng)徹底適應(yīng)下來了。于是,張傳奇又決定,再減少一件衣服。在脫衣服時,張傳奇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以前身上稀稀落落,幾乎看不見的汗毛,而現(xiàn)在,居然開始濃密起來。張傳奇不免有些奇怪。不過,張傳奇很快就釋然了。他想到了動物園里看到的那些動物,它們不是都有一身濃密的毛發(fā),所以它們不用穿什么衣服也足夠保暖啊。
再少穿一件衣服,張傳奇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以前那么覺得冷了。張傳奇很自如地穿著很少的衣服,穿梭于公司與家之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傳奇穿的衣服越來越少了。外面刺骨的寒風(fēng)呼呼刮著,張傳奇卻神態(tài)自若地穿著一件T恤衫穿行在馬路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顫抖的樣子。許多人都很驚奇地看著張傳奇,張傳奇一直微笑著,沒有去注意身邊飛馳而過的一輛摩托車。
摩托車開過張傳奇的身邊,車把就像是一把利刃輕輕刮開了張傳奇的T恤衫。張傳奇的上身頓時就裸露了出來。
然后,張傳奇就看到來來去去的行人,幾乎是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輛警車輕輕地停在了張傳奇的身邊,容不得他說半句話,整個人就被嚴嚴實實地塞進了警車內(nèi)。張傳奇想和他們解釋,可很奇怪,嘴張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發(fā)出嘰嘰吱吱的聲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警車呼嘯著停在了一家科研單位的門口,張傳奇被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給架下了車,徑直被帶進了一個房間,并且被摁倒在了一張床上。
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人走進房間,認真地凝視了一眼張傳奇,又用剪刀,輕輕剪下了張傳奇身上的幾根汗毛。老人走出了房間。
一會兒,老人回到房間,臉上滿是興奮。老人拿出了一張類人猿的圖片,對照著張傳奇看了一眼,很鄭重地點著頭,說,這個生物的體貌特征,極其符合我們?nèi)祟惖淖嫦取?/p>
休閑好時光
朋友張三有一天打電話給我,說他開了個休閑場所,名字叫“休閑好時光”。
張三是個很有才華的導(dǎo)演,怎么好端端就去開休閑店了呢。我聽著有些可惜,我還沒說什么,張三就邀請我去他的休閑場所玩玩。
我一想,也好。順便也可勸勸朋友。去了才發(fā)覺,張三的“休閑好時光”,不同于一般的休閑場所。“休閑好時光”開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外面是一個很大的院子,走進院子,就發(fā)現(xiàn)里面好大啊,而且什么都有,就如同一個大型的影視基地一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個休閑場所啊。
我和張三談了我的疑惑。
張三微笑著問我,你覺得現(xiàn)在的休閑是什么?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張三一眼,說,休閑不就是讓自己身心放松嗎?
張三點了點頭,然后告訴我,他這里的休閑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休閑。
張三的解釋讓我更迷惑了,張三就指給我看,順著張三指的方向,我看見院子里足足可以停上百輛汽車的停車場此刻已經(jīng)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里的生意是非常之好。
在我還有些半信半疑時,張三帶我進了一問正有客人休閑的房間。
房間很大,幾十個人列成幾排坐在下面,上面的主席臺坐著個油光滿面的男人,正在大聲斥責(zé)著什么,就下面的人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聽著,惟恐慢待了領(lǐng)導(dǎo)。
看了一會兒,我和張三就退了出來。
我問,這就是休閑?
張三笑了,說,是啊,臺前的那個人,做夢都想當(dāng)局長。到頭來,局長沒當(dāng)上,錢倒是賺了一些,我就找了些群眾演員,配合著讓他當(dāng)了回局長。
我有些懂了,說,明白了,這就是休閑。
張三說,對頭,凡是能滿足你精神需求的,就都是休閑。
正聊著,我隱約聽見隔壁房間里傳來一個男人罵女人的聲音,男人罵得很兇,甚至有點過分,可那女人的脾氣卻是異常地好,隨男人怎么去罵,她卻是不停地道著歉,反復(fù)說著是自己的不是。
我平生最見不得男人教訓(xùn)女人了,一個七尺男人,可不是欺負女人的。我正要敲門,去瞅個究竟,卻看到張三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我忽有所悟,問張三,這也是休閑?
張三繼續(xù)笑著,說,是的,那男人娶了領(lǐng)導(dǎo)的女兒,在家里整天受氣卻不敢吭聲,就只好瞞著女人來這里發(fā)泄一下了。
我苦笑著搖頭,看來這男人也不容易。
想著,張三腰間的電話就響了。張三接完電話,忽然問我,想不想當(dāng)個群眾演員,去一起演一場好戲呢?
我一想,也好啊,正好可以實地看個究竟。
于是我就跟著張三來到了路邊臨時搭建的房間,我被要求和十幾個男男女女們一起穿上小販的衣服,然后挑著拎著一些零碎東西,到那馬路邊裝擺攤的樣子。
盡管我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大家一起擺上了攤。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城管來了,那些跟我一起擺著攤的人馬上就撒開腿跑了起來,我反應(yīng)慢了一些,還好我年富力壯,很快也跑了起來。
我邊跑,邊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回頭,看見在我身后,還真有一個穿著城管衣服的男人趾高氣昂、耀武揚威、不急不緩地向我們追來。那個人我看著似乎有些眼熟。在我終于跑遠時,我忽然想起了那個人是誰了。那個人,不就是常在我家樓下擺個地攤,每次都被城管追得落荒而逃的小販阿三嘛。
夢醫(yī)
他最近做了很多的夢。
他夢見自己像個孩子自由地奔跑在空曠的田野上,藍天白云,一切都像是童話般的美好。沒有城市的喧囂,少了生意場上無休止的紛爭,他覺得一切都是那般的自在。
田野上的空氣清新可人,那里還有牛、羊,碧綠的草地,潺潺的河流,他躺在松軟的草地上,仰望著藍天,極享受。
他還夢見過自己七歲的兒子,還有妻子。妻子帶著兒子走在大街上,走過他身邊時,她們卻像沒看見他一樣,沒和他打招呼。
他想喊住她們,卻發(fā)覺自己根本叫不出聲來。他急了。他跑過去想拉住她們。眼看他快要追上她們時,忽然看見,路的盡頭,有一個男人,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微笑著看著他的妻子和兒子。他的妻子也微笑著,走向了那個男人。
他忙把自己藏了起來。他有些難以置信,妻子居然有了野男人。他怒不可遏。他很想沖上去問個明白,但他忍住了。他想跟著他們,看他們接下去會去哪里,又會干些什么。
接著,他就看到那個男人,帶著他的妻子和兒子一起微笑著向他的家走去。他心頭憤憤,他不明白怎么會這樣。他一路悄悄跟隨他們,他很奇怪那個男人居然有他家的鑰匙。男人很熟練地開了他家的門,然后進了屋,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他想摸出鑰匙去開門。可有些奇怪,他站在門口,還沒掏出鑰匙,就發(fā)覺門似乎沒關(guān)一樣,他整個人就很輕易地進了屋。
他看見,他們正坐在餐桌前有說有笑地吃著飯。往日他坐的上首的那個位子,居然坐著那個男人。他還看見了岳母,像以前向他笑著一般如今朝著那個男人在笑。他還覺察妻子看向那個男人時眼中的那種柔情和暖意。還有他的兒子,就像在看父親一般地看著那個男人。
他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瘋了似地撲向了那個男人。他想狠狠地把那個男人打倒,他要告訴那個男人,他才是這個家真正的男主人。
可很奇怪,他的拳頭就像是撲了空一般,絲毫沒把那個男人打倒。那個男人,像沒事人一樣端著飯碗,正吃著菜。
他很納悶。他的妻子、兒子、岳母,居然絲毫沒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很不解,想,她們這是怎么了。
然后,他抬起頭,他看到了擺在上首的一張黑框的照片。居然是他的照片。
恍然間,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還想做些什么時,他忽然覺得臉上有點濕濕的感覺。
接著,他就醒來了。他看到妻子正流著淚坐在病床邊,一個勁地抽泣著。
他有些明白了,剛才是一個夢。但其實也不完全是個夢。
想著,他忽然嘆了口氣。
這么些年,他拼搏,他努力,他賺下了三套別墅,他開的公司資產(chǎn)數(shù)十億。他有了億萬的家產(chǎn)。可他卻無法保證自己是健康的。
也就是在半個月前,他在一場商業(yè)的談判席上突然暈倒了。經(jīng)過醫(yī)院反復(fù)論證,是癌,已經(jīng)處于晚期了。
能存活的概率很小,微乎其微。
他明白,那些都是自己這么些年勞累積累下來的。他從來都是拼著命去干的。他從來沒有顧及過自己的身體。
他一度想過要放棄。死就死吧,這輩子真沒什么可遺憾了。
可在這場夢后,他忽然覺得自己該活下來,好好地活下來。
他看著病床邊美麗的妻子。這是他第三任妻子了,非常漂亮,是這個城市有名的美女。還有兒子,兒子的聰明伶俐也是得了他的遺傳。
他交代妻子,交代他的秘書,你們?nèi)フ裔t(yī)生,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治好,錢不是問題,什么都不是問題。
他的這個手術(shù),成功率極低,不到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但他在術(shù)后,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并且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恢復(fù)著健康。
給他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因此而被奉為“神醫(yī)”。
而他臉上卻很淡定。
他明白,他能活下來,靠的是那個夢,并不一定實現(xiàn)的一個夢。但若自己真的離開了,這個夢毫無疑問就會成為現(xiàn)實。
他的妻子,自他術(shù)后一直很怕看他的眼神。
他的眼睛總像仇人般瞪視著她,令她無比惶恐。